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说的没错,只要赵维的土豆能保障钓鱼城的粮食供给,那他就能守住这座城。
即使忽必烈亲至,也可保城池不失。
而且,入城的第二天,张珏便已经开始让这座不改之城,彻底的运转起来。
张珏的策略非常有前瞻性,知道阿难答虽然暂时放弃了钓鱼城周边的守卫,但这种状态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
只要阿难答知道赵维已经进来了,就会马上缩紧对钓鱼城的合围,实行他认为的养蛊之术。
就是围着你,还不打你。饿着你,但又让你饿不死。你想来可以来,但再想出去,却是万万不可。
所以,张珏必需要趁这段珍贵的空窗期,做出万全的准备。
首先,是把王立、曹琦、张起崖之些旧部全都撒了出去,派往合州、潼州、铜川、璧山等周边州府,趁着元人还未有动作,抢购各种物资。
这其中,包括民生所需的粮食、布匹,还有军需的铁料、皮革,以及制造火药的硫磺和硝石等紧俏物资。
赵维带到大都的银钱本就不多,应对几万人的物资需求更是不值一提。
这次,还是合州百姓帮了大忙。
他们不但闻讯而来,向张珏靠拢,更是还倾尽家财地资助宋军。
有粮的出粮,有钱的出钱,生生凑出几万贯的中统钞,用于采买。
这些钱不多,本来无甚大用。
张珏算过,粮食就别想了,巴蜀无人,粮商绝迹,大批粮食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除非去重庆府,不过那也和找死无异了。
倒是能弄些铁料和硝石之类的军资。
可是,张珏没想到,只几万贯纸钞本来也弄不来多少铁石,但是王立他们却运来了几十船的物资。
皆是周边百姓听闻张君玉回来了,半卖半送地支援张帅。
最后统计下来,此次铁料收集了数万斤,硝石硫磺也有不少,起码两年之内不成隐患。
那么,问题来了,粮食怎么解决?
短期之内,有钓鱼城民养着大军,毕竟人数不多,算上一路收拢的旧部,还有带进四川的一千多兵卒,张珏手中的兵员也不过四千余。
钓鱼城数万之民,分出一口吃的还不是问题,但长期怎么办?
各地的旧部义卒正闻讯而至,每天都有儿郎举义旗投效,对粮食的需求日渐增加。
只能靠赵维的土豆了。
但是,土豆在哪呢?在南川!
而之前,赵维对四川不够了解,觉得南川就南川呗!
可看了山河图才知道,这中间隔着四百多里路途,而且还有一个跨不过去的阻碍。
“嚓!”赵维撮着后脖根子,“重庆绕不过去啊!”
从南川到合州,无论怎么走,都必然要越过长江,所以陆路基本不用想了。
况且,除了土豆,还有两百多吨的金银呢,中间全是山区,陆路可怎么走?
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水路。
但是,水路入长江,再由嘉陵江逆流而上到合州,看似没问题,可别忘了,长江与嘉陵江的交汇处就在重庆的眼皮底下。
那可是阿难答的地头儿。
“你说......”赵维抱着侥幸心理问向张珏,“你说,阿难答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放咱们过去?”
“呵呵。”张珏皮笑肉不笑地瞥了赵维一眼,“你说呢?”
“当我没说。”赵维蔫了下来。
确实有点痴人说梦。
阿难答又不傻,让他进钓鱼城,那是对他有好处。但凡有一点威胁,就得往死里拍赵维。
你在合州附近转转,他可以当没看见。过一段,估计连合州都不让你进,更别说跑到人家的重庆去借道了。
一旁的曹琦也道:“别看安西王把咱们放了进来,但是戒心却是一点不小。据说咱们来之前,撤掉钓鱼城守军的同时,也把四川行副枢密突烈忽儿,派到了重庆坐镇,总领水陆两军。”
“突烈忽儿?“赵维不解,“这人有什么特别吗?”
张珏则道:“老对手了。治军极严,用兵如神。在安西王府之属于上上之将,可入前五的良将。”
王立则接着道:“巴蜀山城唯一被攻陷的神臂城,表面是李德辉率军,可实际领兵的正是这个突烈忽儿。”
“嘶!!”赵维倒吸凉气,“看来,阿难答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啊!这是要堵死咱呗?这么狠的角色都派过来了?”
“还不止一个突烈忽儿,成都行枢密还调了数百工匠,在重庆沿江布防。使用一种新式的回回砲。”
“新式回回砲?”却是张珏心头一紧,
对元人的回回砲,他可谓是深恶痛绝。
那玩意射程远,打的还准。可发石丸,也可发雷火弹。是唯一可以打进钓鱼城内的攻城利器。
只不过,回回砲和宋人用的虎蹲砲一样,比较笨重。当初元军来攻城时,无法在岸上架设回回砲,只能由战船而发,既失了准头,也没法保证射程。
可即便如此,也让张珏深为忌惮。
“什么样的新砲?”
王立摇头,“不太清楚。只听百姓说,元人弄出了一种新回回砲,不是原本的一体结构,而是以销扣联结各部,可拆卸。且带有定尺,射程可远可近,指哪儿打哪儿!”
“......”
张珏心更往下沉,突然觉得钓鱼城好像也不那么容易守,元人若真有这等杀器,就真难办了。
可是,赵维那边好像没听见二人的担忧一般,看着山河图半天,一拍大腿。
“那没办法了,既然不能强过,就只能智取了呗。”
张珏一怔,“如何智取?”
赵维,“重庆是巴蜀之东第一大城,水路总要有商人出入吧?咱们假扮商人混过去。”
张珏一想,倒是可行。
赵维那有马南宝的全套通商文书,假扮不难。
“那我去吧!”王立先站了出来,这家伙还是那副一心求死的熊样。
赵维瞪了他一眼,“你去?你膀大腰圆的,让人一看,不是土匪,就是武夫,有一点商人的样子吗?”
直起腰来,“还是我去吧!换了别人,谢明也不一定信任。”
王立不依,“那我陪你去。”
这回赵维倒是没反对,“行!”
王立一听,立时向张珏一抱拳,“末将这就去准备。”
说完,转身出去。
张珏皱眉看着王立,不由一叹,“王立本是智将,如今...却被钓鱼袍泽的死弄成了一个废人。而更难办的是,他心里那个结谁也解不了,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把自己废掉。”
赵维却是头也不抬,依旧盯着山河图在研究怎么走。
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等这趟回来的,我帮你治治他。”
张珏:“怎么治?”
赵维又卖关子,“到时候,将军看着就行了。”
说完,也下去准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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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路的难点就不是两百多顺吨重物了,而是人员。
江河槽船运货的能力不低,可是运人却更耗空间。
谢明那里还剩下一千五百人,没个十几条槽船绝对不行。
而这样一来,最大的问题就是目标太大。
赵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逃出大都的老路数——分批走。
去的时候,可以一起过去,都是空船,即使元军在江上设卡检查也不怕。
回来的时候,分成若干批次,只要躲过重庆那一段的水道,便万事大吉。
与众人又补充了若干细节,觉得万无一失,这才登船上路。
临走之前,张珏等人前来送行,还一起嘱咐赵维千万小心。尤其是过重庆的时候,更要小心突烈忽儿,此人甚难对负。
实在不行,金银可以不要,土豆也可以少运,但人一定要回来。
赵维自无不可,离岸而去。
钓鱼城距离重庆只有不到三百里水路,且顺江而下,十分顺畅。
船队行之百里,一直过了碚洲,王力才开始凝重起来。
“再往前走,便是元军所占之地了,而且碚州江上有元朝水军的江哨。”
赵维一乐,“这是阿难答给咱们设的笼子门儿啊!”
碚州到合州现在可以让赵维溜达,但碚州以南就不行了。
“放心,随便他们查。”
说辞,赵维已经和底下的人对过很多次了,就是从巴州过来走水路去重庆的。
而且,还有湖广行中书省亲自签发给马南宝的行商路条,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继续向前,却是王立真的紧张过头了,碚州水路并没有江哨,过往船支一律放行。
而且,为了不耽误水路畅通,岸上甚至还有元卒挥舞令旗,让船队快过去。
众人暗松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
之后,从碚州船行两百里到重庆,也无甚阻碍。只是江中元船甚多,而且都是军舟,
到了重庆,则要面对第二道关卡,这里的江哨更密,排查更严。
赵维都不由收起轻松的神情,有些紧张起来。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重庆江哨也是一路绿灯,未有查问。
“什么情况?”赵维都开始不敢信了。
阿难答就这么防他的?还有那个吹上天的突烈忽儿,也太大意了吧?
......
与此同时,重庆长江与嘉陵江交汇处的码头之上,砲石林立,肃杀森严,一个蒙古汉子稳坐阵中。
“到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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