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等人占据盱眙后,日日巡逻,夜夜准备,就等着南人派大军重新夺回这重要据点。
然而,大半个月过去了,士卒们在梅雨的季节里湿得快要发霉,也没看到一个要来夺回重镇的敌人。
反到是盱眙镇里的百姓和流民们在被征来修筑工事、却依然可以得到报酬和食物后,渐渐放下了先前恐慌和戒备,开始恢复了本来的生活。
本地没来得及跑的小世家流民们,也开始想要走王将军的门路,美女金银各种礼物相送,就想混个一官半职。
被王虎无情地拒绝了。
他收到消息,淮阴暂时没有出援军,而是据城固守,北方的祖逖周访倒是出兵了,但在知道南方未动之后,也缩了回去,让准备立功的两位同僚焦虑心烦地嘴上都起了泡。
王虎对此虚假地表示了同情,然后继续思考,盱眙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夺回,晋室的人都去哪了
和他一样想不通的还有云玩家们,大家都等着能不能来一场淝水之战呢,这种温水煮青蛙是个什么模式,能不能大战一场了,这剧情也无趣了。
不过很快有大神站出来分析,在他看来,盱眙晋室肯定会派人来收复的,但花的时间越久,便越是证明了晋室内部出问题的严重性,要知道,淝水之战是七十年后的事情,那时候,东晋已经南方生根,收复了巴蜀,灭亡了吴兴沈周两个本地最大的豪族,淮河以南的荆州、豫州、徐州都已经被统治了几十年,南方的广州、交州被陶侃平定。
当时东晋的主导者谢氏家族,也有人才,还组建了当时最善战的北府军。
而现在呢说近点,王敦一死,王导一人压不住阵,人心不齐;说远一点,东晋刚刚宣布立国不到两年,晋帝镇守东吴不到五年,占据的地盘更是只有扬州一地,甚至离晋灭东吴也不过三十年,老一辈的人都还没死呢。
这种情况下,东晋内部混乱,也不足为奇了。
此话一出,云玩家们都觉得有道理,而且一说到东吴,有沉迷三国的云玩家甚至还聊起了的那个笑话东吴在建邺给曹家修的宅子,最后让司马家住进去了。
还有云玩家说起那有什么,淝水之战前,符坚还在长安给谢安建好了宅子呢,都是些想屁吃的,这些人的脑子自有逻辑,一般人理解不了。
于是讨论又起。
然后便有云玩家叹息道“那淝水之战怎么办,没办了草土皆兵、风声鹤唳、起第长安这些成语,多亏啊。”
于是立刻有人喷他“谢安都要六年后才出生,符坚王猛更是二十几年后的人,还能不能生出来都是个问号,你现在想成语,不如可惜一下以后的唐诗宋词还有没有吧”
有学渣就杠了“没就没把,少背一点唐诗宋词小石潭记,人生也会比较美好。”
有学霸争论道“美好个屁,哪怕这个世道古文少了,出几个周树人那样的大牛,就不会少了你该背的东西。”
“好有道理。”
“求求你能不能别那么有道理”
“手中的手机突然就不香了。”
“狗游戏多久开服啊,三年之后又三年,我的三倍青春都让它们给耽搁了。”
“太没意思了,我已经不怎么观注了,只偶尔刷刷视频过过生活的样子。”
“没有新内容啊,上次林游给个名士的视频,王曦之才十一岁,桓温才刚刚出生不久,更不必说谢安这些名世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以老”
“其它游戏公司还没有仿品吗这简直不像咱们国家啊。”
“没有,全世界都没有,但vr游戏保佑量还是的冲了一波呢,今年出了很多精品,可以打发时间。”
“差太远了,和这烂游戏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看别人吃着满汉全席,我们吃着草皮。”
“草皮常有而全席不常有,有的吃就别挑了,总比饿死强。”
“我就是饿死,从键盘上跳下去,也不玩”
玩家们的讨论并没有影响到王虎的操作,他熟练地让医官来镇里种痘,价格还算低廉,结果一下就吸引了周围的大群的民众,算是初始的收复民心。
但民心这种事,从来就不是北方需要担心的。
哪当初那些嗷嗷叫着要南逃的士族,在接受现实后,也口嫌体正直地开始让子女入学考试,准备在北方扎根。
普通庶民就更不必说了,只要给他们安宁,不随意收税、征丁服役,那在他们眼中,那就是圣人,想走都要被十里八乡的老老少少哭着挽留送行那种。
就比如现在,王虎手下的士卒便又开始经历起必被打听的事情,那就是问他们还会不会走,能不能多留,北方多久能平定南方之类的常谈,让王虎和手下的小校们甚至对“南方”这个词都产生了困惑。
感觉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南方人,打到河水时,河水南边的都觉得自己是南方人,打到淮水时,淮水的觉得河水边的是北方人,他们是南方的,打到的长江边了,现在长江又觉得淮水的是北方,自己是南方。
王虎甚至想,等他哪年打到交广之地,交广人会不会觉得珠水之北都是北方。
虽然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清理护城河的沟渠、修好被打坏的城楼、修筑大码头方便北方补给、清点户口,整理道路,清缴水匪
哪怕只是暂时驻守,也都尽量给人以安宁,而不要给当地的普通人带来麻烦,这是所有北方新军将领的共识,那些个上课的老师们虽然教学水平不咋的,说起话来也各种离经叛道,但他们那种人生来就有享受幸福的、免于恐惧的权力这种意识,却是在无意之间,浸透在学生们的意识之中。
虽然没有直接教育,但在这个师威重如山的时代,学生总会不自觉地模仿老师们的言行,体会到的他们对生命的尊重,在这人命比野草还不如的世界,让学生们有了方向和依靠。
王虎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因此被分割成两个阶段,为生存而厮杀的十岁之前,和为了学习而烦恼的十岁之后。
经历过的人,才会珍惜安宁的来之不易,愿意为了亲人守护这繁华兴盛的土地,让她们脸上再也不浮现出饥饿的灰白,还有兵灾的恐惧,每一次上班下班,上学放学,都是期待而快乐的
“将军”
一个嘹亮的声音打断他休息时的走神,王虎回过神来,淡定看着他“说。”
“南朝发兵了”那小校激动着挥着手上的情报,“已经在建邺开始整军了”
“好”王虎大喜,拿着信看反复浏览了数次,在房间中兴奋地踱步,“最多,再过一个月,他们就能打过来了”
这日子终于有个头了,又有大功将立。
北方,蓟城
这里已经是繁华到让人心惊的大城。
江南的烟雨纷扰,仿佛与这片土地毫无关系。
年初,渤海公着人修筑了大的暗渠,自此之后,城中哪怕遇到大雨,也少有被淹没的宅邸。
一辆有着十个车轮,足有两米高、三米长的水车在几匹牛马的拖曳下,开进了街坊,敲了两声锣。
很快,便有民众提着水桶,前来买水。
随着城市的扩大,地下的水井量已经有些不足,这些水车便会为街坊供水,虽然有付费,但也就那么一钱,是他们承担的起的价格。
“你们听说了么,市政那边现在已经在准备水管,说是要给一些地方供水呢。”在水车边接水时,有人小声地问。
“听说了,但好像只是在城东那块先试试,而且费用不低,且先看着。”
“你说这蓟城怎么就这么好呢,不用大老远去几条街挑水,出门不远就有菜市,去织坊做工,还能将孩子给人看着,这辈子,想洗身子了,还有那大澡塘子,我前半辈子,简直像白活一样。”
“害,谁不是呢。”
“对了,渤海公前些日子对徐州出兵了。”
“报纸上写了,馆子里说书先生也念了,大家都知道。”
“听说要在南边豫州开新的厂子,这你知道不知道”
“那感情好,我这就让家里小子准备着,去南方上工”一名老汉激动地水都不想接了。
“那南边可远了,几千里呢,去了不知多久能回一趟,你也舍得”都是一条街坊,旁边的妇人打趣他。
“现在厂子难进,有这机会,谁还能顾得上远不远。”
“这倒也是,可惜我家里就几个丫头都十三四岁了,得嫁人了。”那妇人有些可惜地道。
“丫头怎么了,”另外一位妇人不屑道,“织坊还只招丫头呢,干的好的,每月都涨到一银元了,让她们去做几年,不比那纳彩的钱多啊”
“此言有理啊”
魏瑾听着买水户们的闲聊,随意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单谦之跟在她身后,这位大佬用妆品掩饰过两人的外貌,让肤色黯淡,鼻翼宽大,如此,虽然挺好看,但就不那么惊艳了。
就在她舒缓心情时,旁边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却是一个十来岁的金发少女,死死拉住另外一个胡姬的手,却正被无情旁人无情地扳开。
“这是什么情况”魏瑾回头问。
单谦之扫了一眼,前去问了几句,才回来道“那边是一对母女,她们一家是在敦煌经商的胡人,但因为战乱,他家男人回了波斯,将她们母女留在敦煌,后来就沦为奴隶,被做货品贩卖到这里,刚刚有人卖了女儿,她们就要分开了,你虽禁止了奴籍,但她们是异族,大家默认不在保护范围里。”
“默认。我认了么”魏瑾微微挑眉“行吧,看来普法工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让人来查封了这里,该处理的,法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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