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轩儿谢过顾谋士。”苏柔儿也不扭捏,只看了穗儿一眼,穗儿立马绕到桌子的另外一边,将贺礼收下来。
穗儿捧着檀木盒子站在苏柔儿身后,晋王抬眼看了一眼顾远峥,却不紧不慢的开口了,“你平日心思也奇巧,倒让本王想见识见识你准备了什么礼。”
“就是一些普通物件。”顾远峥总觉得晋王说怪怪的,回话的时候也是斟酌了下才说的。
“哦?”晋王不知道怎么,今日看这顾远峥的模样,只觉得眼睛疼,“本王倒是好奇,你顾远峥准备了什么普通物件。”
顾远峥听着这晋王的语气,只觉得是带着气,但他今日也没招惹这位主子啊,赶着点来拍马屁,没成想拍在了马腿上。
苏柔儿也嗅着了晋王有些不对味,忙忙圆着场子,“不光王爷好奇,臣妾也好奇,穗儿你将盒子打开。”
穗儿也没想别的,只听苏柔儿吩咐,便将盒子打开了,一众人的眼睛也都投在了穗儿手中的盒子上。
眼下太阳出来了,倒是格外亮堂,檀木盒子轻轻打开,众人先没看清什么物件,却见这盒子里闪着亮光,倒有几分刺眼。
远处看不真切,苏柔儿坐的这桌上却都能看清。
檀木盒子里躺着大小不一,足足二十根银针,齐齐摆放着。
银针通身泛着光芒,让苏柔儿忍不住将盒子接过手来,轻轻拿起了其中一根银针在手中,只觉得极为应手,“顾谋士,这银针竟比我平日用的要沉重许多,但却与我平日用的粗细一般无二。”
要知道,这大夫用的银针也是极为讲究的,粗细不同,硬度不同也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像顾远峥送给苏柔儿的这套银针,足够纤细,却重量合适,刚好适合苏柔儿这种腕力不足的女子。
苏柔儿脸上的欣喜之意怎么也收不住,倒让晋王微微抬了抬头,看向顾远峥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顾远峥自然感受到了晋王的‘善意’,温和的开口,给苏柔儿解释,“这银针是用玄铁锻造而成,分量自然是十足。我原有两套,自己用了一套,便将这一套银针赠与苏侧妃了。”
“眼下,苏侧妃的医书也略有小成,这银针也是用得的。”这句话倒不是顾远峥故意放着晋王的面夸奖苏柔儿,而是苏柔儿的天赋当真是适合学医。
苏柔儿得了一套银针,又得了顾远峥的肯定,只觉得满心的欢喜,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了,只是微微斜眼看了一眼晋王,眼中尽是笑意。
苏柔儿也是难得的这般愉悦,眼睛里闪着亮光,让晋王的最近也生了几丝笑意,看着顾远峥的眼神也是愈发柔和,“你这礼倒是费心了。”
顾远峥自然知道苏柔儿会喜欢,再看晋王看自己的神色愈发温和,更觉得这个礼选的合适。
因为苏柔儿的愉悦之情,晋王的面色也缓和了许多,一时间气氛也没有刚才僵硬了。
顾远峥这才敢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碟子里,缓缓的吃了一口。
苏柔儿还没有从这套玄铁银针的喜悦里出来,门外的小丫头又匆忙的迎过
来,给晋王苏柔儿行礼,“王妃娘娘派木心送来了礼,眼下在外头侯着呢。”
“快请!”苏柔儿着实有些头疼,她的本意是想小办一番,但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请自来了,倒让她有些头大。
幸好,幸好王妃没有亲自来,不然她就不是头大的事情了!
苏柔儿收了收脸上的神色,让自己看起来略微严肃些,毕竟木心是晋王妃身边贴身的人,自然是不好太随意,还是正经些才好。
木心只带着一个脸生的丫头过来,先是给晋王苏柔儿行礼,这才脆生生的开口:“王妃娘娘听闻青玉苑有喜事,便送来了贺礼。”
木心一将话说完,身后的丫头也将匣子打开,里面放了好几块浑圆的羊脂白玉,在日头下看起来泛着柔光,实在是贵重。
木心看了一眼席面上的婆子丫头都一副吃惊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重了,“王妃娘娘说,想着这夏天还未过去,苏侧妃还是要打钗环首饰的,便送了些未雕琢过的玉石过来。”
和田玉本来就是上品,又是极贵重的羊脂白玉。
原本普通送礼,人家也会将这羊脂白玉打在首饰上点缀,也是极为体面了。
晋王妃送了羊脂白玉不说,一送就送好几块,实在是有些贵重了,让苏柔儿不敢轻易接收,只看抬眼看向晋王。
晋王接到苏柔儿的眼神,便也知道她的不安,淡淡的开口,“王妃敦厚,既然赠你了,你也就安心收下。”
苏柔儿见晋王开口了,自然是心中有谱了,“王妃娘娘对臣妾也是极好,穗儿你小心收着,若是有损坏,我可饶不了你!”
苏柔儿这话是场面话,也是是将晋王妃的里子面子都顾及了,木心见礼也场面的送出去了,说了几句场面的话,也就退出去了。
苏柔儿见木心走了,心里紧着的一口气也算是松了,但目光却是看着外间。
这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也是齐全了,应该是人再送礼了吧!
说实话,苏柔儿收了晋王妃极为‘贵重’的礼,只觉得心里忐忑,连半分欣喜都没有。
轩儿这小小的生辰,便引来这么多的人,着实是让她觉得惶恐,她本来就是备个极为简便的席面,没成想能引来这些个人,让苏柔儿心里上上下下的。
苏柔儿抬眼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这席面上的饭食,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再看晋王与顾远峥,这会正吃的极为酣畅,包括轩儿也端坐着,由茴香一勺子一勺子喂着,也是极为享受了,看的苏柔儿眼睛疼。
苏柔儿勉强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碟子中,还未吃一口,就下意识的瞅了一眼外间,眼睛都直了。
又是那个传话的小丫头,又是匆忙的脚步,苏柔儿将筷子放下,等着她来传话,只觉得此刻她想破脑袋都不会知道谁来她的青玉苑了。
这个小丫头这会的脚步更急了,竟也未给苏柔儿行礼,只是忙着将话说给晋王听“外头……外头来了外男,说是国公府的公子,要面见王爷您!”
这小丫头这么慌张,除了这国公府的来头,更为重要的是,来人也太
轻狂了些,一点规矩都不懂,直直往内闯。
这小丫头的话一说完,穆然就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一身的墨绿锦袍,绣着细密的纹路,脚上踩着鹿皮靴子,靴子脚边镶着的拇指大的玉石,正是刚才晋王妃送给苏柔儿的羊脂白玉。
最让人觉得荒唐的是,穆然手上拉着一根绳子,绑着一个男子,跟牲口一样拖着进来,只往席面这里过来。
苏柔儿还未正面见过穆然,但见穆然这般过来,用绳子拖着一个男子,再见晋王与顾远峥阴沉的神色,只觉得心里微微发沉。
这是男人家的事,苏柔儿知道,自己无权开口质问。
晋王从看见穆然的那一瞬间,狭长的眼睛暗了几分,脸上也愈发的深沉了,“穆然,这是本王的后院!”
一个外男,闯进他侧妃的院子,这穆然眼下做事也愈来愈不知分寸了。
穆然已经到了席面旁,只往那里一站,将绳子一扔,在这席面上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传的沸沸扬扬的晋王‘私生子’,脸上嘲讽,眼睛中尽是鄙夷,“姐夫,听说你‘儿子’过生辰,我这不是上门来送礼来了。”
穆然本来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从来不知道‘顾忌’两个字怎么写,眼下这话可是说的极为阴损了。
先不论晋王的脸色有多阴沉,苏柔儿听到穆然这话,脸都白了,忙给茴香吩咐,“将轩儿带下去。”
穆然明显是来闹事的,眼下虽然不知道怎么处理,但轩儿还是个孩子,万万不能让这些话污了耳朵。
苏柔儿此刻看穆然的神情也有了几分愤恨,她无论受什么委屈也无碍,但她最见不得的是有人拿轩儿的事情做文章。
“滚!”晋王已经不想与穆然多说一句话,若不是因为国公府的原因,他当真会控制不住自己将穆然一巴掌拍死。
穆然哪里是能听进去话的人,见晋王动了气,倒是更猖狂了,只将身后的人踢了一脚,阴阳怪调的指着苏柔儿,“你认识她吗?”
被踢的这个人,虽然整个人有些狼狈,但也穿着一身儒袍,倒像是个读书人,只是眼神有些躲闪,晓得整个人猥琐的不行,上不得台面。
苏柔儿看了眼这个人,又看了眼穆然脸上鄙夷的神情,只觉得背脊发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感从苏柔儿的心底升起来。
苏柔儿直盯着这个被穆然捆成粽子一般的人,眼睛都不敢眨。
“我……我在卢城的柳巷里见过一面……”这人盯着苏柔儿的脸,虽然说话哆哆嗦嗦的,但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是聚千院……那的妈妈手头里经常有新鲜货色……我就是出钱找个女人睡……我没干别的!”
聚千院……新鲜货色……这个人每说一个字,苏柔儿的脸色就惨白一分,那些被她压在心底的,最可怕的记忆一点点的被勾起来,让苏柔儿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够了!”苏柔儿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吼出来的。
为什么?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轩儿也三岁了,她也到了京城了,为什么这件肮脏的事情又被重新被挖出来,挖的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