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吐出曦光。
傅七夕只觉打了个哆嗦,猛地清醒了过来。
眼前雾蒙蒙一片,雨已经停了,但冷意依旧,身上的衣服被暴雨冲刷,湿了个透又被风吹的半干,如今湿濡地耷拉在身上。
她靠着身后的柱子,吃力地站起身,还没站稳,眼前一片昏黑,踉跄了两步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头重脚轻,而且双手跟灌了铅似的重,连撑住地面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玻璃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徐步而出,步下台阶,站定在她跟前。
傅七夕窒了窒,就着一身湿泥的狼狈模样,懵然地抬起头来。
清晨的光线能见度很高,她对上余臻深深蹙着眉宇的冷漠脸,楞了一下,一点点挤出笑意,“没……没事了对吗?”
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冷静,也不会这么淡定地站在她跟前,一言不发等着她自己爬起来。
“起来跟我进来。”
她兴奋地直点头,手忙脚乱要爬起来,奈何身体不给力,挣扎了半天,喘的像跑了几千米似的,才能踉踉跄跄跟上去。
玻璃门刚进,走在前面的余臻豁的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看了傅七夕一眼,沉吟了半晌,对着柜台后的护士吩咐道,“去拿身干净衣服带她去洗洗,额头的伤口也处理一下。”
护士点点头。
傅七夕早已迫不及待,哪有心思去整理,火急火燎地拽住余臻的胳膊恳求道,“我先去看看他行吗,就看一眼。”
“boss麻醉还没过,去了也还是睡着的,还是你想让他睁开眼就看到你这一身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是……我不放心,我就想看一眼……”
她憋着嘴,强忍着泪,熬了一晚上的委屈以及被昨晚狂风暴雨袭击的浑身散架般的痛苦,她现在就只靠着那一丝迫不及待想看他一眼的心情支撑着。
再耗一会儿,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撑住,不昏死在半途上。
如果不是boss看中的女人,他现在已经分分钟将她丢出去自生自灭,昨晚上大放厥词,狠狠戳boss心窝子的话还历历在目,今天装个楚楚可怜生死相依给谁看?
如果不是她无脑冲动,今天boss会为了替她擦屁股以身犯险挡刀躺在病床上吗?
那也是boss命大,那么尖的刀那么深的口子再偏下两寸,就是心脏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冷酷的视线落在傅七夕殷殷期盼却狼狈凄惨的小脸上,激不起丝毫的同情。
他直接用行动否决了她的恳求,将她单手拽了起来丢给护士,“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心痛,会担心,你走投无路,万念俱灰boss无条件给你撑起来,你接收的理所当然,可是今天躺在里头的是boss,谁给他撑起来?你除了不信任、不理解、不断给他拖后腿之外,还会什么?愚蠢!”
余臻的愤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值,一向泰山崩于前也冷静自制的面色,近乎扭曲地怒吼。
话落,他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离去前冷冷丢了一句,“好自为之!”
如果傅七夕足够爱boss,这番戳心挖骨的话是鞭笞也是警醒,反之,boss这一刀等于白挨。
傅七夕,为了boss,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傅七夕跟着护士进了一楼休息间,简单地换洗,清理过伤口之后,护士出了门,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默不语。
脑海里反复回播着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宫煜则的脸,每一个痛彻心扉的表情,每一句恳求示好的话语,如果她足够冷静,就能轻而易举看穿,那么冷傲高高在上的一个男人何时对人这么卑微过?
她搓了把脸,身体有些昏昏沉沉,但这一刻,脑子却出奇地清明。
余臻说的没错,一切的苗头都是因为王悦雅三个字。
但凡对他的信任多一点,也不会因为掐到这三个字就失了控,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惊涛骇浪才走到今天,为什么她还要质疑他的感情?
她痛哭流涕指责他因为私心包藏王悦雅的那刻,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咬下所有痛彻心扉。
他说不是王悦雅,他说他要查明真相,他求着她信任,求着她回去,求着她不要以身犯险,他的每一个挽留都是为了救她!
如果真的不是王悦雅做的,而昨晚那一刀扎进的又是王悦雅的心脏,现在的她应该坐在牢狱里被无尽的痛苦和后悔啃噬完余生。
小脸,埋进双掌间,无声落着泪。
为什么到这一刻她才幡然醒悟,每一次、每一次,都信誓旦旦想着做他的铠甲,最后却成了他的拖累。
他对她,失望透顶了吧!
“傅小姐!”护士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傅七夕抬起头,胡乱地抹了抹脸看着她。
“煜少已经醒了,余助理让我带你上去。”
一听这话,傅七夕立刻站了起来,眼前又是一团黑雾,她使劲摇了摇头,只当自己太激动了,“好好好,我们立刻上去。”
护士看着她着急上火的模样,笑着端着托盘走进来,“不着急,你正发着高烧,这是退烧药,先吃了吧。”
这一回她没有推拒,慌忙抓过护士递上来的药,囫囵塞进嘴里咽了下去,“药我已经吃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好。”
二楼上去,一眼到底全是一模一样的房间,足有十来间,地面的瓷砖干净的纤尘不染,蹭亮到能照出人的糊影。
“傅小姐,煜少的病房我不方便进去,您沿着走廊到底那间就是。”
“好,谢谢。”她匆匆道了谢,一心想着病房里的男人,没注意到护士离去前留给她的一抹怪异的笑。
刚开始还是迟疑着慢慢走着,到后面早已忍不住飞奔起来。
她站在门口,不敢大动作,僵持了一会儿才轻轻推开门。
入眼的一幕,让她微微错愕。
床沿处,宫煜则靠坐在厚厚的枕头上,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正吃力地抬着手臂,一名年轻的女护士笑意盈盈地站在他身侧,纤白柔腻的手正搭在他胳膊上小心翼翼地换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