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受了这次官司的影响,生意会滑落很多,起码也要缓上几月才能有先前的模样。
可是,结果却是太出乎众人的意料。
几乎是铺门一打开,就有客人上门,点心是不论品种,每样都称了二斤,客人走时还安慰林大河,“大伙儿都吃你们铺子的点心许久,从来就不信你们铺子动了坏心思。公道自在人心,大伙儿心里都清楚着呢。”
林大河听得鼻子泛酸,不等行礼道谢,就又有客人上门…
这般迎来送往一日,众人累的是人仰马翻,但钱匣子里的银子也比往日多了很多。王燕欢喜的眉开眼笑,完全忘了当初她是如何抱怨公婆不该开点心铺子的。
林仁林义两个帮着师傅打下手,累得厉害,但收拾好了灶间,又拿起了菜刀,一刻不停的练习刀工,如此刻苦努力,惹得蒋老爷子又是心疼又是欢喜。
林家有这样的儿孙,何愁以后家族不会兴旺。说不定有一日赵家要为庇护一个不成器的小舅子而得罪林家,悔恨的肠子青紫呢。
铺子生意大好的消息,传回林家,家里的老老少少自然也都是欢喜。
林大江父子也是早出晚归,加紧拾掇城西大院。
林老爷子寻了个机会,单独请了方杰和周老爹回家,又劳动蒋师傅动手做了一桌菜,谢两人关键时刻援手。
所谓患难见真情,雪中送炭才是春。
林家这次遇到祸事,也算不得完全的坏事,起码通过这事,让老老少少看清了亲疏远近。
亲近的自然不必说,除了同姓族人,就是方杰,周老爹和赵家屯等乡亲了,疏远的就是至今没有一句话递来,也没露过一面的王家…
周老爹是林家姻亲,半个自家人,方杰更是同林家人熟识,两人都没客气,吃喝说笑,很是随意。
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老爹就劝慰明显消瘦的林老爷子,“亲家,人活在世,总有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时候,你也不要想太多。赵家这事做的不地道,但这北茅县太小,得罪了赵家总是行事有些不便。忍一时之气,退一步,换了家宅安宁,这买卖不亏。”
林老爷子先前大醉一场,已经是想开很多。他倒不是因为受了折辱才如此消沉,更多的是担心。林家实在太过单薄了,不过是小县城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敢随意欺负到林家头上,甚至在事情败落后,还能轻易全身而退。林家根本无力自保,更别说还击了。
若是有一日,家里的秘密曝露出去,惹来更强大势力觊觎,他要怎么才能保儿孙平安,特别是他的小孙女。一想起她要被抓走,任人欺负或者逼迫奴役,他就觉得全身骨头都在疼,脑子里有火在燃烧,恨不得提了长刀,砍杀个痛快。
可惜,他身后站的是没有成长起来的儿孙,别说快意恩仇,就是恼怒的要爆炸,也只能隐忍沉默。
但这些,他都不能同周老爹说起,即便是亲家,总不是姓林,而林家的秘密,只有林家人才能知道。
“老哥放心,这道理我懂,就是心里难免不平,过些时日就好了。”
方杰当日也是在县衙外亲见,若不是老爹突然心血来潮跟他一起看个热闹,他就冲进公堂了。
赵家在北茅县算个门第,放到整个大越,又算得了什么。还真当大越是他们家的天下了?寻个新御史参上这个旧御史一本,足够赵家喝一壶的了。
可惜老爹让人捂了他的嘴,又在家里关了三日才放出来,甚至还教训他,得罪了赵家,对林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况且放一只野狗在猫群外边也不见得是坏事,谁知道猫咪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老虎了。
这般,他才在今日有了机会上门。林老爷子端了酒杯郑重敬酒的时候,他自觉没帮上什么忙,摇着手不肯接酒杯。
“大伯,这件事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实在没什么功劳。平日大河也没少帮我,就算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若您老人家真想谢我,不如让我去寻娇娇要个果子吃,醒醒酒。”
林老爷子同周老爹听得这番话,都是笑了。林大河何其有幸,交到了这样的好友,患难相帮,还不肯邀功。
“娇娇就在西屋,她才五岁,倒也不必避嫌,你去坐会儿吧。”
林老爷子痛快放人,方杰也就笑嘻嘻起身开了西屋的门。
娇娇正坐在炕桌儿前忙碌,桌子上纸墨笔砚俱全。她咬着笔杆,皱着眉头写什么,一时出神,连方杰进来都不知道。
“丫头,你写什么呢?”
方杰拿起一张纸,就见上边画了古怪的图案,从上到下列了一行又一行。
第一行写了做官,读书科举,十年。
第二行写了经商,十年,富可敌国。
如此林林总总,这纸上几乎囊括了熟知的所有行业。但这般列出来,就有些古怪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给你哥哥们选个养家糊口的营生?”
他这般猜测,倒也同娇娇的想法差不多。
娇娇抢过他手里的纸张,同其余纸张一起整理好,夹进书页里,这才从柜子里摸出两个果子,自己啃了一个,又递了一个给方杰,这才问道,“螃蟹叔叔,我有一个问题想同你请教?”
“请教?”方杰啃了一口果子,听得眼睛发亮,顺口就应道,“好啊,你想问什么,我保管知无不言,但我也不能白白给你出主意啊。你要给谢礼!”
娇娇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见打劫小辈儿还如此理直气壮,毫不脸红的人。
“好,你要什么?”
方杰一指柜子,满眼都是渴望,“那个柜子!不,是里面的果子。”
娇娇听了,笑嘻嘻点头,“好啊,那你要保证,你的答案我必须满意。”
“那是自然,赶紧问吧。”方杰为了最爱的果子也是拼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想娇娇的问题很容易,“螃蟹叔叔,你说什么人让你不得不尊敬,又极受众人爱戴,没人敢轻易欺负或者辱骂?”
方杰顺口就道,“当然是先生了,当初我爹给我寻的先生,戒尺论起来,打的我手掌都肿了,我祖母心疼的,抬了拐杖打我爹,都没敢同我先生说一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