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台倒塌,已将木质的桌几烧了起来,然而整个屋子却也因这点火光的缘故,而显得灯火通明。
贺兰旌呆在原地,看见满身是血的阿娘正气息奄奄地倒在卧榻之侧。
“阿娘——”贺兰旌疯了般地冲上去,扶住地上的娘亲,而她也在同时感受到阿娘那汩汩而出的温热的鲜血。
“兰儿!”娘轻轻唤了一句。
“我在,我在此处,阿娘!”贺兰旌满脸热泪,答得语无伦次。
“阿娘终于等到你来了,这本册子交给你,务必要好好保管。”阿娘抬起颤巍巍的手,递给阿箬一本明黄布帛封面的册子。
贺兰旌接住册子,整个人却已边哭边颤抖起来,“阿娘,你再坚持一下,先前诸葛有我给了我最好的伤药,我一定能将你的血止住。”
阿娘伸手握住贺兰旌的胳臂,道:“兰儿,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知道,我有很重要的话要交代于你,你务必听好……”
阿娘声音喑哑,态度却是极为坚决,贺兰旌纵使再难过,也只得忍者性子,听母亲最后的交代。
“刺杀我之人,用的是西楚的功夫,我猜……他们就是冲着这本册子而来的,所以你务必收好,”阿娘声音很小,说话已是极费力气,“这本册子是先帝的亲笔密诏,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要将西楚皇位传于你的父王……而后再由你的父王传于你,这是你日后重归西楚最有力……且唯一的证据,所以,你一定要将它好好收着,不可丢失!”
“阿娘,我不答应,我自小就捡不住东西,你会好起来的,这个册子,还是当由你来保管。”贺兰旌边说边哭,已全然没了往昔那乖张刚烈的样子。
“傻丫头,阿娘寄人篱下辛劳半生,好不容易将你拉扯大了,阿娘累了,很想去天上,与你父王相聚,西楚的烂摊子,我就交给你了,”她顿了顿,大口地喘着气,“元芷……”
“元芷在!”
“兰儿虽性子刚烈了些,但心地却是极为单纯善良的,她太苦了,我便将她托付于你了!”
元芷抿抿嘴,心中亦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哀愁,于是他只得将手举到齐额的高度,而后郑重作揖道:“请您放心,元芷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兰儿、照顾兰儿、保护兰儿!”
闻言,阿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贺兰旌的脸颊,而后道:“兰儿,阿娘只愿你活得开心一些,若将来真遇着了什么不可解决之事,那便同元芷一道离开吧!阿娘还有你的父王,都不会怪你!”
“娘……”贺兰旌紧紧地抱着阿娘,失声痛哭,而怀中那人,亦是缓缓闭上眼,轻轻垂下手!
火势越来越大,渐渐地,已经顺着桌几旁边的帷幔烧上了房梁。
元芷见状,只得一边扶起贺兰旌,一边将她母亲的遗骸打横抱起,待出得房间过后,他们才意识到,外间的雨已经越来越大了。
因为雨的缘故,那阵火只在房顶上烧了一个大窟窿,便有气无力地停了下来,很快,房间里的火也被雨水浇灭,这原本山崩地裂的夜晚,就在这雨中,归于了平静,可是,周遭越寂,贺兰旌的心中便越是不平,她站在雨中,任雨水将自己的发丝衣衫浸湿,唯有那双眼睛,在黑夜中越发闪现决绝的光芒。
“元芷!”她沉声道:“明日你去,将司马佑叫来,告诉他,我同意出那三百万两银钱,叫他派整个大兴最精锐的士兵与我!打进醴阳,我是一刻也不愿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