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坐落在城北大街,正对着主街道,门口日常有重兵把守,平日里行人路过的时候,都侧目远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跟门口的士兵对上眼,然后就被当成要劫狱的人给带进天牢关押起来。
所以此时此刻,见到刑部大大小小的官员在门前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前站成一排,都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级别的官员被抄家了啊?
高鸿被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一只手攥着手绢捂着嘴,刚站稳身子,就忍不住轻咳几声,周围几个刑部官员见状,都不太敢靠前,生怕自己声音稍微大一点儿就让这位五皇子受到惊吓。
“见过五皇子。”刑部尚书上前一步恭敬的朝高鸿作揖:“刑部尚书赵廉平携刑部官员恭迎殿下大驾。”
“赵尚书客气了。本宫奉圣意监管刑部日常工作,以后跟各位就是同僚了,本宫对刑部事务知之甚少,还望各位大人多多指教。”高鸿回礼。
“不敢,不敢。”众官员连忙回礼。
再看高鸿,只见他刚行完礼,帕子还握在手中,露出的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眼圈也有些青黑,一看就是气血两亏的病秧子。看来,坊间对这位短命皇子的传言果然不虚。
赵廉平朝高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五皇子里面请,刑部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办公的厢房,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一应俱是找工匠们新做的,您要是不满意我在找人换。”
高鸿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赵尚书客气了,以后我的日常用度与各位一样便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赵廉平弓着腰靠近高鸿:“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险些被挤到一边的齐云:“……”
大齐刑部所选的位置也是前朝刑部所在地,建筑物可以说是六部里年纪最大的了,到了雨季,屋顶到处都是漏水的窟窿眼,绝对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反倒是天牢,自大齐建朝以来,不到百年的时间里已经翻修了好几次,绝对称得上固若金汤,也难怪其他五部都戏称,这刑部里,看守犯人的还没人家犯人住得好。
赵廉平给高鸿准备的厢房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过的,连屋顶上的瓦片之间的泥都是新抹的,看得出来,赵廉平对五皇子的到来十分的重视。
只是不知道,这重视的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高鸿坐在几案后面,赵廉平站在几案一侧,便有书吏将一踏踏案卷放到几案一侧。
赵廉平恭敬道:“殿下,这些是刑部处理过的各类案件,都在这里了,您这些日子可以先看看这些案卷,熟悉一下。”
高鸿朝齐云招了招手,齐云连忙拿了一块儿软垫垫在高鸿腰部,搬来一块儿脚踏放在高鸿脚下,接着跪在一边,轻轻敲打着高鸿的腿。
赵廉平愣了一下:“……”
高鸿对赵廉平道:“让大人见笑了,本宫身体一向不大好,特别是一到阴冷的地方,更是浑身的骨头不舒服得很。还请大人见谅。”
赵廉平回神,连忙道:“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是下官思虑不够周全,殿下不怪罪就好。”
高鸿随手翻看了一下几案上的卷宗,露出疲倦的神情:“本宫精神不太好,需要稍微歇息片刻。尚书大人应该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本宫就不留了。”
赵廉平连忙告退:“殿下身体要紧,下官现行告退了。”
说着,便退了出去,几位侍郎正站在不远处的廊厅内等着,见赵廉平出来,连忙围了上去:“大人,怎么样?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廉平回头看了一眼,高鸿厢房的门已经闭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无奈地摇摇头,接着一言不发的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几个侍郎面面相觑,连忙跟在身后,匆匆离去。
众人前脚刚走,高鸿厢房的门后脚便打开了,齐云探出脑袋朝外面看了看,便又关上了房门。
高鸿一只脚翘在几案上,伸手翻看着书吏送过来的卷宗:“怎么样?人都走了吧?”
齐云走到他身边,确定道:“都离开了。殿下怎么知道这些官员会在外面候着?”
高鸿用脚点了点腿下崭新的几案,又看着四周布置一新的家具:“即便是老二,恐怕都没有我这么好的待遇吧。”
齐云恍然大悟:“原来赵尚书他们在试探殿下。”
高鸿点点头,自然是这样,刑部原本是太子监管,现如今换给了他这么一个不受齐武帝待见的皇子,若他们都是太子那边的人,今日他来报到自然不会有尚书都出门迎接的待遇,可他偏偏就有了,太子上任的时候都没有翻修过的厢房,在他来之后偏偏就翻修了,几案、家具全都是新做的。
这待遇,恐怕太子都没享用过吧。
高鸿看着案卷淡淡道:“刑部这么做不过就是想看看我这个病秧子,到底是真的病,还是假的病,是真的来做事儿的,还是点个卯就不管事儿的。他们倒是打了个如意算盘。”
刑部官员们的想法并不难猜,自本朝建立以来,取缔了中书省,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也就是说他们的所作所为皆是皇帝的旨意。皇帝治下自然是从严,可作为执行者的六部官员面对同级官员,却也得讲一讲同门情谊。久而久之,六部在对上对下的工作状态形成了一套不成文的规矩,而皇子监管,就是来打破这个规矩的。
高鸿缓缓道:“太子品性如何,朝野上下并非不知,不然御史也不会一本本的参他,刑部自然是不惧他。但本宫向来称病不出,朝野上下只知道本宫是个病秧子,对本宫却知之甚少,试探自然是少不了的。”
齐云偷笑:“那殿下恐怕要让他们的打的算盘落空了。”
高鸿将一沓卷宗扔进齐云怀里:“先摸摸这刑部上下的底,赵廉平此人,向来谨小慎微,从来不与人交恶,一个刑部尚书却没有得罪过人,此人相当不简单。好好查一查他。”
“是,殿下!”【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