第六十四章 黑局（三）
从朝老手中接过支票的方程，隐隐感到面前的老人正在细细的看着自己，方程被老人如此深邃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毛、面上也有些火烧火燎的感觉，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害怕，于是，他抬起头礼貌而且坚定的回望了过去！
朝老看到方程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不禁笑了。
“方程，对吗？我听小夕提起过你！”
果然，朝老就是朝夕的爷爷。
“哦，朝爷爷好，刚才我也在想您是不是朝夕的爷爷，可以是不敢乱认，怕唐突了您老人家！”
方程受宠若惊的微微躬身对朝老说道。
“我又不是大姑娘，怕什么唐突？”
朝老哈哈大笑。
“小伙子眼光不错，比我家那丫头拿回来的东西好多了！”
他在方程的耳边轻轻低语道，方程心里一惊，可随即他又放下心来，朝夕是他的孙女，那他自然是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了！
“也是碰巧！”
方程谦虚的说到！
“好！好！既然来北京了，有空可以到家里去坐坐，我们两个……也可以在一起探讨切磋一下对古玩的认识！”
朝老倒是一点架子也没有，这让方程的心安稳了不少。
“应该是我向朝爷爷您请教！”
“好啊，我老头子也拿到喜欢的物件儿了，可不能耽误别人啊，老头子先下去了！”
说完，朝老在大家的笑声中踱回了自己的座位！
在接下来的拍卖中，那四枚唐代稀缺金币被刚刚没有买到唐三彩的肖二爷以八十万一枚的价格买走了，四枚共计三百二十万！两只金镶玉的酒盏被一位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给拍走，他似乎是很喜欢这两只酒盏，两只出价到二百六十万！
齐四爷的眼中似乎有着隐隐的心疼，因为这些小的物件，在拍卖行里是非常容易出手的，可现下，都被人给拍走了！而现在不光是他，大厅之中还没有拍到任何东西的买家也有些坐不住了，看到别人都拍去了自己心仪的东西，自己手里却空空如也，这不仅仅是对于宝物落入他人之手之后的失落感，更是颜面上缺失的失败感！
所以此刻，买家之中一个稍显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方程大声嚷嚷道。
“你手里有没有点正经东西啊？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一个也看不中！一看你那穷酸样就知道你手里没货，拿这么些破东西来糊弄我们，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听到这句凭空而起、非常不合时宜的话，不止方程，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眉头一皱，尤其是已经入手的那些买家，听到这话更是感觉不舒服，破烂货？合着他的意思就是说人家这些已经入了手的买家买下的都是破烂货，也就是间接地在奚落这些人的眼光不行！要不是看在这年轻人父亲的面子上，而且在场的也大都是长辈，否则真的是要把他赶出这个场子的！
其实一般到这个局里来的买主都没有这么年轻的，这人也是因为父亲临时有事，可又不想错过这个局，所以才让自己的儿子替他来的，只不过……这儿子来得还真的不如不来！
看没有人搭理自己，年轻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于是悻悻的坐下。
此刻，齐四爷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于是开了口。
“物件儿还有很多，大家不要着急，接下来要拍卖的是第五件藏品！”
方程从背包里将那只黄澄澄的金碗掏了出来，突然他的眼睛一转，一个有点儿损的主意冲上了他的大脑，他喜滋滋的转过身，将金碗放在了展示台上。
“第五件藏品，唐代鱼纹金碗，请各位……”
齐四爷刚要讲请各位上前掌眼，就看到方程对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停下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重新开口。
“金碗的主人有话要同大家说！”
方程一脸歉意的走上前，微微的向大家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我想插几句话！这只唐代鱼纹金碗呢，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件藏品，原本我是不想出手的，但是呢，我觉得这只碗留在我手里的意义远不如把它交给更需要它的人手里意义更重大，所以我把它拿出来了！金碗金碗，顾名思义就是金饭碗，这个词在很早的历史杂记中就有过记载，相传古代只有皇帝、或者是有权势的皇亲国戚、大家贵族才能够使用真正的金饭碗，这也是今时今日，我们都希望自己有一个金饭碗似的工作！我呢，说好听了就是个古董商，说的不好听就是古玩贩子，我留着这金碗真的没有什么用，所以我把它拿出来出手……但是请各位原谅，我是个商人，这只碗……因为对我意义十分重大，所以，它的起拍价会略高一些！”
方程一副痛心疾首、千分纠结、万般不舍的模样，语气凋零的说道，他的眼角瞥向刚刚那个冲动的年轻人，果然，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支闪闪发光的大金碗，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没关系，只要是好东西，价格贵一些大家也是不会有意见的！”
许一楠似笑非笑的看着方程开口说道，那表情让方程有些心虚，似乎……他已经洞察了方程的小心思，却没有拆穿！
“是啊，只要是好东西，谁在乎它多少钱，能不能去前面看了啊！”
年轻人着急的说到。
“请各位买家上前掌眼吧！”
齐四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年轻人第一个冲到前面，围着那金碗就转了起来，时不时的还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这是一只敞口、肥腹、平底、喇叭口状圈足的圆形碗，通体饰鱼戏莲花的图纹，莲瓣是以浮雕的形式綻出，十分的精致！而鱼儿游戏莲间的纹理又刻画的灵动飘逸、充满神韵！在唐朝，佛教文化十分的浓郁，所以很多这个时期的古董上都有着或多或少莲花的图饰！
众人仔细认真的掌眼了一番，便纷纷归位，方程看向对面的齐四爷，轻轻向他比了一个“六”字，齐四爷微微点了点头，转头自然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然后清了清喉咙，开了口。
“第五件藏品，唐代鱼纹金碗开始竞拍，起拍价格……六百万！”
“六百万，真的不低！”
听了起拍价，买家之中立刻有人低声嘀咕道。
“八百万！”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亮地响起，众人纷纷向他看去，正是刚刚说方程手中没货的那个年轻人。
“九百万！”
另一个买家也开口叫到。
“一千万！”
年轻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一千万？有些贵了吧！”
刚刚喊价的买家不再向上叫，这只金碗本身的价值其实也就在七八百万，只不过是它的寓意很好，“金饭碗、金饭碗”意指美好的未来嘛！
年轻人得意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好像那只金碗已经非他莫属了，可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突然打乱了他的节奏。
“一千五百万！”
大家都惊讶的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居然是那个红衣女人，她正端着手中的白瓷茶杯往嘴边送着茶水，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刺得那年轻人的眼睛快要冒火。
“你……柳青青，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
年轻人生气的对着红衣女子大叫道。
“白少，拍卖本就是价高者得，又有什么作不作对之说呢？”
柳青青如桃花一般粉嫩的脸上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笑意，她那微微上挑的眼梢饱含着春意。
“你……”
被称作白少的年轻人气结，刚要举起手中的号牌继续加价，却被一旁同他一起来的古董师傅拦了下来。
“少爷，这只金碗……值不了那么多钱的！”
“我说值就值，你别拦着我！”
年轻人一把甩开身边的古董师傅，抓起号牌一把就举了起来。
“一千七百万，我就要那个金碗！”
他激动的喊到，却没见到那个柳青青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方程的心里也有着丝丝的窃喜，正喜着，他突然感觉到有两道幽深的目光射向自己，他抬眼看去，就看到那个柳青青正望着自己，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求夸奖、求表扬的意味，难道……她是看透了自己的想法，在帮着自己激将那个白少？想到这儿，方成浑身打了个寒战，可他转念再一想，却释然了！在一群老狐狸面前，自己还装什么老谋深算呢，自己那点小伎俩，在场的除了那个年轻人，其他人大概都已经看出来了吧！
“一千七百万，还有没有人比这个价格更高了？一千七百万一次、一千七百万两次……一千七百万三次，成交！”
终于，这只“金饭碗”到了那个白少的手里，他气宇轩昂的把支票扔到方程的手上时，方程故意摆出苦着脸，一副很舍不得的模样。
“别看了，你的金碗归我了！”
白少一脸的骄傲与自豪，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昂首阔步的抱着那只金灿灿的饭碗回到了座位上，土豪一般四仰八叉的坐回到椅子上！旁边的古董师傅欲哭无泪，回去他就写封辞职信在自己的兜里准备着，要是老板以后再让自己跟家里的小祖宗来这种场合，他就立刻撂挑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