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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时光深处86
“那就结婚吧。”
应如约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忍不住唉声叹气地把自己埋得更深些。
她就这么答应了
就这么答应了
没有鲜花,也没有钻戒只是他提出求婚,她稍一考虑就答应了
到底哪来的勇气,就这么把自己给交出去了
藏在棉被里的呼吸炙热又潮湿,应如约喘不上气来,手脚并用地掀开被子探出头来,目光落在天花板上,蹬着腿深呼吸一口气后又把自己埋进棉被里。
啊啊啊啊啊啊,要命了
怎么善后啊
甄真真半夜被电话吵醒时,简直生无可恋“大小姐,有什么事非要挑深更半夜跟我说啊。我又不扫黄,不接凌晨的举报电话。”
应如约失眠了大半宿,声音比甄真真还困顿“我睡不着。”
甄真真闭着眼,缓了几秒钟,手肘撑着床板坐起来,靠着硬邦邦的床头,哼唧了一声“好好好,你说,我听着。”
真要说
应如约咬唇,犹豫了片刻“我好像要结婚了。”
甄真真“”电话里顿时死寂一片。
甄真真的呼噜声瞬间被吓没了,她睁开眼,胡乱地用手扒了扒那头短发,整个人刹那间清醒了“等等,好像什么叫好像”
等应如约把来龙去脉都说一遍,甄真真恍然大悟,她嗤了一声,酸溜溜“也没有很突然啊,你跟温医生都认识十年了,互相喜欢也有好几年了吧。要不是你那倒霉的脾气,你们两早就孩子都满地跑了”
她顺手从床头柜上开了瓶矿泉水,喝了几口,道“你自己不也说了嘛,复合以后,我温医生就没少和你暗示结婚这件事。我男神这么有行动力,你个当事人也答应了,至于为了这件事睡不着嘛”
水有些凉,从喉咙里滑过时,就像是吞了一块冰。
甄真真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忽的灵光一闪而过,她裹缠着被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不是想反悔吧”
反悔
那倒没有。
应如约一整晚翻来覆去,纠结这郁闷那的,但唯独没有想过反悔。
虽说答应结婚是一时冲动,但冷静下来,她除了思考结婚会碰到的问题和麻烦以外,还真没有这种念头。
“过年要跟他回a市见他的家人。”应如约叹气“你说他爷爷会怎么看我结婚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没得到温家长辈首肯,就私自结婚,老爷子对我的印象肯定不好,说不定还会质疑我的家风和教养。”
甄真真“啧”了声,恨不得拿大锤敲醒她“你们证还没领呢,你现在只是答应结婚,温医生虽然对他家的老爷子先斩后奏了,但应爷爷那关他想糊弄过去没门”
“你现在别管温家老爷子怎么看你,你嫁的是温景然,温景然有什么事是我男神搞不定的”甄真真掩唇打了个哈欠,嘟囔“瞎操心。”
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把应如约哄去睡觉,甄真真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好半天,翘着唇角笑起来“笨蛋。”
她缩回被子里,捂着被夜色吹凉的肩膀哆哆嗦嗦地翻出温景然的手机号码,想说些什么,删写了大半天,都觉得不太合适。
她拧眉,盯着手机上短信编辑页面老半天,恶狠狠地竖起眉毛,用手指着那串号码,威胁道“你要是敢对如约不好,小心我收拾你啊”
温景然气场太足,要是站在他面前,甄真真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屏幕,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她弯着唇角,格外得好心情。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隔日上班。
小胖明目张胆地从甄真真的餐盒里夹走了两个小笼包子,却不见甄真真横眉竖眼地抠他嘴让他把小笼包子吐出来,很不习惯又格外忐忑地主动把自己的小笼包子还了两个回去。
他觑着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的甄真真,小心翼翼地问“甄姐,家有喜事啊”
甄真真抿着豆浆,一双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我好朋友和男神要结婚了算不算啊”
小胖“”
等等,男神和好朋友结婚了,不应该悲伤逆流成河吗
应如约一夜没睡好,青黑着双眼去上班。
沈灵芝在科室门口碰到她,吓了一跳“怎么了小别虽然胜新婚但也不用这么不知节制吧”
应如约被她打趣,连红个脸的力气也没有,捧着在医院门口买的咖啡小口抿着,嘀咕“哪有什么小别胜新婚”
她把纸杯揉成一团,打起精神“我去手术室准备手术。”
第一台手术是儿外的,小儿疝气,慢诊手术。
应如约前一天做的术前访视,小病人刚满6岁,说起来和s大附属医院的渊源很深。病人当年早产,就出生在s大附属医院,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虽然年纪小,但格外懂事,无论是教养还是习惯,都让人刮目相看。
病人的主治医生是刚当爸爸不久的年轻医生,父爱泛滥,整台手术都在大谈育儿经和当新手爸爸的心路历程。
医护人员中不乏已经当父母了的,一聊起孩子滔滔不绝。
但话题不知怎么的,忽然一转“我怎么也没想到周医生当了爸爸以后会从高冷人设直接崩成大啰嗦你们是不知道,周医生一有空就要拿出手机看看他家宝贝儿子,没事就打电话问问宝宝怎么样了,在干什么啊,喝奶了没有啊简直了”
有人笑起来,目光忽然转向应如约,打趣道“说起反差,我们应医生也是啊。我听说应医生是制服控啊,学医是因为学生时期就喜欢医生制服应医生看着这么文静温和,没看出来还有这癖好”
应如约正记录数据,闻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呼吸机工作的频率声里她抬起头来,目光沉静地看了眼刚才说话的护士。
众人皆噤声,面面相觑。
手术台上的气氛忽的一凝,有些尴尬。
数秒后,还是周医生笑起来,缓和气氛道“我也喜欢白大褂啊,你瞧瞧这手术服,帽子是绿的。”
有人先笑起来,接着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刚才的话题掩盖下去。
应如约收回视线,目光在记录本上微微转了转,又留神看了眼垂眼立在周医生身侧的那个护士,这才移开目光,继续忙自己的。
一整天,除了吃饭时间,她几乎都待在手术室里。
从早上儿外科那台小儿疝气开始,一台骨外慢诊手术,两台急诊等忙完,她累得连说话力气也没有,和小邱交完班,迅速冲了个战斗澡,打卡下班。
温景然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应如约生怕他久等,一路小跑,等坐上车,气喘吁吁,半天缓不上劲来。
“是不是等了很久”她接过他拧开瓶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气息终于渐渐平稳。
“没有。”温景然轻捏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耳廓“比起等你开窍,这点时间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的指腹温热,几下摩挲就把她的耳廓揉得发热。
耳根那一处,本就薄如蝉翼,那点温度就像是火烧一般,撩得她耳根发软。
应如约忍不住抬手握住他的手指,牵在手里“别摸我耳朵。”
话落,不止被他揉红的耳根,就连她的脸侧也开始渐渐漫开绯色。应如约连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直视着车窗外,小声嘟囔“去哪吃饭”
有正事要做,温景然没再和她开玩笑,沉吟片刻道“应家。”
应如约几乎是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图,惊讶地转头看他“你是打算”
车汇入主干道,淹没在灯河里。
嘈杂交汇的车流声里,温景然仍旧捕捉到了她语气里那几不可查的犹豫和忐忑,车速微缓,他侧目看她,放缓了语速,低声道“有问题吗还是觉得今天不太合适”
应如约摇头,视线落在远处一片飘红的尾灯上,咬着唇,没说话。
到家时,夜色微深。
知道温景然和应如约要回来吃饭,华姨特意晚些下的厨房。等一盅汤煲完,正好听到玄关的动静。
临近过年,天气越来越冷。
老爷子午时晒着太阳睡了整整一下午,傍晚醒来后,就一直裹着薄毯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新闻。
听到院子里的引擎声后,才懒洋洋地迎出去。
可开门一看到温景然牵着应如约,一手拎着上门礼时,脑子懵了好一会,才在华姨疑惑的“怎么不进来”里,偏了偏身子让出路来。
华姨盛了汤端到餐厅,眼看着老爷子负手闷闷不乐地走进来,还有些奇怪“怎么看着不高兴啊,是不是饿过头了”
老爷子觑了她一眼,没吭声。
他盘算着把应如约嫁出去是一回事,可真的等到温景然提了上门礼,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这种情绪强烈到,连带着平常看着格外顺眼的温景然都有些碍眼起来。
倒是华姨,在知道老爷子闹什么情绪后,笑着推了推他的手臂,格外热情地把温景然迎进来,边支了应如约去厨房拿餐具,边附耳提点温景然道“吃饭时就什么都不要和你老师说了,如约是他心尖血,你得稳住了。”
温景然来时早就考虑到了,颔首道过谢后,随应如约去厨房拿餐具。
应如约从刚才看到老爷子倏然变了脸色后不安到现在,等看到温景然走进来,忙压低声音问他“华姨跟你说什么了”
她挨的近,脱去外衣后,身上沐浴后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进他的鼻端。
温景然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眼,握住她的小臂拉近她,修长的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他的触碰就像是有魔力一般,指尖刚点在她的眉心,她紧蹙的眉头便倏地舒展开。此时她才发觉,她维持这幅表情已经很久了,久到眉心都皱得隐隐作痛。
她抿了抿唇,有些抱歉“我有点担心。”
“我知道。”他曲指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压低声音,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晚月色好,等会带你去看海。”
他一句话,轻而易举抚平了她心底弯弯绕绕,不可言说的诸多情绪。
应如约的心忽然静下来,她点点头,“嗯”了声。
本该热热闹闹的一顿晚饭,老爷子吃的心事重重,七分饱就放了筷子。
华姨见老爷子有话要说,正要避开,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应老爷子打断“你就坐在这。”
华姨端起了碗,复又放下。
“你照顾如约这么多年,早算我们自家人了,这种时候何必见外”老爷子目光落在温景然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我想你是有话要跟我说。”
温景然颔首,他的目光清澈,仍旧如同少年时那样,满怀初心“我要娶她。”
眼前一身白色衬衫的人,音容都和十年前他初识的那个温景然重叠起来。
十年前,应荣臻在邮箱里收到一封温景然的邮件,他想选择他为导师,在复试之前,先发了一封附着他个人简历的邮件和他认识。
应老爷子对这位学生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对任何事都仿佛很有把握,势在必得。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从不存在什么能够难倒他的问题。
从温景然第一次叫他老师起,他就知道,他的这个学生,会是他这一生最得意的徽章。
这往事啊
应老爷子低头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转头把问题抛给了应如约“你呢,怎么想”
应如约被问了个猝不及防,目光在老爷子和温景然身上来回转悠了两圈,涨红了脸,语速飞快“我已经答应了。”
老爷子拿起茶杯的动作一顿,目光微深,颇有深意地瞪了温景然几眼,语气加重“他没逼你吓唬你吧”
应如约“”
“咳。”她轻咳了一声,头也不敢抬,总觉得往常这么严肃板正的老爷子和她谈论这个话题让她格外害羞。
她摇摇头,那张脸又红了红,在润泽的灯光下,犹如煮熟的虾球,她含糊地否认“没我心甘情愿想嫁给他。”
最后半句话,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几不可闻。
温景然却一字一句听得格外清晰。
他忍不住勾唇,无声地笑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嚣张。
应老爷子觉得心口一痛,嘴唇翳合了半天,仍旧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茶水味苦他仿佛也丝毫不觉,这不作声的沉默姿态看的应如约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斟酌着,试图想再说些什么,毕竟老爷子连续两个提问看着都对温景然颇有偏见
“爷爷。”
老爷子的茶水饮尽,他垂眸看着杯中软在杯底的碧绿色茶叶,递给她“去,给我再倒一杯水。”
应如约“哦”了声,满腹腹稿被老爷子一句话轻而易举打了回来。
她也知道老爷子是有话要单独跟温景然说,乖乖地接过杯子,去厨房煮茶。
餐厅和厨房离得不远,若是往常安静的时候,就是打个哈欠也能听到。但煮了水,水壶咕噜作响的声音里,餐厅里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听得并不清晰。
等她烧好水,再给老爷子泡好茶端回餐厅时。气氛已经和她刚才离开那会,完全不一样了。
她压着裙摆坐下,无声的用眼神向温景然询问。
不料,后者眉眼慵懒,噙着笑意,起身牵起她的手,就要告辞离开。
等等,事情就这么谈完了
应如约犹豫着回头去看老爷子,应老爷子正吹着茶水热气,挥挥手,眉目慈祥“去吧,早点回来。”
华姨也跟着笑道“华姨等会给你做点糕点放你房间,回来吃。”
应如约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温景然一路牵到玄关换鞋,她倚着鞋架,看他从鞋柜上替她取了保暖靴,借着拉住他臂弯的动作拉起他“温景然”
温景然顺着她牵拉的力量站起,低头蹭着她的鼻尖吻上来,那温软的嘴唇,瞬间就磨平了她全部的脾气,她手臂酥软,搭着他的手弯,开口时哪还有半分刚才开口叫他的凶煞气势,软绵绵的倒像是在撒娇“到底什么情况”
温景然没有直接回答,他弯腰,替她换好鞋,边开门出去边问她“户口本放哪你知不知道”
应如约认真地想了想“书房吧”
反正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是由老爷子保管的,不是在书房就是在他的卧室里。
他打开副驾的车门,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具体一些呢”
具体一些
应如约摇头“我一般需要的时候都直接跟爷爷拿还真不知道他放在哪。”
温景然绕过车头坐上车,等车从院子里驶出去,他低低笑起来,说“保险柜。”
“他担心你会被哪个臭小子哄骗,偷了户口本出去偷偷登记领证,你十八岁以后,户口本就一直放在保险柜里。”
应如约懵了懵,随即想明白,“噗嗤”一声笑起来“真的”
温景然却忽然低了嗓音,回答得格外认真“嗯,真的。”
他的声音低沉时,分外有质感,平滑又磁性。
应如约笑着笑着,忍不住摸了摸耳朵,她捧住脸,目光落在他的侧颜上,一双眼,似落满了星辉,闪闪发亮“所以,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夜晚的海边,出乎意料的热闹。
s市的海湾并不算正经意义上的旅游地,架了座还在施工中的跨海大桥,只有堤坝开放。
堤坝入口停着几辆越野,后车厢大开,其中一辆后备箱里放着一台音响,正低低哼着夜半小乐曲。而车旁,组了七八个人,在石地上燃了篝火,架了烤架,正在烧烤。
火光把堤坝映得如同白昼。
温景然没做停留,他驱车,驶过凹凸不平的泥路,进入堤坝后,水泥地面平坦,已能听到呼啸的海风和正在涨潮的海浪声。
长长的堤坝像是没有尽头,车一路向前,没有灯光的黑暗道路里,前方永远像是下一刻就遇绝路。
但随着车的前进,笔直的车灯下,依旧是平坦却不算太宽阔的水泥路面。
一路直到第二个堤坝,温景然停下车。
海面一片漆黑,只远远看得到还在施工的跨海大桥的灯河,缠绵着,蜿蜒着,连成一道光线。
温景然先下车,去后座拎了薄毯。
应如约跟着他下车,站在堤坝前,入耳就是一潮一潮翻涌逼近的海浪。冬夜的海边,寒冷瑟凉,海风如同割面。
她挽起长发,扎在脑后。
今晚月色的确很好,月亮刚从海面彼端的山头上升起,澄黄的一片,月光就洒在海面上,把那一湾海面映照得如同江南春水,波光粼粼。
温景然替她披上薄毯,把她抱上堤坝坐着,随即,他一手撑在她身侧的水泥地上,翻越上来,就坐在她的身旁。
海水已经涨了不少,月光下,能看见近岸处的礁石被海浪拍打冲刷,露出那一片沿海的白礁石,在夜色下,像孤独的岛屿。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看过星空,看过大海了,生活节奏里永远是医院和家里,再装不下别的。
记不起有多久没有逛街买衣服,也记不起有多久没有为了一部很想看的电视剧熬夜至天明,唯一能记得的,是无数个夜晚值夜结束后的疲惫和孤独。
远处是月光,大海,她在满海面呼啸的海风声中,拨开拂至鼻尖的发丝,低笑着说“从很早以前,我就一直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
结果遇见你。
“我都做好准备了,从a市回来,会开始承受爷爷和华姨催婚的压力。我甚至想好了对策,结果一个也没用上”
温景然低头看她“你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遗憾。”
他微带了笑意,眼角眉梢都格外的放松,显然是心情很好。
应如约从堤坝上跪坐起,她忽然一动,吓得温景然眉心一跳,赶紧伸手扶住她“别乱动,下面就是海面了。”
应如约偎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鼻尖抵着他的颈侧,低声嘟囔“温先生。”
她本是想学着最近流行的那种称呼方式称呼他,话一出口,却发现这类其实适用在陌生人初次见面的称呼其实也能缱绻又温柔。
她今晚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任何一件事从心底经过,好像都会变得格外柔软。
她的呼吸平缓又温热,一下下吹拂在他的颈边,微微发痒。
温景然被她的呼吸撩得心不在焉,他低头,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廓,问“那句话再说给我听一遍。”
应如约“嗯”了声,疑惑地抬起头看他“哪句”
“那晚”他渐渐低了声音“我好喜欢他。”
生怕她回忆不起来,他故意咬字“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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