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船之日起,元芷便没有安排阿箬守夜。虽然阿箬极力争取想要为他们分担,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认可。
可是,这种特殊的照顾,却并未让阿箬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轻松,每个夜晚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谁又起身了,谁又进了船舱。
这夜,不知怎地,容隐之咳得格外厉害,可是已到了他值夜的时间,元芷走进船舱,查看了他的情形,竟又默无声息地往外间走去。
“先生!”容隐之轻声唤道,而后挣扎着起身,“您在船尾划桨本就十分辛苦,所以,今夜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拖累于你,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元芷快步走回他身旁,小声道:“你如今情形不好,须得赶紧施药医治,你且再撑上一两日,只要到了夔州,便有计可施。”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即便到了夔州,也无济于事……”他顿了顿,“你们且当我是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我定会勉力去做。”
元芷亦叹了口气,只道:“你既如此说,我也……”
此刻的阿箬早已按耐不住,她掀被而起,径直走到容隐之身旁,“容兄,你既病了,便不要逞强!”
容隐之心头一紧,嘴上却还是装作轻松,“原来是我们吵到箬儿了,罪过罪过!”
阿箬翻了个白眼,只觉此人如此情状,分明带着几分瞧不起自己的味道,“容兄,今夜你便好好休息吧,我来替你值夜。”
容隐之神色一凛,下意识说道:“万万不可!”
阿箬又急又气,当即蹲坐在他面前,“容兄,你们这一路上对我关怀备至,什么事都不让我插手,我只觉自己与个废人无异!”
元芷满脸担忧地看着阿箬,最终一咬牙,决定道:“既然如此,今夜便由你来替代容公子!”
闻言,阿箬赶紧点头,而后又神色恳切地看着容隐之,真诚道:“容兄,一直以来,皆是你在照顾箬儿,如今,我也算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来回报于你!”
容隐之看着阿箬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惆怅,最终,他却只是淡淡一笑,而后躺回了卧榻之上。
阿箬当即起身,一旁的元芷亦叮嘱道:“江上匪患丛生,你值夜时务必瞪大眼睛,若遇紧急情况,千万大声呼救!”
阿箬微微颔首,道了句“放心”,便抱着披风离了船舱。
江上夜风冷冷,阿箬环视一圈,只觉月色如泄,惹得半江明亮半江晦暗,这会儿,除了水流的声音,她几乎听不见任何响动,就连白昼里两岸山林间那高低起伏的猿鸣之声,也已隐去,天地之静,静中生出一种寂寥。
阿箬拽紧了手中的剑,反复凝视江面,反复确认周遭情况。
然而,就在一切安稳如常之际,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阿箬初时为脚步声所惊,正欲转过身去,却已然被人抱在了怀中,那人也戴着着披风,所以,她亦是被裹于披风之中的。
那人停在她耳畔,戏谑道:“你苦练武艺,到头来,速度还是不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