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不时的看着那通告示,然后晃着脑袋开口:“一千两银子,我们太守当真是肯出本钱,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在一旁煮茶的小哥,摸了摸头上的汗水,倒是跟着附和了一句,“这也是凭本事所得,像我这样成天在这里煮茶的,压根是不会想这个事。”
这儒衫书生听了这话,只是摇头,仰头将碗底的茶水饮尽,说话将唏嘘不已,“可怜我寒窗苦读十年,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上,若是不读这劳什子书,研习药理的话,也是有些小成的。”
这话说的婉转可惜,但是那煮茶的小哥却是听不太懂,只是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公子,还要添茶罢……”
这儒衫男子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碗底,微微点头,但又想到那煮茶小哥太远了,怕是听不见,所以又提高声音回了一句,“添罢。”
只是这两个字中,倒是多了几分唏嘘的音调。
煮茶的小哥给这儒衫男子添了茶,又看了看角落中那打扮怪异的四个男子,不免多问了一句,“四位小哥要添茶吗?”
儒衫男子看了眼身后,倒是对着四个人没有多大的兴趣。
这四个人的打扮实在是怪异,头发不是束起来的,倒是用头巾盘起来,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
“不了。”回话的人是其中一个面相和善的男子,略微年长几分,浓眉大眼的,身量也是修长,看着也是沉稳许多。
身旁三个同伴倒是略微莽撞一些,倒是一句话也不说,眼中隐隐约约有防备的神色。
这身量修长的异族人站起来,倒是十分有礼貌的走到儒衫男子的面前,指着一旁的告示,“公子可否只这告示上的太守府在哪?如何报名?”
“你们问这些做什么!”这儒衫男子也是不客气,连正眼都没有看这人。
外族人,在他们这宣安城内凑什么热闹。
“我们……”这异族男子顿了顿,倒是依旧是一副求学好问的模样,“就是想去看看热闹。”
“太守府的热闹岂是平常人能看的?”这儒衫男子一脸施教的模样,但是顿了顿,还是将话说完了,“就顺着前头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这回话倒是随意的很。
角落中与这男子一般的异族人,看着这儒衫男子,手捏的咯嘣咯嘣响,“朗二,我想放蛇咬这个男人,让他痛个七天七天七夜才好。”
“你若是敢,大哥会打死我们的。”说着话的人是朗三,虽然他与朗二一般,也是讨厌这个中原人。
“大哥若是打人,打我就是了,又与你们没关系。”朗二边说边将手伸向腰间的笼子里。
之前是长袍遮着,倒是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这会却是看清楚了,这衣袍之下,竟然藏着一条十分翠绿的小蛇,手指般粗细,然后那木笼子也是手掌般大小。
“我看你是想试一试我的蝎子了,那哪次闯祸,大哥没责罚我和小幺,都说我们没有拦住你。”朗山将这话一说,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事,脸上更是不好看了。
躲在一旁的朗四,看着自己二哥三哥争吵,脸上也是为难,然后微微抬头,就看到了问完话,往回来走的大哥,一时之间,说话都紧张了。
“二哥,三哥……你们别吵了,大哥回来了!”朗四将这话说完,立马将头低垂着,也是一脸紧张。
朗达的脸色也是不好,刚才那个中原人说话实在是有些不客气,他也是闷了一肚子气,但是转念一想,倒是不计较了,告示上说的那药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眼下当真是缺银子啊。
“二三四弟,我们走了。”朗达这话也是说的干脆。
这朗二朗三,刚才还是针锋相对,但是一看到自己大哥,便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直直的站起来。
朗达也是不说话,就是放下了几个铜板,往茶摊外边走,这三个弟弟一看情形,立马跟着自己大哥。
只不过,朗二在经过那儒衫男子身边的时候,眼神都是有些不对劲,但是被朗三一把拉出去。
这儒衫男子依旧品着茶,身板挺得笔直,倒是压根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态度,差点有苦头吃了。
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这四人的打扮,似乎回忆起来自己在那本书上看过这样打扮的人。
“青布衣,花布缠头,这不是苗族人打扮?”这儒衫男子反应过来了,背后还是一身冷汗,这苗族人诡异,擅长蛊术。
他刚才的态度那般恶劣,若是当真为难自己……
这儒衫男子不敢再想下去了,活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
又是想到他们去的是太守府,一时之间心中也是不敢多想,只是丢了两个铜板,忙忙离开。
这个小插曲,也是转眼就过,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只不过,太守这药会,却是让众人放在心上的。
这七日也是过的极为快的,那些想要在太守面前出彩的,或是稀罕银钱的人,只等着第七日的时候,在宣安城中的这场药会。
药会的地点就定在了太守府后院,倒是也宽敞。
太守也是极为重视这场药会的,早早让下人将院子清理出来,摆了许多桌椅,药草什么的也是应有尽有。
今日来的人倒是不少,城中名医,江湖术士,但凡是听到宣安城中消息的,都想着前来试一试。
统共是有二十组人,都是按照告示上说的,四人结伴而来,且在前一天将来历一一在太守府备份了。
今日,这场药会是荆承安举办的,但是却由何绥主持坐镇。
毕竟以何绥在宣安城中的声望,倒是可以担此重任。
所以,当孙勇又带着何绥上门时,要为这药会尽一份心力的时候,荆承安倒是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人一波一波进了太守府后院,倒是热闹非凡。
荆承安在上位坐着,看着这些来人,脸上倒是缓和了许多。
孙勇与孙星文在次位坐着,脸上也是看不出来什么神色。
只是孙星文似乎有些疲惫,不断的打着哈欠,见着满院子的男人,倒是没什么兴致。
院子中的人愈来愈多了,何绥看着由太守亲卫拿过来的册子,一一将上面的人记在心中,只是在看到‘云石’二字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眯,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他也是早早知道云石要来的,
这人倒是耐得住性子,缩在永兴药铺从来不出门,倒是这会愿意来了。
还以为这云石有多清高,还不是将这一千两银子与太守的一个许诺放在心上了。
门口不断有小厮领着人进院子,但是当云老领着几个小辈进来的时候,倒是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云老依旧是一身暗淡的旧衣服,今日因为被云韵收拾了许久,倒是一身爽利,干净的模样,只不却是依旧阴着一张脸,不好相处的模样。
再看他身后,跟着一男两女,实在是有些单薄。
比起旁人,这四个人倒是不像来参加药会的,与周遭的其他大夫,倒是十分不同。
“永兴药铺云石。”场上的唱和声响起,众人倒是知道这四人的来历了。
永兴药铺?
倒是有几分名头的。
苏柔儿低着头,虽然脸上蒙着薄纱,但是依旧能感受到不少人对自己头来窥视的目光。
也是,她与云韵也是这个场次中,唯一两个女性了。
苏柔儿担忧的看了一眼云韵,却是见她神色如常,没有半分胆怯的模样。
倒是她多想了,云韵是江湖人,这样的场面哪里能镇住她。
主位上,荆承安见这四人模样,倒是也微微侧目,“永兴药铺,但是宣安城中刚起来的铺子。”
这些人,荆承安自然是知道来历的,但是其中,只有那个年长的看起来不错,别的荆承安倒是不觉得有多厉害。
今日也不为别的的,但凡是有人能够有治好烟儿的希望,他这大张旗鼓的置办药会,也是值当了。
人陆陆续续的来齐了,何绥让人一一清点人数,倒是齐全了。
刚准备将今日药会上的规则交代一两句,外面就传来些响动,然后是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今日荆太守举办这药会,我薛某人倒是不请自来了。”
薛某人?
这声洪亮的声音倒是将许多目光吸引过来了。
然后就见一个身穿黑色软甲的男子进来,身量壮硕,身高七尺,腰间别着长刀,脸上浮着几丝笑意,但是却是冲淡不了身上的杀戮之气。
身后跟着几个甲兵,倒是十足十的阵仗。
苏柔儿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人,心中只觉得不喜,然后再看他身后的甲兵,有一人竟是苏柔儿熟悉的,正是那天在百益堂帮了他们的葛天行。
薛姚一到,众人脸上的畏惧之色重了几分。
若是只有太守一人,他们虽然敬重,但是不会这般惧怕。
但是宣安城中地位最高的两人都到了,他们此刻只如蝼蚁一般,心生惧怕倒是也正常。
荆承安看到薛姚来了,倒是脸色微变,但是很快就隐匿下去了微微起身,但是却不是恭迎之礼,而是勉强做一做面子。
却是孙勇见到薛姚一来,眼睛都亮了,忙忙带着孙星文起身,笑脸相迎,“薛将军,荆太守在这后院举办个药会,没成想您也来了,倒是将我们荆太守有些措手不及。”
这话说的,倒是让薛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