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停下动作,赶紧垂手站立于箜篌之侧。
上首的司马笠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今见诸位奏乐于此,本王也一时之间有些技痒,不如便趁此机会与容小姐合奏一曲,不知容小姐意下如何?”
阿箬不敢回绝,立刻答道:“但凭殿下吩咐。”
司马笠微微颔首,“李蟾,将我的筚篥取来。”
李蟾本就有些惊慌,这会儿看着太子发话,就如找到了救星一般,他赶紧应了声是,而后冲出了锦绣殿。不一会儿,他便抱着一个红漆的木盒回到殿中,道:“殿下,这是去年钟大师亲手所制的筚篥,其音色醇厚,响声亮于寻常乐器,今日,奴婢终于有机会,听您演奏一曲了。”
响声亮于寻常乐器——阿箬心下一颤,似乎陡然明白了司马笠的用意。
只见他打开木盒,取出筚篥,而后走到阿箬面前,朗声道:“既为音乐交流,还请容小姐不要碍着身份,当一展才情才是。”
阿箬咬着牙,正微微颔首之际,却听司马笠在她身侧,以极小的声音道:“你大胆弹奏便是,我用这筚篥来和你之音。”
阿箬眼光一亮,果然,司马笠不会坐视不管。
“臣女谨遵殿下旨意!”她抬高声调,福身道。
而后,司马笠盘着腿席地而坐,那俊逸风姿,顷刻间便引得一众贵女注目。阿箬亦是跪坐于箜篌之侧,双腕微抬,按照自己心中印象,奏出了乐曲。
那支曲子叫做《幽篁》,阿箬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本书里看来的,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那曲谱时,便靠着简单的乐理,在脑海中复奏着,她沉醉于其中,并且下意识地
觉得,只有箜篌那清越空灵的声音,才能完美地表现出“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悠远和孤独。
奇妙的是,阿箬虽然从未演奏过,但她的指尖只一轻轻碰到琴弦,便觉有种天然的熟悉感一样,音色流畅,没有丝毫杂质。
一旁的司马笠,微微愣过一下后,才跟着阿箬的曲调吹奏起了筚篥。
筚篥声远,箜篌音清,自来便是相配的。
在场之人亦是表现各异,有沉醉乐音者如淑妃,有嫉妒不满者如卓漪然,更多的人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艳羡,只有那司马策,眼睛微眯,神情略带考量。
一曲终了,阿箬自己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她抬头看着司马笠,那人亦是放下筚篥,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阿箬知道,他这是在抑制内心的笑。
“容氏箜篌,果然名不虚传!”司马笠轻声赞道。
阿箬朝她叩头道:“殿下谬赞,您的高深技艺,真真让臣女叹服。”
司马笠淡淡地望着她,一言不发,阿箬刚抬起的头又不自觉地垂下了。
这时,上首之处传来一阵响亮的掌声,两人这才转过头去,看见满脸笑意的淑妃,“你们就别谦虚了,都是个中高手,方才本宫听你们演奏,一时觉得是箜篌在引着筚篥,一时又觉得是筚篥在引着箜篌,一来二往,竟已不知,谁为主,谁为次。”她轻咳一声,又道:“在本宫看来,你们间已然建立了一种默契,即便今后不结儿女鸳盟,也当互相引为知己!”
“引为知己!”司马笠愣愣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