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亦菱一大早就唤来王总管,开了王府祠堂后堂屋的门。
虽然是鲜少有人来的地方,但毕竟是存放前任齐王生前所用之物的地方,所以定期都有家仆来打扫,因此后堂屋内从门口到角落都是干干静静的,半点灰尘也不见。
后堂屋内并没有其他家具陈设,仅仅是靠北墙的地方,放置着几个挺大的木箱,王总管亲自给亦菱把几个木箱打开,亦菱走上前去,看到一个木箱内放置着衣物等物,遂伸手小心轻柔地翻了翻,看到几件衣物下面放置着一件宝蓝色的亲王常服,手感丝滑柔软,一摸便知是上好的缎子,领口、袖口、衣襟、衣摆各处皆用银白的细丝线绣着大小不等的栩栩如生的蛟龙,正是皇子王孙的象征图案。
一旁的王叔瞥见了这件衣衫,不禁道:“殿下,这是王爷生前最喜欢穿的颜色。”
亦菱闻言,手上动作一滞。
宝蓝色,这是父王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随后,她将这件亲王常服从木箱中拿了出来,动作轻柔小心地将衣衫抖开,提起来比了比大小,道:“就是这件了!”
“老奴斗胆问一句,殿下这是要……?”王叔诧异地看着亦菱问道。
“王叔,本殿下要用一下父王的这件衣衫,过几日再放回来。”亦菱将衣衫仔细地叠好,对王叔道。
王叔点点头,“既然殿下要用,那就先拿去吧。”
亦菱将叠好的衣衫放在一边,又在其他几个木箱前转了转。其他几个木箱里不过是一些杂物,其中一个里面放置着前任齐王生前所用的笔砚等物,箱子的一个角落里竟然还有一些信件,亦菱随手拿起一封,扫了一眼,却见信件开头的称呼竟是“阿浚吾兄”。
阿浚吾兄?父王是三皇子。已经是皇祖父最小的孩子了,怎么还会有人称呼他为兄长?而且,这称呼怎么听都不像是皇族兄弟间的称呼,倒像是民间百姓中兄弟之间的叫法。写信的是谁啊?
亦菱瞟了一眼落款。仅有一个“汐”字。
汐?谁?这个字大约是写信人的名,而且从这个名来看,同她的父王是同一辈分的人,难道是堂弟表弟一类的亲戚?亦菱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父王的那位堂弟表弟单名是“汐”。最后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将信件放回了远处。
亦菱复又拿起那件宝蓝亲王常服,纤纤素手轻柔地拂过光滑的绸缎,她眸光一寒!
万事具备,只待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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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三月,鸢飞草长。
北国三月。天意尚寒。
虽说如此,却也能从周围的点点滴滴看出春天的脚步逐渐地临近了。
朔城街道旁栽种的垂柳早已抽出了新枝,高大的毛白杨的枝桠上也都冒出了嫩芽。高悬于蓝天中的一轮红日,也不似冬日里那样洒下那么清淡的光芒,而是投下温暖明媚的春光。
朔城繁华的街市上。来来往往的商贩和行人多了起来,呈现出一派热闹的景象。
就在这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街市中,一辆华贵的马车飞快地经过,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马车内,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合眸端坐着,看似在闭目养神,但他脸上凝重的神情却泄露了他此时心中的沉重与不安。
此人正是冯太尉。
接连几日。皇上都没有在朝堂上现身,朝中百官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齐王在这个时候居然也病了,称病告假,数日不来上朝。这两件事发生得太过巧合,冯太尉不由感到忐忑不安。
他先前已经同宫中冯太后留下的暗线联络过了。照理说她们和他们不应该失手,可是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从宫中传来?现在皇上称病休朝,连太皇太妃和几位王爷都不得见,更不要说文武百官了。情况未明,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率先去联络那些宫中的暗线,否则被人揪出来,就功亏一篑了。
除了宫中的暗线至今没有同他主动联络以外,还有一件事让他忧心不已,就是他的一位侄孙,内廷禁卫军统领,自从前几日晚上按照他密信中的吩咐进宫同大小朱嬷嬷会合之后,就失踪了。他派人四处寻人,却是哪里都找不到,据宫里的禁卫们说,他们的统领不知去了哪里,几日都不曾在宫中露面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冯太尉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的这位侄孙遇到了什么不测?难道……他们的计划完全失败了?可是,如果真的失败了,为何宫中会一点风声也没有透出来?为何皇上仍旧按兵不动?莫非他们已经得手了?重伤了皇上,甚至是已经将皇上……?不对,不对,若是皇上已经……那么,宫中的暗线定然早就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将暗号送出来了,可是到如今都没有一点消息,应该是还没得手……不,这也不对,若是皇上真的安然无恙,为何宫中现在要严锁消息,弄得大家议论不止、纷纷猜测?
冯太尉长叹一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前面隔着一片迷雾,让人瞧不清楚前方的状况。
冯太尉又是疲倦地叹了一声,因为担忧不已、坐立不安,而且又不敢轻易主动联络宫中暗线询问情况,所以今天一早他就按照公子离开前交给他的一个地址,找到了平民百姓聚居区的一座小酒馆——百里酒馆。谁知他在那里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原本是想联络幽冥鬼域的人,花重金雇佣蜘蛛堂的人替他打探打探,却被告知酒馆内负责联络幽冥鬼域的人外出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只得悻悻地打道回府。
冯太尉按着额头。如今形势极其不明朗,没人知道皇上和宫中的具体情况,他也无法联络宫中暗线,也联系不到荆先生和幽冥鬼域的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真的就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冯太尉揉着额头,猛地想到方才在百里酒馆无意中听到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的传言——齐王府闹鬼!
齐王府闹鬼?近日来一到半夜,王府祠堂内总有奇怪的声音传出,还有鬼魅的身影飘过?
冯太尉蹙着眉,他贪恋权势,自少时进入朝堂为官,步步高升,这期间踩过多少人的头颅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的手上间接地沾染过多少鲜血。但是他并不信鬼神,这些关于鬼怪的传言他素来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王府祠堂,莫不就是供奉着……供奉着……“那位”的地方?!
冯太尉猛地张开眼,坐直身子,对着马车外面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马车外,同车夫并肩坐在车辕上的随侍的家仆回身隔着车帘恭敬地道:“回老爷,今儿个是三月廿五了。”
马车内,冯太尉蓦地瞪大了双眼!瞳孔骤缩!脊梁上泛起丝丝寒意,冷汗细细密密地铺满了后背!
三月廿五!
十七年前的三月廿五的那夜,正是冯太后、他还有栗御史密谋毒杀齐王李浚的那夜!
天哪!天哪!难道、难道真的是“那位”回来了?!
冯太尉在心中默默地惊叫了几声,随后他略微冷静了一下,缓了片刻,道:“改道,去栗府。”
“是,老爷。”马车外,家仆和车夫恭敬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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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冯府马车飞快地向栗府驶去时,一辆马车从齐王府后门缓缓驶出,随后在宽阔安静的街道上奔驰起来。
马车内坐着的,正是众人口中风传的因为撞见鬼而生了怪病的齐王殿下。
外面风和日丽、春光明媚,亦菱坐在马车内,心情也是大好。这几日,她虽然称病告假,不在朝堂露面,但暗中却做了不少事。
这几日,她几乎每天都身着白衣,带着玉色面具,手握濯玉剑,与同样身着白衣,戴着玉色面具,手提长剑的容卿和洛沉碧,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引起一片骚动,甚至引来了朔城官差,但每次他们都能顺利地从官差和围观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脱身离去,随后挑行人稀少的街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府。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朔城街头巷尾都开始流传此事,众人纷纷猜测这几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白衣人的身份,却也只能是胡乱猜测。
除此之外,每日夜里,亦菱都要带着几名濯玉宫女弟子在祠堂内游荡几圈,并且时不时地制造出各式各样的稀奇古怪的声音,大半夜里让人听了不由地会感到毛骨悚然。
因此,朔城的大街小巷又开始风传齐王府祠堂闹鬼的事,也不知是谁提起了祠堂内供奉着前任齐王,这下流言传得更凶了,百姓们纷纷猜测前任齐王的魂魄回来了,似乎是这里有什么事情牵绊着他一样。后来又有人说齐王当年英年早逝,他的死定然是另有隐情,这次魂魄显灵定是讨债算账来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