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峥将自己本来坐的椅子挪了挪,给苏柔儿示意,“苏姑娘且坐这里。”
“我?”苏柔儿虽然搞不清楚顾远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眼下也只顺着顾远峥的意,往那位置上一坐。
眼下桌案对面已经做了一个挽着头发的大妈,看脸色有些黄不青接的,看起来也是极为可怜。
苏柔儿隔着斗笠看着对面的妇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只是转头看着顾远峥。
“苏姑娘试试切脉。”顾远峥本来带苏柔儿出来就是为了教她医术。
眼下她也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了,自然要上手试一试。
苏柔儿虽然看了不少医书,但也只给自己把过脉,从未给旁的人切过脉,眼下做这个事心里也是有几分突兀。
但是,她总要迈出第一步的,今日的机会也是难得,她不能白白浪费。
苏柔儿伸出右手,摸在那妇人的脉搏之上,然后细细回想医书里的内容,“脉搏孱弱,也缓慢有余,是为浮脉,血气有些虚弱。”
苏柔儿只捡自己确定的说,只说了个大概,具体的却当真没有说上来。
顾远峥静静的听苏柔儿将话说完,微微点了点头,“苏姑娘说的也不是不对,但这老妇人的脉搏孱弱一来是年迈,而且她气血虚只是小毛病。”
“她最严重的问题是风痛,若是不及早治疗,怕是会有中风的趋势。”顾远峥这话倒也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这老妇人本来就家境贫寒,身体劳累,再加上久经风霜,痛风也是实在严重。
只不过,苏柔儿第一次切脉就能切出来这些问题,也是很不容易的。
常人第一次切脉,怕是连脉搏都摸不见,更不要说还能说出这些粗浅的道理。
“那该如何用药?”顾远峥这话倒不是为难苏柔儿,而且随口问一句。
如何用药?
苏柔儿将近日所熟记的药材一个个在脑海里徘徊,细细的斟酌,“白术、附子可以祛湿!”
苏柔儿自然是说不上方子的,但是药材也能记起来几个的。
顾远峥点了点头,算是对苏柔儿的回答也极为满意的,这般看来,苏柔儿当真有学医的能力,底子已经算是有了。
苏柔儿也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怎么样,只是看着顾远峥等他开口,顾远峥却一个字都没有说,而是挥笔写开始了药方。
“黄麻十两,生姜九两,甘草六两,白术十二两,附子五两,大枣十五枚……”苏柔儿细细的看过去,当看到了白术与附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刚才那两个药材定是关键,所以才被用在了药理之中。
这个病人算是看完了,接下来顾远峥每接一个病人,不是自己先写方子,而且让苏柔儿一一切脉完毕,说出可用的药材,这才开出对应的药房。
怎么说呢,顾远峥今日才对苏柔儿学习医术有了三四分认可。
苏柔儿对药理的见解可以说是一点即通,悟性也是极为高了。
这一看病人就看了一整天,除了顾远峥这边案桌上的病人多些,其它三个大夫面前也没几个了。
苏柔儿这也切了一
日的脉,再加上顾远峥在一旁指点,苏柔儿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对药理的认知一点点的扩大,只让她觉得这医术领域更加的奇妙,更加有探索下去的冲动。
眼见着天阴沉了,顾远峥见苏柔儿愈来愈兴致勃勃,倒是脸上有几丝欣慰,但是眼下这个时辰该回晋王府了。
毕竟,苏柔儿是晋王的侧妃,这是眼下没人该改变的。
但是荣耀加身,苏柔儿也必须遵守其中的规则,“苏姑娘,该回去了。”
“这么快?”苏柔儿抬眼看了外边,天都阴沉下来了,但苏柔儿却只觉得依依不舍,想再待一会。
只不过苏柔儿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她身为晋王的侧妃,出府一天已经不好了再耽搁到天黑回家,怕晋王妃都有权利治她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
“顾谋士若是不提,我都将时间忘了。”苏柔儿盈盈起身,也是应了顾远峥的话准备回府了。
门外的车马也侯了一天了,却哪都不敢只是等着贵人出来上马。
苏柔儿由穗儿扶着,只往马车上去,顾远峥却停了停了脚步,看了一眼周老,周老立马会意去了内室。
苏柔儿上了马车,却微微回头,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穷苦人家,心里多了几分不忍,却又生生忍住。
只由穗儿将自己扶着进了马车,可笑她之前还觉得自己上一世命苦,比起这些食不果腹的人来说,她这两世过的也是富贵日子了。
顾远峥等苏柔儿完全出了药堂,这才往内室去。
内室里周老脸上也是十分严肃,对着顾远峥行了行礼,眼睛里竟有几分泪目,“小主子,老朽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周叔,都是自家人,不需要这些礼数!”顾远峥神色也多了几分动容,却没有表现出来。
“琼海轩眼下在京城里,手伸的有多长了?”顾远峥这般问,实在是近日在诸多地方碰到了琼海轩的人。
遍布极广,实在是让晋王与他生出了几丝忌惮之心。
“回小主子,琼海轩眼下在京城内十分活跃,连盟主都惊动了。”周老脸上也是多了几分凝重,“也是这几天,我们才查出来,琼海轩已经参与了党政,尽数归在了五皇子麾下。”
“五皇子?”顾远峥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琼海轩的轩主那般桀骜,竟然归了萧戊。”
“或许是互相仰仗?”周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之前,琼海轩与我们卧天盟起冲突了……”
“周叔,我没有必要知道别的。”只要知道琼海轩归依了五皇子就足以了,“卧天盟的规矩周叔一定要牢记,别尽向外人道。”
“小主子怎么是外人了!”周老脸顿时都通红了,“就算是老朽在卧天盟内,心也是小主子的。”
“周叔!”顾远峥听周老的话越说越过,也不得不制止了,“你我受卧天盟恩惠,您只记得这点就好!”
顾远峥将这句话说完,也不再多停留,而且直接往外间去了,他已经在这里耽搁许久的功夫了。
周老看着顾远峥的背影,嘴边想说的话又生生咽下去,最后只能沉沉的叹了口气。
药堂外间
,苏柔儿也在马车内侯了许久了,时不时的掀起窗帘往外间看,怎么都不见顾远峥的身影。
只过了一会,顾远峥才从药堂出来,白玉般的长袍依旧是平日的一尘不染,脸上带着浅浅的温润,头上的玉冠更加衬的他面如玉冠。
苏柔儿也将帘子放下了,等着马车启程。
苏柔儿一早乘着这马车出了晋王府,眼下又乘着马车回了晋王府,虽然也没有大张旗鼓,但是也人尽皆知了。
苏柔儿今日也算是劳累了一天了,又去了药堂,再混合着一些别的臭汗味,实在是让人难忍。
苏柔儿回了青玉苑,第一件就是沐浴,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又抹了好些香膏子,这才觉得舒坦些。
倒不是苏柔儿嫌弃,这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苏柔儿眼下也是养的娇嫩无比,实在是不像以前那般了。
这一番折腾,夜色也是深沉了,再加上一天的劳累,苏柔儿也是乏的不行,只沾了枕头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整个晋王府依旧是与往日一般无二,每个院子都依稀点着灯,从外面看,也只觉得这晋王府金碧辉煌的不行。
蘅芜苑内,这会也是灯火通明,因为晋王妃还未歇息,这一院子的人都不敢比晋王妃早安置了。
晋王妃的主卧里也是有几分素净,但也是平日晋王妃喜欢的布置,最多摆着一个梅花瓷瓶,也就是最鲜艳不过分物件了。
就连床榻之上的帐子都是青色,上面隐隐约约有些纹路,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散发着盈盈光芒。
晋王妃坐在梳妆台上,由着木心给自己卸珠钗,眼睛却看着手中的信件,眼睛里满满的怒气。
“主子……”木心也知道晋王妃收到国公府的信件之后,这一日的心情都有些不大好,这会唤晋王妃都小心翼翼的,“周妈妈说,苏侧妃不大爱用她,而且让穗儿在人牙子手里买些小丫头。”
木心觉得这事她有必要让晋王妃知道,苏柔儿这才进京几个月,就这般闹腾,可是当自己是晋王府的女主人呢。
就……就连晋王妃都没有开始置办丫头呢,她就赶在前头了。
“木心,苏柔儿受王爷宠爱,是不是已有与本宫比肩的苗头了?”晋王妃似乎没听到木心的话,将手中的家信放在桌上,语气虽然轻飘飘的,但这话说的让木心微微一愣。
“苏柔儿贱婢出身,怎么可能与王妃娘娘您比肩!”木心这话也说的急促,言语间也是尽是对苏柔儿的鄙视。
“可是,外间倒有不少人竟是这般看的!”晋王妃脸上也是难得出现了几分温怒,“母亲竟也写信来问我,问我这苏柔儿是否欺压了本宫,要替本宫出头!”
“这……老夫人也是为主子您着想。”木心秉着呼吸,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不光是这外头,晋王府里的下人也都因为苏柔儿受宠,不少巴结奉承的。
眼下苏柔儿在晋王府内,的确已然是正经主子了,那吃穿用度也是仅次于晋王妃了。
“呵……”晋王妃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脸上已经多了几分阴沉,“就连本宫的母亲都说要本宫出头呢,外头别人的想法自也是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