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祾转头看着亦菱,好奇地道:“哦?远房表亲?是何人啊?是做什么的?”
亦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翻白眼,她真想把手里的酒壶扔到皇甫祾的头上去。皇上,皇上你即位之前是户部户籍司管理百姓户籍的吧?不然怎么这么爱刨根究底?亦菱开始编造道:“哦,末将的这位远房表亲啊,是夏国人,做米粮生意的,这次来怀远探探米市行情,顺便来拜访末将。”
“哦。”皇甫祾点了点头,视线又转向了皇甫祎那边,“那他的席位周围为何要围上帷幔啊?莫不是你的这位远房表亲惊为天人,不便见人?”
亦菱握着酒壶把的手在颤抖!皇上,皇上你即位之前还是宁国版图上最大最宽的惠州的一州刺史吧?不然为什么管得这么宽呢?亦菱深吸口气,微笑道:“末将的这位远房表亲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前几日患了风疹,满脸起了红色的疱疹,实在不方便见人。不瞒皇上说,末将的这位远房表亲的确一表人才,不过他是不可能到皇宫里去做皇上的妃子的,因为他跟皇上您一样,也是男子。”
皇甫祾闻言终于收回了视线,转向亦菱,笑得诡异,“将军啊,这远房表亲莫不是你府上的男宠?不然你为何这么不愿意朕询问有关于他的事,好像怕朕觊觎他似的。”
嗨,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怕你觊觎他!亦菱心中狂吼道。不过她面上仍旧恭敬地微笑着说道:“皇上说笑了,末将的将军府里没有男——宠——这种人。”亦菱把男宠两字咬得又狠又长,好像恨不得把这两字嚼碎了吞到肚子里去似的。
谁知皇甫祾闻言一笑,又将视线转回了皇甫祎那边去!亦菱就纳闷了,那儿有那么好看么?值得皇上你这么一直盯着看么?亦菱也顺着皇甫祾的视线看过去。
筵席过半,夜幕笼罩,梨香阁四处都点了灯。因为设席于花林之中。故席位的分布不似在大殿中那么规整,而是错落有致地安置在花树之间的空地上,席间或有清风吹过,洁白花瓣纷纷而落,飘落几案上、杯碟中,氛围幽静,意境唯美。数十盏六角纱灯悬于花枝之上,将这梨香阁照得比往日透亮热闹许多,光影之中花影纷落,唯美迷人。
皇甫祎的席位距离与其他众人相隔较远一些。位于几棵花树之间,四周围以月白的纱质帷幔,质地轻柔。夜风而过,轻轻摆动。旁边的几棵梨树枝桠横斜,有几根正好位于席位上方,于是侍从便在那枝桠上悬挂了一盏六角纱灯。灯光照亮了帷幔内的席位,将端坐于席位上的皇甫祎和旁边的侍从的身影映在了帷幔上。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仿佛走马灯上映出的图画,又似皮影戏里映出的剪影。
夜风一过,纱帘轻轻摆动,纱灯也轻轻摇摆。灯光晃动,纱帘上映出的身影也随之轻动。风停时,一切静默。隔着朦胧的纱帘,隐约可见皇甫祎饮酒品菜,举止优雅高贵,清华高洁的气质仿佛隔着帷幔也能流露出来。时而有花瓣飘落,缓缓地落入帷幔内。在纱帘上映出飘忽浅淡的剪影,映着皇甫祎的身影。构成一幅美好的图景,美不可言。
亦菱同皇甫祾两人看了一会儿,只听皇甫祾又道:“如今并非宁国水稻成熟时节,你这位远房表亲来这里探什么米市行情?”
亦菱手又抖了抖。皇上,皇上你即位之前还是种水稻的吧,不然怎么连水稻什么时候成熟收割都记得如此清楚?亦菱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道:“皇上应该知道吧,夏国和翳国的稻米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宁国和云国的,几个月前,我大宁涿州北部的暴雪后,冻伤了许多越冬的庄稼,如此一来定会影响到大宁今年的水稻收成,从而影响到今年的米价,也必然会波及到夏翳两国的米价。因此末将的这位远房表亲来探探米市行情,这做生意,不提前知晓消息怎么行?”
亦菱说完,在心中冷哼一声。你不是爱问么?那就问吧,本将军还真能给你答上来,绝对天衣无缝,完美无缺,让你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皇甫祾闻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亦菱见状觉得皇甫祾有被自己说晕的趋势,于是趁热打铁,又不急不忙地道:“更何况,皇上啊,这之前的涿州刺史贪婪成性,为了一己之私非但不开放粮仓,反而联合米商,哄抬米价,从中牟取暴利,已经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虽然后来皇上您派孙御史大人去处理了此事,米价也降了下去,但是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不信您问问末将府上的家仆,今年府上买米的花销是不是要涨了许多?”
说完亦菱对席间的一众侍从说道:“你们这些人中有谁负责将军府采买啊?谁知道最近的开销如何啊?”
话音刚落,亦菱席位旁边的侍从便恭敬地道:“将军,和小的住同一屋的小梁负责府上的采买。小的听他说,今年府上的人数并没有太大变化,而府上每月买米的开销却几乎比去年的涨了一倍。”
听听!听听!这说的多清楚啊!亦菱心中得意的直冒泡泡。
一旁的言熙明乐了,“大将军啊,改天你不带兵打仗了,就去户部米粮司吧,或者辞了官去做做米粮生意也行,绝对赔不了!”
亦菱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做什么生意?这不是为了转移皇甫祾的注意力么?鬼知道他们怎么就把话题转到了米粮的问题上。
皇甫祾那边听完亦菱和那侍从的一番话,低着头凝眉沉思着,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就是坐在那里出神地思考,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亦菱十分得意。看看!看看!被我说晕了吧,自己在那儿琢磨呢吧。亦菱拿起酒壶,正欲给自己倒酒,却听皇甫祾又道:“那依大将军看,就当前的这种状况,朕应当采取什么措施?”
亦菱差点儿真的把酒壶扔到皇甫祾的头上!皇上,皇上你有完没完?!皇上你问题怎么那么多?皇上你对“不耻下问”这个成语理解得最透彻吧?这事儿是该问我这个大将军的吗?本将军只负责练兵打仗啊!
亦菱强忍住扔酒壶的冲动,命令自己要淡定。她如今好不容易把皇甫祾的注意力从皇甫祎那里引开了,不能前功尽弃不是?于是,亦菱同皇甫祾继续这一话题,筵席的后半段时间君臣二人就米粮米价一事进行了深入探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米粮米价这一话题已经基本上探讨完毕了,亦菱直起身子,稍稍活动了一下腰骨,方才同皇甫祾说话的时候,两人的身子都微微向对方的席位倾着,时间久了,腰都酸了。
忽然,亦菱只觉得一阵阴风吹来,数十盏纱灯都摇摇晃晃,席间众人的影子也随之摇摆,光影交错,气氛陡然诡谲。亦菱不由自主地抬眼,只见夜空中那一轮原本明亮的月不知何时被大片的云遮住了,繁星也失去了踪影,夜空一片漆黑,不见月色星光。蓦地,一阵杀气扑面而来!
亦菱以练武者的敏锐和迅捷,瞬间闪身躲开!只听“嗖嗖嗖”的几声,羽箭破空而来!叮叮当当地射在她的几案上,和昨晚在皇宫中的情形一样,她的几案顿时杯盘狼藉。
“小心!”飞身闪躲间,亦菱高声提醒席间众人。
数十只羽箭几乎同时而至,精准无误地射中那数十盏纱灯,穿破纱质灯面,射灭了其内的蜡烛,整个梨香阁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只听“咚”的一声,她席边的那位侍从中箭倒地,“喂!”亦菱闻声,吓了一跳,连忙唤道,却没得到回应,那侍从十有是已经身亡了。
亦菱心中暗惊!什么人?!
方才位于一片光亮之中,突然之间陷入一片漆黑,亦菱一时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就在这满眼漆黑幽暗中,她好像忽然瞥见一抹雪白自她身前掠过。随后一阵清雅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过,她的手腕被微凉的手指握住,醇美、悠远而又温柔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当心。”
是容卿!在这万分危险的一瞬间,他飞掠过几个席位,来到她身边。仿佛是一道魔咒,让亦菱原本慌乱失措的心瞬间静了下来。到底是练武之人,黑暗中的视力很快便恢复了,她能看清周围的一些情况了。
梨香阁内的整个花海和宴席不复先前繁华唯美的景象,黑暗中已是一片狼藉。可是,除了众位公子,还有府内的侍从,亦菱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那羽箭似乎是从梨香阁墙外射进来的。
突然,容卿拉着她飞快地向后掠去!
嗖嗖嗖!嗖嗖嗖!又一批羽箭再度袭来!比之前的那一批更多更快更狠也更加密集!亦菱听声辩位,这些羽箭竟一直追随着她和容卿,一路覆盖而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