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勿黎回到自己的帐篷,到底不能安心,每过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叫库鲁娜去探望,还好第三次回来后,告诉她魏梁已经醒了。
“真的有用?”拉勿黎奇道。
库鲁娜使劲点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新鲜呢!烧也退了,人也醒了。”
“那就好。”拉勿黎总算放心了。
戚杨站在一边,身体站的笔直,挺胸抬头,仿佛站在队伍中面对将领一般。魏梁坐着,被子将全身裹得严实,听戚杨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汇报给她。
“他们去见了蒙哥和哈奇,说了很长时间?”
“是,足够说很多事。”戚杨照顾魏梁的同时,也没放松对其他人的注意。
魏梁脸色发白,但不适的感觉已经没什么了,又恢复成那个心机深沉的将领。“不会的,蒙哥没那么笨,让人随便一问便都说出来。哈奇,他知道的不多。”
“人已经送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戚杨问。
“没我们的事了,管了初一还要管十五吗?能不能活下来就要靠她自己了。不过,我相信她,一定能如愿的。”魏梁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
戚杨:“属下先去找点吃的东西吧。”
“去吧,说话客气些,这里跟南部不一样。”
“是。”
果格尔问到了答案,留下这二人继续诉说离别,出门又赶上李征等人要住的地方,又安排了几句,才腾出空去见由巳弗。
听完他的复述,由巳弗点了点头:“大致说得通,他没必要骗我们。不过这也算是个有情有义又有胆识的人,你有没有问过他,是陪拉勿黎留下还是怎样?”
“问了,他不想留下,说还有很多事没安排好。”
由巳弗冷笑:“我们诚意相邀,自然会给他足够多的好处,这都放不下他那些破烂事儿?他一个贩货的,能有多少事,比到手的官职还重要!”
果格尔笑了:“是啊,我也想到了,这样问他。您猜,他怎么说?”
由巳弗瞪他一眼,最不耐烦他这样卖关子。果格尔笑道:“他说,我们这里太冷。”
“哼,这也好办,很快,我们会回去的。很快。”
果格尔笑着:“到时候,可就是他来求我们了。”
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笑过,果格尔又问:“这些南朝人要怎么处理?刚还要我安排帐篷住宿,还想安营扎寨不成?”
由巳弗难得宽容一回:“他们损耗过大,大概是要休整一番再回去吧。”
“真好笑,那梁将泡一泡冷水居然给泡病了,这么娇贵的身子,给派到这里来,南梁没人了?”说这话的时候,耳边回响起那声坚毅的“随我过河”,那个人,已经牺牲了吧。
由巳弗换个姿势坐着:“南人,说他们狡诈是真狡诈,自家的孩子想要高升,送军营历练几年赚取资历。说他们傻吧是真傻,堂堂边防军营重地,塞进去这么多酒囊饭袋,置国家安危于何地!”
果格尔得意道:“哪像我们,只有本事最强的人才会受到家族的重视,送进军中。不然,岂不是放出去给家族丢人?”
由巳弗嘲笑道:“脸皮真厚,自己夸自己!”
果格尔一本正经:“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安顿好手下几十人,李征又去魏梁处探望,这次被获准进去,看到魏梁神色间已恢复不少,放下心来。
李征充满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魏梁十分大度:“算了,不知者不怪。也怪我,这体质麻烦一些,出门在外,该想办法克服的。”
李征一笑:“若天生如此,如何克服?只能避免再遇到这种情况。他们这军医倒也有两下子子,一副药就好了。”
魏梁笑着,转而问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还去见见斡尔罕吗?”
李征:“我看没这个必要吧,我们的任务是护送拉勿黎到北原,如今她已经安全了。你觉得呢?”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况且,我也不想见他们。既然这样,我们休整一两天就返回吧。”
“你的身体行吗,不需要多修养几天吗?”
“我没问题,只是,需要找那个大殿下帮帮忙,补充些兵器马匹,回去的路也不见得好走。”
“正是,昆比拉达没抓到拉勿黎,定会把气撒在我们身上。不过他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等我们,不如在此地多待几天?”李征提议。
魏梁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不错,点头道:“也好,正好让兄弟们养伤。只是那北原大殿下不像很好说话的样子,我们留在这里,他们就要留在这里陪着,还要分给我们食物,不如,先去跟果格尔将军说?”
“好,那我先去了,你好好休息。”
“去吧。”
天黑之前,众将士们都得到安置,终于可以放松一些,睡个好觉。伤药大家都有一些,互相帮着上了,李征安排了人手值夜,毕竟这里对他们来说十分陌生。
次日一早,李征去找果格尔说在此地休整几日的想法和理由。果格尔点点头:“你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会向大殿下说明的。”又笑道:“看在你们保护了拉勿黎小姐的面子上,就算你们要求我们护送,大殿下说不定也会愿意的。”
李征笑道:“不敢,我们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死在敌人手上是死得其所,若让殿下护送,丢的可是我大周的脸!”
“哈哈哈,你们南朝人有时候真奇怪,面子比生命还重要?”
“不是我们个人的面子,是国家的脸面。我们离开家乡和亲人,驻守在边疆,不就是为了国家的安危和荣耀吗?”
李征说的没有多么慷慨激昂,听在同是军人的果格尔耳朵里,引起了阵阵共鸣。他一把拍在李征肩头:“说的对,我虽然说不出你这样漂亮的话,但大家想的都是一样的,是个汉子!就跟哪天晚上过河救你的兄弟一样!真没想到,南朝也这么多真英雄!”
过河?他说的是魏梁吧,李征想着。早已有人把当时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告诉过他了。脑海中设想着魏梁下令过河的画面,她娇小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视死如归?大义凛然?大概都不是,她认真起来,应该是面无表情吧。
果格尔也在想着,不过他只记得声音和一个布满血污的背影。他也走神了,就没注意到李征也在走神。
心不在焉的吃下早饭,拉勿黎去探望魏梁,她特意不带着库鲁娜,因为她觉得,库鲁娜她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
魏梁也刚刚用过餐,见她进来,对戚杨使了个颜色,戚杨点点头,守在帐外。
帐中只有两人。
拉勿黎早知她是女人,只是一路上急于逃命,很多话顾不上说。如今终于停下来了,想起这一路的种种艰险,又想着此次一别,此生恐难再见,该说的话还是要赶快说,免得留下遗憾。
拉勿黎:“你们不会再跟着我走了吧?”
魏梁:“嗯,你已经安全了,不需要我们了。我们休养几天就会回去了,你多保重。”
拉勿黎低头咬了咬嘴唇:“我,对不起。”
“嗯?”
“遇到狼群的那一晚,我不该那样说你,说你冷血,让你回去救他们,我,我是……我都不知道怎么想的,我……”
“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你不说我都忘了。”魏梁笑着,“你不说我们也会回去的,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当然要救。”
听她说“兄弟”,拉勿黎忍不住嗤笑:“什么兄弟,你一个女人,混在军队里和一帮男人称兄道弟,还挺高兴似的!”
魏梁看着她:“我是挺高兴的啊,和兄弟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拉勿黎倒笑不出来了,神情有些戚戚:“你为什么来军营,你家里有人死在战争里?”
魏梁想了想,是吧,外祖父自尽,算是战争之故,母亲原本的未婚夫,那个本该是自己父亲的人,也死了。
点头:“是,还不止一个。”
拉勿黎忍不住便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顷刻红了眼圈。
魏梁看着她,这么容易动感情,不妙,可不能让她这么脆弱!
突然伸手拉住拉勿黎的手,语气有些急促:“拉勿黎,你听我说,你一定要记住,将来到了斡尔罕身边,一定不能急!不要急着争宠,不要急着生孩子,更不要急着杀回去替父报仇,要先站稳脚跟,其他的事,可徐徐图之。”
拉勿黎睁大了眼睛,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魏梁,惊诧的张开嘴:“啊?”
真笨啊!
魏梁吸一口气,慢慢解释:“你长得这么美,一去必定吸引很多目光,但你毕竟是外来的,无根无基。斡尔罕的可敦来自北地大家族,又有个比你小不了几岁的儿子傍身,可谓根深蒂固。所以,你千万不可轻慢了她,一定要对她毕恭毕敬,至少也不能让她讨厌了你。还有她的儿子,那么大了,极有可能会是北原的继承人,他的话在斡尔罕哪里有分量,你也不能得罪。”
“啊?”
“在斡尔罕面前,你要表现的柔弱一些,仿佛离了他就活不了一般,你不能要他出兵南下,但又要让他知道,你心心念念想着复仇,只是怕折损了他的人手。在外人面前,你不防就做以前的自己,纵马扬鞭,小事上可适当争强好胜,千万不能落于人后让人以为你扭捏作态,但背后不妨偶尔落几滴眼泪让斡尔罕看到,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最能打动男人的心了。”
拉勿黎呆呆的听着,在她换气的空档,问道:“你教我哄男人?”【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