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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李判官神情酷厉,道“把话都给某家说清楚,不然某家扒了你的皮。”
恶鬼一激灵,道“小鬼不敢妄言,小鬼不敢妄言呐”
“只是,那那昌灵山,如今已是一片焦土矣”
“焦土”
李判官徐徐吐出一口气,自嘲一笑。
“好一个酷戾的城隍老爷,某家今日受教也”
对这个前因后果,李判官已然明了一二。
对那位城隍君的心性,是再无一丝一毫的侥幸了。
“下去吧,”
李判官挥了挥手,面带着疲累之态。
“喏,”
两头恶鬼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躬着身子,向着后方倒退,退出正堂。
李判官失神片刻,嘟囔了一句“多事之秋,多事之秋,也不知那位老爷,又该如何处置某家,这一前朝臣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李判官的侥幸之心已去,作为积年的官油子,焉能不知此刻的他,应该做什么,亦或不该做什么。
“来啊”
李判官向着门外,高呼一声。
一名身着短袍的年人,毕恭毕敬的道“主人”
李判官沉着声,道“今日起,某家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不理任何事。凡是觐府的拜帖,一概都推回去。”
“喏”
这年管家,抱拳应了一声。
“除了城隍衙门的帖子,其他宾客,某家一律不见。”
在此危急存亡之时,明哲保身才是堂皇正道。
昌灵山神的事,不过是一个由头,也是城隍君任三把火的第一把。
而且,既然胳膊拗不过大腿,那顺势而为。
更何况,李判官的心一直很平稳,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家的出路在何方。
“城隍君啊”
他攥了攥手掌,有着些许不甘愤恨。
明明那个位子,该是他囊之物的。如今坐在官邸内威福自享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但荀少彧的空降,无疑让他的谋算,全盘输得一干二净。
甘心
这让他如何甘心,这又让他如何不怨。
堂堂正七品的纯赤神位,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能有这么一个空缺,已是侥幸之极,诸多眼睛都盯着的。
若非他技高一筹,压下诸多竞争者,也不会有机会窥伺神位。但是,如今这一切的期望,却都让荀少彧给狠狠的拦腰斩断。
这是大道断绝啊
此苦楚,唯有身在局,才能明了二三。
况且,李判官寿数将尽,最多只有二三十载的生机。想要谋求七品神位之心,已是彻彻底底的断绝了。
毕竟,神祗寿数极长,除非寿元大限,是几百年的城隍,也不是没有的。
二三十载的寿数,在神道人心里,也等用于凡俗的二三月。
如斯短暂的时间,李判官也不得不考虑,自家的身前身后之事了。
城隍法域,内苑
风铃轻轻摇摆,一名名俏丽的婢女,在内苑间身姿摇拽娉婷。
沙沙的足音,在荀少彧耳畔,不住的回响着。
“正七品神位,魂魄孕生阳气,可白日显圣,红光显化现世。”
他徐徐伸开手掌,肌肤下的脉络,在其眼分毫毕现。
这些年在大成世界,荀少彧也不是全无所获。
至少,此方世界的神道路线,对他大有裨益。
正九品纯白,正七品纯赤,正五品纯金,正三品纯青,正一品纯紫,这五等位业划分,才是此方世界的精华所在。
“可惜,这方天地古之时,绝地天通,诸神远走他乡,世界本源位阶跌落,正三品都是奢望,何况正一品这等无境地。”
越是深入此方天地,愈不能小觑这方天地的底蕴。
正五品金身者,可谓是翻江倒海的大能之士,是摧军破城只若等闲的人物。
“稳定这县城隍之位,再更进一步,进窥府城隍之位,先一步领会宗师之妙,也是一难得机缘。”
荀少彧徐徐叹息,眸的赤红气机,愈高昂炽烈。
“荡平当阳县的一众魑魅魍魉之徒,以当阳一县为基,憨实自家的根基。”
“如此三百年内,能有一线府城隍之机”
苦熬三百年的岁月,也只是一线机会,而不是绝对的稳妥。
是荀少彧,有着一尊正四品大神看重,但提携到从五品之位,是到顶了。
证正五品的机缘,还是要凭着他自身,去争去强去夺的。
毕竟那一位算是想提携荀少彧,却绝然不会真的下血本,推荀少彧位。
府城隍之位,遍数天下一十三州,也那六十四尊,都是占据世间顶点的大人物。
是有缺位出现,也是各方大势角逐。
若非是血亲嫡脉,想要让一尊正四品大神,付出如此代价。那是想都不要想,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过”
荀少彧眉头一锁,哼道“三百年的时间,还是太长了。”
此世的三百年,在主世界可是几乎十载。
而漫漫十载岁月,其变故何其之多。
荀少彧在南蔡之地,外忧内患,苦苦挣扎。
这局面未必能撑得十年,是有石镜唤出未来身,战力堪宗师级数,也是大为不妥的。
有唤出未来身的庞大源力,荀少彧的武道,早堆砌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了。
“所以,三百年吾是等不起,也不能等的。是一百年,吾这里也是不能虚耗的。”
“最好在十年内,能一举证得神道金身。”
荀少彧眸子明晦不定,俊秀的面庞,夹杂一抹晦涩。
这其的难度,简直不问可知。
一般的府城隍,哪一个不是经过最少五百载的修行,才有这资格担任金敕之位的。
荀少彧鬼龄不足二十,凭着屡有大功,再有官看重、观照,才得一县城隍之位。
如他这般资历,这位置已是到顶了,短时间内想要迁升,是绝然不可能的。
最少也要空耗一二百年,才有正六品的资格,再有一二百年,或许能得一府之尊。
按着正常的流程、程序来走,荀少彧在主世界,怕是早让人,给碾压成渣了。
荀少贺之流的吕国公子,可是都有大势力支撑,一旦度过炼骨的关隘,短时间内的伐毛洗髓,都不是他们的阻碍。
只有易筋煅骨的宗师之境,才是这些人的难关。
荀少彧纵有未来身,有了些抗衡宗师的本钱。
但这绝不是他,能一直浑浑噩噩的依仗。
“如果如果,这大成天下生乱,社稷倒悬垂危,生灵亿万涂炭。神道失了根本秩序,众位府君失位,群神攻伐彼此。”
荀少彧手掌高举,似乎要握住空悬着的月光。
“若能由吾一扫混乱,混一神道,未尝不能得见,正三品帝君之位的边角。”
正五品府城隍,可谓府君;正三品的州城隍,能呼一声帝君了。
虽然在经卷,所谓的三品帝君,只是些杂牌帝君,不能与正一品的帝君较,但此时也不是古神道辉煌之时。
荀少彧的野心,从来都不止于此。
“可惜,水系神祗与地祗一脉的争斗,并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荀少彧轻吁了一口气,似是为自家疯狂的念头,而为之震惊。
此时的两大法脉,彼此虽有摩擦现象,但到底没有短兵交接,两方高层人物,都只是从旁观望,没有直接撸袖子下场。
看似江南混乱不堪,但只要两方法脉不动,是流民百万之众,披十万之甲,也动摇不得大成王朝的统治。
但这一缕念头,却不知何时,深深埋入荀少彧的心头。
“大成的天下,虽到了末期之时,但看着其气象,怎么也该有一百年的天命。”
“吾这是胡思乱想什么,连当阳县都没有十层十的掌握,想要手取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荀少彧斟了杯酒,自饮自酌着,苦笑了一声。
呜呜呜
山风阵阵,刮的峭壁陡岩,簌簌作响。
昌灵山神神态狼狈,披散着头,一身华贵的神袍,已是破破烂烂。
象征其身份地位的車驾,早不知所踪。
只有他面的勾勒的白红神纹,显示着他的位格。
当真是走时意气风,来时狼狈囹囵。
“该死的当阳城隍,你如此不留情面,害吾沦落至斯,你也讨不得好处。”
他的袖袍,沾染的血迹还没有干涸。
而且步伐,还颇有一些散乱的迹象。
山印破碎,让昌灵山神的神力,流逝了九层之多。算如此,那剩余的一层,也在不住的流失。
一旦神力彻底干涸,是他神躯崩溃,形神俱灭之时。
这是死局,而能助他破解死局的,只有太阿山君一位。
蓦然,他眸光一亮,看着不远处的界碑。
“太阿山”
“哈哈哈天不绝人,天不绝人”
昌灵山神喜形于色,挣扎着跑向太阿山境。
“大胆”
突兀的,一声怒斥响起,轰隆隆的,震的山石摇晃。
轰隆隆
一块块山石蓦然滚落,犹似似大浪拍打,其气势何其骇人。
砰砰砰
只见,数十块巨石砸在一块,火星飞溅而起。这些巨石似乎有着粘合一般,不住翻起竖立,垒砌成一尊数十丈高的岩石巨人。
“大胆”
这岩石巨人闷声怒斥,眸子一粒烛火般大小的白焰跳动。
“哪里来得野神,也敢擅闯太阿山境,当真不知死活吗”
这一岩石巨人没有唇舌,说话声,全然是由胸口的巨石施为。
不愧是五品大神的道场,是巡狩山的卫士,赫然都有着九品神位在身。
当然,这一岩石巨人,认不得昌灵山神,也是很正常的。
作为太阿君的守山卫士,宰相门前七品官,能让这巨人记得的,也是几尊从五品大神,连一般的六品,都是一眼而过。
区区的八品神祗,在这岩石巨人眼里,当真是芝麻绿豆的小神,哪里值得他去记挂。
若非岩石巨人看着昌灵山神的神力,也是山神一系,没动真格的。
凭昌灵山神现今的状态,还真未必是岩石巨人的一合之敌。
“小神昌灵,求见太阿君。”昌灵山神连忙,高声呼喊。
太阿山境,重重云雾缭绕,似神似圣之境。
高居宝座的太阿君,饶有意味的看着,跪于殿前的昌灵山神。
“你是说,你的山印破碎,神躯濒临崩溃了”
太阿君莫名的一笑,仔细看着下方,形容凄惨戚戚的昌灵。
“君,还请君做主,为小神做主啊”
“那当阳城隍,仗着地祗一脉的势,简直无法无天,让人触目惊心,让人齿冷心寒啊”
昌灵以头触地,咚咚作响的磕头声,回响在神庙之。
“做主本君如何为汝做主”
太阿君一抖蝉眉,好的问了一声。
山神一脉划分混杂,可入地祗,也能入天神,更能入鬼神法脉。连水神一脉,都有不少山神。
由此可见,山神虽都是一脉,但也可归入四大法脉。
各自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除非正五品的大神,其他小神都只能在这框架,勉强挣扎求存。
所以说,这昌灵不但归属于当阳城隍管辖,也是太阿君麾下的一个小神。
若是性情蛮横一点,太阿君凭此一着,是打当阳县邸,也勉强算是理直气壮的。
谁让太阿君的拳头,荀少彧的要大无数呢
“小神全凭君之意,”
昌灵说罢,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一分一毫。
“全凭本君之意”
太阿君嘴角勾勒冷笑,似带着一抹血腥。
理论,一尊大神处理小神,简直是手到擒来,甚至是手拿把攥的小事。
但是
太阿君微微收敛,眸子的血色,低声呓语道“全是本君做主吗”
“小神数百年为神,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怠慢停歇,如今是一莫须有,抹杀小神百年基业,君小神不甘啊”
“小神势单力孤,不求其他奢望,唯讨一公道尔”
“哈哈哈”
太阿君蓦然笑,指尖僵硬的划着宝座,一声声刺耳尖锐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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