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民堂的掌柜是个五旬出头略显清瘦的老者,穿一身青灰色的棉布直袍,苍老的脸上一对浑浊却透着几分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文茵后,最终定格在罗远时身上
。
“小子,这些定风草,你打算怎么卖?”
一句话,顿时叫药堂里的人都惊了惊,特别是小伙计,暗道好险,幸亏自己中途中了劝,不然……伙计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冷汗,目光直直的看着罗远时。
定风草可不是普通的药材,更别说这大大小小摆在柜台上的,无一不是麻线均匀肩宽肉厚,一看就是精品。
这些得好几十两银子吧?
小伙计的念头才起,顾文茵已经说道:“别人怎么卖,我们就怎么卖。”
掌柜的皱了眉头,目光不悦的盯了顾文茵一眼。
他阅人无数,自然一眼便看得出,这兄妹两人,长兄老实憨厚,这小丫头……光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便知道不是好糊弄的。
“是啊,我妹妹说得对,别人怎么卖,我们就怎么卖。”罗远时被充道。
掌柜的撩了眼罗远时,淡淡道:“我们之前进的都是干货,按克卖,你这新鲜的也按克卖,我岂不是亏死?”
罗远时闻言顿时如遭雷击,讷讷无语。
“噗嗤”一声轻笑响起。
掌柜的看向顾文茵,“小丫头你笑什么?”顾文茵没有回答掌柜的问话,而是对罗远时说道:“哥,把东西收起来,我们换一家再问问。要是这镇上的药堂买不了,我们就去县城,别人不识货,回春堂总有识货的人
。”
罗远时没多想,应了一声,便去捡拾柜台上的定风草。
掌柜的一瞬间愣了愣,他本意只是想给兄妹俩一个下马威,等会好杀价。哪里想到,顾文茵会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走人!
好在他回神的也快,当即出声阻止道:“哎,你这小丫头性子怎么那么急?我这不是和你哥商量嘛。”
罗远时手上的动作一顿朝顾文茵看去。
“那掌柜的你是打算买了?”顾文茵问道。
掌柜的撩了眼柜台,他行医问药几十载,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精品,收了来再加个工卖出去,一进一出就是几十两银子的进项。
“买是想买的,可得看你们怎么卖啊。”掌柜的说道。
“你们干货怎么收的呢?”顾文茵问道。
掌柜的看向顾文茵,“干货是按三十文一钱算。”
“那简单,”顾文茵看向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您让伙计把这些都称了,我们按二十文一钱的价格卖给你。”
“二十文一钱……”掌柜的皱了眉头,摇头道:“丫头太贵了。”
顾文茵狡黠的一笑,对掌柜的说道:“不贵的,掌柜的。你这一回头,把你有新鲜定风草的消息散出去,肯定有人来找你买,你就是卖个五十文一钱他们都不会嫌贵!”
掌柜的顿时变了脸色。
顾文茵笑眯眯的看着掌柜,不为所动。
想蒙她,门都没有!以前爷爷就告诉过她,新鲜天麻因为没经过加工,有效成分得到了最大的保留,是真正的活性天麻,所以新鲜的天麻比干的营养价值更高。但是新鲜的天麻却很容易坏,
不易保存,所以商家都选择了晒干来卖。
眼下正是初冬时节,最是讲究进补的时候,济民堂又是镇上最大的药堂,掌柜的只要稍稍露个风出去,这些人肯定蜂拥而至,不过一个转手,掌柜的就赚个盆满钵满。
掌柜的还想装装势,却在这时,自内堂里走出一个穿密合色焦布比甲的妇人。妇人急急走了出来,“当家的你快去看看,元哥儿又抽搐了。”
掌柜的一听顿时大急,转身便要往里走,拔脚的瞬间却想到了眼下的买卖,当即对小伙计吩咐道:“拿称来称了,按二十文一钱的价格跟她结帐。”
话落,急急便往内堂走。
妇人转身也要离去,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顾文茵,不由“咦”了一声,步子一顿,失声道:“怎么是你?小丫头。”
顾文茵也认出来了,眼前妇人就是那日跟她买野鸡的妇人,她就说妇人身份不差,原来是济民堂的老板娘。
“婶子,是我,您记性真好。”顾文茵笑眯眯的说道。
妇人看向顾文茵,“这次又来卖什么?”
顾文茵指了柜台上的天麻,说道:“我和我哥在山里挖到的,昨天挖到的,还新鲜的很,婶您拿用来炖鸡,煲汤最好不过了。”
妇人点了点头,恰在这时,内堂响起掌柜的声音,“你还在外面磨叽什么,还不快进来。”
妇人招呼也没打当即拔身朝内堂赶去。
顾文茵则和罗远时看着伙计将称重。
大大小小一起二十多个,称出来一共两斤出头一点,一钱五克,两斤就是二百钱,再乘以二十文,足足有四贯钱了,也就是四两银子。小伙计是个实诚的,取了四两银子后又另外数了二百个铜板给顾文茵,还不忘叮嘱罗远时,“出门小心点,现在不比以前,镇上不三不四的人多了,你们俩也别乱逛了赶紧
家去吧。”
“哎。”
罗远时兴奋的脸都红了,两只手死死的抱着装银子的小竹篓,心肝宝贝似的护着。
出了济民堂。
顾文茵原本还想转转的,但想到小伙计的叮嘱,便打消了逛街的念头,在药堂外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大肉包,便匆匆的赶回凤凰村。
进一趟山就得了四两银子!
罗远时忍不住便和顾文茵说道:“文茵,明天我们再进趟山吧?”
“看天气吧。”顾文茵说道:“这天阴沉沉的,我觉得这两天可能会有雨。”
“嗯,那等不下雨了,我们再进山?”
顾文茵点头,“哥,长生那里你打算怎么分?”罗远时其实很心疼,如果那天罗长生不是耍赖要跟着他们,这四两银子就都是他们的了!可,既然答应了要给他银子,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自然没有反悔的道
理。
“他虽然挖了两窝,但个头都不大,数量也少,给他一两银子,你看可以吗?”罗远时说道。
顾文茵点头,“可以的。”
罗远时看着顾文茵身上补丁打补丁的破衣,说道:“明天我们再来趟镇子上吧,给你扯几尺布做两身新衣裳。”
“好。”顾文茵笑着说道:“不只是给我做,叔,我娘,还有你,都做。”
“我和我爹就不用了。”罗远时嘿嘿笑着说道:“男人穿什么都一样,你和婶不一样,你们得穿得漂亮点。”
“那可不行,你还得给我找嫂子呢。”顾文茵嘻嘻笑着说道:“不打扮打扮,你到哪去给我找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嫂子?”
一句话,把个罗远时逗成了大红脸。兄妹俩人说说笑笑,一路欢声笑语的往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