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戴弗斯现在并不在元老院,因此客里索普斯他们无需进城,直接北上到军营。
在经过北城外第二座凯旋门时,客里索普斯站在门下,仰视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图里伊的军营坐落在科塞尼河与提洛河交汇处的北岸。此时的图里伊军营早已不是当年图里伊城初建之时只有帐篷、栅栏的简陋营地,而是一个功能完备的要塞。
鹿砦、护城河、土垒、木墙以及木墙上每隔20米就竖立的哨塔构成了军营的外围防御,而营地内是一排排砖瓦搭建的营房,每一栋能容纳一个小队士兵的住宿,床铺被制作成上下铺,因此房内空间还较宽敞。
此外,还有为骑兵准备的马厩、军械库、武器维修作坊、厨房、小型医院,甚至还有水车,它将提洛河水引入军营的洗澡房(只能供士兵冷水洗浴)。
当然还有军营最重要、也最不可缺少的部分:统帅部,由最高司令官住宿、高级军将官住宿、会议室组成;训练场,有轻步兵训练场、重步兵训练场、骑兵训练场,武器测试场(主要是大型攻城器械的组装测试),大训练场(兵种合练,阵型对抗,以及检阅部队都在此);此外还有几个特殊的训练场,城防训练场(即训练修筑营地、防御和攻城,这个场地的土地常常是挖了又补、补了又挖,满目苍夷),在提洛河两岸的训练场(即训练涉水过河作战、以及乘船登陆作战,因此还配备有十几艘小型货船),山岭训练场(训练山地作战,这个训练场不在军营里,而在军营西面、越过温泉大浴场的山岭里)。
对于以武立国的戴奥尼亚来说,联盟内各城市附近修筑的军营是这个时代地中海各国、各城邦、各种族中功能最齐备、训练手段最先进的营地,尤其是图里伊军营,图里伊作为联盟的中心,它的公民兵最多,因此军营一次要训练5000人,能完全容纳5万人的进驻,常年轮流驻守在内的有500名士兵,这其中还不包括一些联盟公隶。
正因为有这些个军营的存在,才会将无数农夫、牧民、渔民、商贩等出身的、没有任何战争经验的戴奥尼亚联盟正式公民、预备公民、自由民经过一次次进入军营的严格训练,一年、两年之后,迅速被锻造成合格的军团士兵,这才使得从未上过真正战场的第五军团在与常年征战的锡拉库扎精锐士兵的对抗中不落下风。
此刻,客里索普斯看到眼前这足有十米高的木墙向两侧无限延伸、看不到头,可以想象这座军营规模之宏大。
这明显是一座城嘛!他忍不住惊异的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军营?!”
“没错,这是图里伊军营。平时图里伊、阿门多拉腊、比西尼亚的公民在这里接受训练。”官员回答。
客里索普斯再次仰望着木墙上来回巡逻的哨兵以及哨塔上注目远眺的弓兵,这个戒备森严的军营让他心中微感不安:“我们进去吧。”
然后,那名官员却停步不前,转身对客里索普斯及其随从严肃的说道:“鉴于现在正处于战争期间,这座军营里的军事机密不能泄露,戴弗斯陛下要求你们必须戴上面罩,蒙住双眼,才能进入军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面罩。
与此同时,营地吊桥“吱吱呀呀”的放下,营门打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出来。
而客里索普斯的随从们已经是炸开了锅:“戴奥尼亚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竟然让我们蒙上双眼!我们斯巴达人出使任何地方,从来都是城邦的执政官和将军恭敬的出来迎接,这是对我们斯巴达人的羞辱!”
“戴奥尼亚人,你们这么做不怕引来我们斯巴达的怒火吗?!”
戴奥尼亚官员面对斯巴达使者团的指责,全然不惧,冷笑道:“几年前有一个斯巴达使者用同样的话威胁我们戴奥尼亚,被我们赶出了图里伊。如果你们不愿执行我们的要求,那么我们只好遗憾的请你们离开图里伊。”
随从们突然安静下来,他们知道这位官员所说的那人就是菲比达斯,这家伙从图里伊回到斯巴达后,很长一段时间成为斯巴达人口中的笑话,他们可不想成为这样,于是都看向客里索普斯。
这是戴奥尼亚的示威啊!客里索普斯心中暗叹。
客里索普斯不是菲比达斯,在斯巴达人中他是少有的真正具有外交素质的人才,所以长老议事会才会将出使大希腊的重任交给他。此刻,一看形势不妙,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如同实质一般撞向戴奥尼亚官员,沉声说道:“我接受你们的要求,但我希望能很快见到你们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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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过去,客里索普斯再次见到戴弗斯是在图里伊军营的会议室里,这位只有24岁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戴奥尼亚的国王,他坐在房间正中央,除了下颌多了一圈胡茬,相貌几乎没变,但给客里索普斯的印象却和当初离别时完全不同。
客里索普斯进来后,戴弗斯静静的端坐着没动,神情肃穆的注视他,一股威严的气势从这位年轻国王身上散发出来,像险峻的山峰缓缓的朝客里索普斯压来。
看来这是一个正式的会面,戴弗斯是不准备和他谈私人情谊了,因为戴弗斯的两侧还坐着其他人。
这使得刚摘下面罩的客里索普斯不得不先说话,来打破这种让他感到压抑的沉寂:“斯巴达使者客里索普斯奉长老议事会的命令,出使戴奥尼亚,希望得到应有的尊重和接待。”
坐在戴弗斯左手侧的是库诺戈拉塔,他神情严肃的说道:“斯巴达作为希腊的盟主,本应该维护希腊城邦间的和平,然而你们仗着强大,欺负弱小,四处挑起战争,这样的城邦不值得戴奥尼亚尊重!”
客里索普斯之前虽有不安,但他确实没有想到戴奥尼亚对斯巴达的态度会如此差,心中虽然不快,好在他多次出使其他城邦,经验也算丰富,迅速答道:“城邦之间利益之争,到底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何况那是东地中海发生的事,跟大希腊没有任何关系。”
戴弗斯右侧的一位白发老人斯康姆布拉斯站起来指责道:“你们希腊本土的事,我们不想管。但是斯巴达插足我们与锡拉库扎的战争,协助可恶的锡拉库扎人,践踏我们的土地,屠杀我们的民众,那就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们没有尊重,只有怒火!”
难道他们知道了?!客里索普斯看向前方的戴弗斯。
戴弗斯神情严峻,目光锐利的注视着他。
客里索普斯神情镇定的辩解道:“我们斯巴达和锡拉库扎虽有盟约,但斯巴达从未插手过西地中海的事务,也从未派兵进入过西地中海,斯巴达对戴奥尼亚没有敌意!……”
“菲比达斯。”戴弗斯一张口就说出了令客里索普斯害怕听到的名字,他语气冰冷,不紧不慢的说道:“斯巴达的将领,优达米达斯的兄弟,还曾经出使过戴奥尼亚,现在却出现在锡拉库扎的大军中,并且在与南意同盟的会战中,指挥锡拉库扎军阵的右翼。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他的擅自行动或者他早已被斯巴达放逐。据我所知,他几个月前还率军拼杀在科林斯。”
戴弗斯的话将克里索普斯想要狡辩的可能性都一一堵死,客里索普斯惊讶于戴奥尼亚怎么会有关于菲比达斯如此详细的情报。此刻,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和担忧的了,索性转开话题、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大希腊的和平,斯巴达希望戴奥尼亚与锡拉库扎能够停止战争、签署和平协议,让大希腊人能够重建家园!”
“我听错了吗?!斯巴达居然开始关心我们大希腊了!”斯康姆布拉斯的嘲讽让客里索普斯恍若未闻,他的目光直盯着戴弗斯。
“狄奥尼修斯已经同意了?”戴弗斯没有表现出吃惊,而是反问道。
“我先来图里伊,征询你们的意见之后,再去西里庭。”客里索普斯回答。
“什么样的停战条件?”库诺戈拉塔插话道。
客里索普斯将他一路上考虑好的方案慎重的说出:“虽然戴奥尼亚取得了一次海战的胜利,但是你们必须承认,锡拉库扎在大希腊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他们已经征服了大希腊的其他城邦,现在已经快进入你们的领地,而你们戴奥尼亚内部还不安稳……因此我的建议是——”
客里索普斯注视着戴弗斯,认真的说道:“双方就目前的位置实行停战。”
客里索普斯说完,会议厅内一片冷寂,他立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们也可以踢出你们的停战条件,由我们斯巴达来负责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