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图算是彻底透支了时吟的全部精力。
她一觉睡到傍晚,睁开眼的时候人躺在卧室床上,房子里没人,傍晚霞光浅淡,火烧云从暖橙往青紫层层叠叠过度。
时吟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懒洋洋翻了个身,一身的骨头都是软的,爬都不想爬起来。
可是她又很饿。
时吟捂着枕头哀嚎了一声,脑袋扎进蓬松柔软的被子里,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点儿,闷上被子继续睡。
再次醒来夜幕低垂,外面客厅里隐隐传出一点点说话的声音。
时吟爬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明亮的光线从厨房透出,顾从礼站在流理台前,那些在时吟手里笨重的厨具在他手里听话得不行,时吟拉了拉睡袍带子,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垫着脚往前探了探身。
锅里吨着咖喱牛肉,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米饭的香味从电饭煲里滚着飘过来。
时吟刚洗好澡,额发发梢的水顺着顾从礼衣领滚下去,他没回头,关火“饿不饿。”
时吟吞了吞口水,拍了拍他的背“饿,米饭好了吗”
顾从礼侧头看了一眼“还有七分钟,”又回头扫了眼她湿漉漉的头发,“去把头发吹了出来吃饭。”
时吟拖腔拖调地“噢”了一声,依旧站在原地,盯着焦黄飘香的咖喱不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顾从礼被她的这个措辞取悦到,微微勾起唇角。
在她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从“过来”变成了回来。
他将锅盖盖上,洗手“吹头发。”
眼巴巴盯着的食物被扣上了盖子,时吟移开视线仰起头,笑嘻嘻地去拉他的手“顾老师给我吹。”
顾从礼垂眸,任由她牵着他的一根手指往外,拽到卧室门口,又蹬蹬蹬地跑到床头拉开抽屉拿出吹风机,塞进他手里,坐在床边,双手板板整整地放在腿上,坐姿端正的像个带着红领巾的小朋友。。
时吟坐在床边,湿漉漉的长发乱七八糟披散着,眼巴巴看着他。
顾从礼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过去。”
她侧了侧身。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时吟享受着顾老师给吹头发的待遇,乐颠颠地蹬着腿儿,背对着他坐,又忍不住隔个几秒钟就回头看他。
男人手指缠绕着柔软的发丝,轻轻拉了拉,吹风机的风调小了些“老实一会。”
时吟“唔”了一声,回过头去“海报的那张图ok了吗”
顾从礼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声音低,在吹风机噪音的掩盖下显得模糊。
时吟对自己这次的作业很满意,得意的问“不错吧,是不是比上张好一点儿”
“嗯。”
时吟撇嘴“你怎么不夸我。”
顾从礼平静地捏起她一缕湿发“怕你尾巴翘到天上去。”
时吟仰着脑袋,瞪他“我怎么听着你这个意思不太对劲呢,你是不是怕我恃宠而骄”
顾从礼笑了一声“恃宠而骄不是这么用的。”
时吟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就你那个用成语的水平,怎么还好意思说我用的不对啊。”
她高高仰着脑袋,上半身后仰,脑瓜顶抵在他身上,从上至下倒着看着他,纤细白皙的脖颈拉出一条柔韧流畅的线,睡袍领口下藏着暖玉似的白微微起伏。
顾从礼垂眼,视线在那里停顿了片刻,俯下身去,垂头亲了亲她的唇角“那我不介意你再娇一点。”
时吟脖子酸,直起脑袋来转过身“我们俩说的是一回事吗”
顾从礼关掉吹风机,拔了电源重新塞进抽屉里“好像不是。”
她抓了抓吹得差不多还微微有些潮湿的头发,忽然问道“那海报出来了,书签怎么办”
“每一个人物都独立切出来,随机附赠。”
时吟点点头“我每个人物都是分图层画的,我都有保存单独的独立图层,你去看一下,切起来应该会更方便一点,不然有的人物叠在一起的,会有点别扭。”
“嗯,我看到了,已经下了印厂。”顾从礼抬手,指尖点了点她额头,时吟顺势倒在床上,愤愤道“你竟然偷偷看了我的电脑文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你这个邪恶的比克大魔王,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顾从礼懒得理她发神经,转身出卧室“出来吃饭。”
时吟画海报的这段时间单行本的书一直在印,等这边书全部印刷完毕刚好可以开始赶海报和书签的制作,所以实际上也没有耽误几天。
顾从礼在那边和印厂商谈过后,海报加急,最终在约定好的发售当天印刷完毕上架,危机解除,时吟终于松了口气。
忙忙碌碌提心吊胆了近一个礼拜,她感觉自己头发都白了,不用染就是潮流前线的奶奶灰,现在可以放松下来,她有时间思考别的事情。
比如离年的事。
时吟原本是个挺佛的人,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这个圈子里这种事其实很多,时吟都懒得去追究或者计较,人的精力有限,她在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上投入了过多的精力,难免会影响到另一些事。
只不过,这个人是离年。
从最开始的她的粉丝亦或是水军成群结队来她微博下黑,到后来的签售会,还有顾从礼的事,这次海报的事情,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在搞事情。
时吟也没明白她为什么就盯上了她,一个画少女漫的,一个画少年漫的,不擦边的两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盯完了她盯她男人,盯她男人不成又盯上了她的作品。
时吟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了。
虽然她画了新的图,比之前那张更好,但是那也是她一笔一笔,一点一点抠出来的、属于她的作品。
画面上的每一笔,每一根线条,都融入了她的心血,绝对不是说,因为有了更好的,这件事情她就真的不在意了。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或者谁,在咖啡厅瞥见或者看见了她的画,画这个东西和别的不一样,整张图的人物动作不需要特别细致的去仔细观察,只要路过的时候扫一眼,大致的位置记清楚,回去差不多的位置草稿临摹下来,就可以画出差不多构图的东西。
这一眼的过程甚至只需要几秒,从她身后路过的时候扫个两眼就够了。
时吟第一时间去了当时画画的那家咖啡厅,去要了监控。
因为她经常会去,和那家店的店长店员也比较熟悉了,解释清楚前因后果以后,店长很大方的让她去找了。
过年前后的监控视频,现在过去也有将近两个月,而且她画这张图的时候,基本上每天都会待在这里,只不过会换不同的位置。
时吟完全不知道离年到底是哪一天、哪个时间点来的。
而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从她坐的那个位置的后面经过。
随便抽了几天的监控看,两个小时后,时吟放弃了。
看得眼睛都花了,要花大把的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算了算了,还是忍忍吧。
她很忧郁地跟顾从礼说起了这件事情,最末加了一句“我要去看几本古代言情小说。”
顾从礼显然没有明白过来她的脑回路“嗯”
“古言里面这种剧情很多的,宅斗啊宫斗啊,皇后用什么手段陷害宠妃女主了,女主怎么怎么反击,小妾用什么手段陷害正房了,正房女主怎么将计就计,”时吟一本正经,“早知道我应该多看看这种,学习学习里面的那些反击复仇技能。”
顾从礼思考了两秒,问她“这种小说里有没有那种情节。”
“哪种”
“男主帮女主报了仇,然后女主角为了报恩以身相许,肉偿。”
“”
时吟面无表情“顾老师,你说的这个是邪魅王爷的剧本,很多年前的时尚了,年轻人现在不流行这个,人家现在都喜欢女强爽文的,女主要能日天日地独立自强,你以为你是十年前霸道总裁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吗”
顾从礼掀了掀眼皮子“你喜欢”
时吟茫然地看着他“啊”
顾从礼说“你喜欢我也可以是。”
离年出事情的时候,时吟刚起床没多久,正在敷面膜。
她两天前接到了久违的西野奈的电话,找她晚上一起出来聚个餐,顺便帮她庆祝一下鸿鸣龙雀单行本一周内顺利上升到热销排行榜第三名。
西野奈入行很多年了,以前也是摇光社的,后来自己出去单干,开了个人的独立工作室,最近正在和摇光社谈合作,两个人平时也经常会聊聊天,关系还不错,时吟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她贴着膜纸从洗手间里出来,一屁股坐在床上,打开手机刷微博,首页窜出来的第一条,上面就带着离年的大名。
发微博的是一个在画手圈子里也小有名气的大触,不是画漫画的,插画和手游立绘原画之类的作品比较多,画功精致,擅长各种不同类型的画风,参与的手游都算是小火,微博人气也不低。
时吟原本是没关注他的,这条微博会出现在她的首页,是因为甜味苹果糖,林佑贺大佬他在几分钟前点赞了。
从阳的某位“天才”美少女漫画家,别以为凹了个人设就真的是天才了,你的那些料我分分钟给你爆得干干净净扒到你底裤都不剩下信不信
时吟“”
甜味苹果糖老师可真是奋斗在各种风吹草动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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