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昀仔的秘密,他从未对人提起过。
在那些旋转的蝴蝶中,他挑中了最耀眼的那一只。
虽然经常面对面,可他的心事却只能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昀仔虽在几年前就脱离了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但面对如此耀眼的女子,昀仔心底那深埋的自卑又蹭蹭的冒了出来。
偶尔,替人传个话,在面对她的时候,他也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全然没有平日的伶俐。
这糟糕的表现,让昀仔更加窘迫挫败。
那份感情便藏得更深了。
但世上终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藏的再深,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昀仔的秘密终是露出了端倪。
一般的人来舞场,不过是跳跳舞放松放松顺便赶赶潮流,喀秋莎和红牡丹她们不过是陪陪客人跳舞而已。偶尔,应客人的要求,也会陪着说几句话喝两杯酒。
若是,舞女和客人发展出一段别的什么,老板知道了,也不过睁只眼闭着眼。
这些风流韵事,都是一些年轻的公子和风流的老爷们闹出来的,或者抬回去做了姨娘置了别院养着,或者花一大笔钱将事情平息下来。
不管怎么弄,反正老板都是稳赚不赔的,因此,他也不横加干涉。
而这些老爷公子们,红楼楚馆逛腻了,便喜欢在各大舞场上搜寻目标。
红牡丹和喀秋莎这般新潮动人的女子,正符合如今新式的审美潮流。
会弹钢琴,狐步舞也跳的好,更重要的是人长的漂亮也没有入幕之宾。
放在以前,就是那花魁式的人物。
卖艺不卖身,更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若是能拿下这样的尤物,不说那得手后的滋味,就是别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也足够那些自诩风流倜傥的公子老爷们好一阵飘飘然了。
随着红牡丹和喀秋莎的名气越来越大,终是引来了一些高层达官老爷们的注意。
喀秋莎这个样貌虽然稀奇的很,但大多数人还是偏爱符合中式审美的红牡丹。
但也不乏一些猎奇者,追棒着喀秋莎,想要开洋荤尝鲜。
随着两人名气越来越大,大都会的台柱之争也越来越激烈。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两个同样姿容卓绝的女子。
积蓄的矛盾终于爆发。
导火索是大都会的老板将喀秋莎的照片挂在门口招揽客人,这一举措惹怒了红牡丹。
追捧红牡丹的客人远比捧喀秋莎的多,而且在舞厅内部,舞女们也公认红牡丹为大都会舞场的大姐大。
没想到,老板却选了异域风情浓厚的喀秋莎作为头牌推了出去。
这让一直以来都心高气傲看不上洋鬼子的红牡丹如何能忍?
喀秋莎从十六岁沦落中国,便一直在中国生活,她的中国话说的已经非常好了。
面对红牡丹的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喀秋莎一一反击,因此,两人更是水火不容。
这般吵吵闹闹,倒也不至于到撕破脸的地步。
直到后来,一个名叫陈景荣的男子出现。
陈景荣二十几岁的年纪,人长得一表人才,很有绅士风度。他每日来点人陪舞,也是点到为止,从不毛手毛脚的占人便宜。再加上其为人风趣幽默又出手大方,没几天,就成了大都会舞女心中最受欢迎的客人。
陈景荣来了好几天,只是远远观望,随便点几个姿色尚可的女人跳舞,然后喝一会儿酒就离开。
对于极受追捧的红牡丹和喀秋莎反应却是淡淡的,不像一般来找乐子的公子老爷一上来就嚷嚷着找最红的舞女陪。
大都会上下都对陈景荣评价很好,除了昀仔。
不知为何,在第一眼看到陈景荣的时候,昀仔就觉得这个人不像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的无欲无求。
昀仔没有看错,一个月后,和许多舞女都混成朋友的陈景荣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的目标,是喀秋莎。
大都会上下都成了陈景荣的朋友,每个人都愿意和他说上两句话。
不知道这一个月他是如何做的,喀秋莎待他很不一样。
就算有人点她跳舞,喀秋莎的目光也会时不时越过人群来搜索陈景荣的位置。
每当看到喀秋莎看过来,陈景荣都会举起酒杯微微含笑朝她致意。
这些小细节,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昀仔却是看的清楚。
有时候,趁着送酒的间隙,他准备偷听两人的讲话,却发现他们说着一种很奇怪的语言,昀仔一个字也听不懂。
也许是喀秋莎家乡的语言吧。
喀秋莎听着正微笑呢!
昀仔看着很登对的两人,心里的失落像是潮水一般涌来。
陈景荣不仅模样好家世好,连喀秋莎家乡的语言他都懂。
这样一比,昀仔心里头就更不是个滋味儿。
他是真心的喜欢喀秋莎。
从事舞女这个行业的人,虽然被很多人追捧,但大多数都是抱着玩弄的心态,并不会当真。
就算最后娶了回家,那也不知道是多少房姨太太了。
这个行业是贱业,来钱虽然快,但也只是吃青春饭。过几年没人捧了,舞女生涯也就到了头。
女子一辈子总是要找一个好的归宿。可是,一般的正经人家,是不愿意自己儿子娶一个舞女做媳妇儿的,认为那败坏门面。
在他们眼里,舞女和风尘女子并没有什么分别。
所以,一般舞女除了给人做小就是背井离乡才能成功洗白。
家道中落、流落异乡又堕于风尘的喀秋莎,更是将这种悲剧的色彩发挥到了极致。
昀仔可怜她。
那感觉在喀秋莎一个人坐在树上唱那不知名的歌曲时,更加强烈。
喀秋莎一向都是乐观又活泼的,简直有些活泼过了头。
舞场上她跳的最为热烈,香汗淋漓的踢腿扭腰。同样的动作,她做起来就格外的热情似火。
舞场外,她哈哈大笑露出编贝一般的牙齿,连湛蓝的眼睛都满是动人心弦的笑意。
她不同于昀仔见过的所有女子,她一点都不扭捏,活的无比的自然率性。
但这样开朗率性的女子,也有忧愁的时候,她爬上院子里的树,撩起裙子坐在树枝上摇晃着牛奶白的大腿唱歌。
树下,东一只西一只散落的,是她踢掉的鞋子【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