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父亲眼中的怒气他怎能不惊,只是碍于颜面却不敢与妻子明言罢了,都说郡王爷脾气好又颇为偏向自己这长子,可那会儿姨娘还信任有加,听涛苑里的嫡子更是不常在京城中久居。
所以自己才会起了心思,想赶在来年之前,索性一鼓作气将那两口子彻底打落在地。谁知却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向好说话的郡王爷不但没有一口应了,反倒是对此举起了疑心。
“只怕这回是太过急于求成,引得父亲大人心生芥蒂了!”这旁单昆的懊恼不已,落入顾氏耳中不禁为动声色,反倒连连摇头认真分析了起来:“我看未必。”
“大爷,你可曾留意一旁二弟妹脸上的神情,依我看当时若不是他二叔抢在前头一句道破,那位断不会同样作想。先前种种漫说咱们了,就是这府中的管事、下人们也都有目共睹,咱们这位二奶奶就是一贯小心的性子。”
见自家相公幽幽侧过身来,忙是安慰着重重点了一下头,才又接了往下:“想必与她自幼所受的苦有些关联,你仔细想想本是那正经八百的大家闺秀,突然遭了如此劫难,不是从此转了性子变得愤世嫉俗,就是自怨自艾、整日只知以泪洗面的可怜人。”
“如今看也只比常人少了三分胆子,已是不错。正因为她这一项有短缺,咱们才有这徐徐图之的可能,就如同相公之前感叹的那般此次怕是操之过急了!”
听完了顾氏的一通分析,这旁的单昆也好似相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使劲甩了甩头沉声道:“本以为最是轻而易举的事。反倒没办成实在有些……不过庶务这头不成倒也没多大折损,只要晋王爷主持的海上贸易无意外,咱们就可高枕无忧咯!”
“那不就结了,再说了府里的庶务真要全都接手过来,只怕咱们这股就得归了公中……。”这句尚未说完。就听得自家相公冷不丁惊呼出声:“万万不能,是我好容易去晋王府……。”
“可大爷你也是借着府里的名义去说的入股一事!”直接点中了此事的要害,就见其顿时哑了火,纳纳叹了一口再无声响发出。
没错,当初是自己抢了个先,但说到底还是借着郡王府的名头去说定的事儿。怎么看也没有一家独占的道理。突然又为尚未全盘接手庶务一事而倍感庆幸:“这么说还让二弟家那位档在前头的好?”
听他半带怀疑地追问出口,顾氏也惟有苦笑着点了点头:“原本我也与相公一般作想,只是没承想公公却另存着心思,只怕多半是因为姨娘那里……。”说到此处突然住了口。
而这旁本就有些不解的单昆,也好似有所顿悟一般。再次张大了双眼,惊呼道:“你是说,这回又是因为姨娘的缘故才没能将那郑氏替换了下来?”
“相公你想自海外贸易收获颇丰后,公公可曾对咱们两夫妻另有不满之事?”见他略作沉吟后,忙是摇头不止,又言道:“既然没有旁的事儿令公公生厌,怎么会才提了这么一句就被当场驳了,反倒是他二叔突然插话。公公却没有半点怒意,更别提叱责与他了?”
当时他被单晏突如其来之举打断,虽说有些发懵。可上座父亲大人脸上的不悦却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的,至少不会看错。多少年来的习惯养成,兄弟几个一并被唤至这位面前训话,自己从来就是那个极少挨骂的,所以许多时候都是那个冷眼旁观的,暗自偷乐的正是自己。
而今天被父亲大人当场叱责的状况。可以说在姨娘她失宠之前几乎是从未发生过:“这么算来,恐怕还真与姨娘有些关联!”吃惊之余不禁已是脱口而出。
自己哪里有错。要不是因为姨娘自作聪明,万事争强好胜。自己又怎么会跟着吃了挂落,在父亲大人心中起了芥蒂!
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满脸的懊恼之色,倒让身边的顾氏也为之深深一叹:“都说母子连心,咱们也是遭了连累才会在他们两口子跟前无端矮了一截,如此狼狈也是无法的事。”
不想被提及狼狈二字后,这旁的单昆却是一把拉过顾氏的臂膀强辩道:“娘子,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回只是没有估算到父亲大人的心思,才无辜被姨娘她累及而已,只要年节之中那郑氏办事不利,出了纰漏只怕……。”
“别,可千万别,大爷切莫动了旁的心思,方才公公的最后一句咱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真要是在那会儿出了差错,别说府中各处的管事敢不敢欺上瞒下,出手相助与你了。一个不留心,只怕卖了咱们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想想姨娘又是为何被王爷禁足的?”
“这……。”反复纠结,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再仔细想想妻子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只是自己委实不甘心啊!
“这垂手看得的机会,少说也得让郑氏匀一份庶务与你才是,好歹在咱们全盘接手前,多多掌握府中的产业情形才是要紧!”果然一提起重中之重,身边的顾氏就同样是双眼一眯,连连认同颔首。
“我本打算真能顺利接手了年节这桩,咱们怎么也能从中抽出两成现钱来,以便年后追加入股用,可如今这计划却落了空,这一笔短缺就不知该如何填补上了?”顿了一顿,忙不迭又望了位于沁水阁东面的那方所在,低声念叨一句:“若我娘家也似国公府那般,坐拥众多产业便可迎刃而解了。”
“这么一说,晋王的侧妃郑家大小姐岂不是……啧啧,我估摸着国公府此番定是发了一笔大财,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咱们这般的外人还分得不少利,只怕那郑家更甚……慢着。娘子的意思是咱们大可想二弟家的那位张口?”
瞥了眼身边这位,满是笃定的说道:“别看今日他二叔护短护得厉害,可平日里的作派又怎么说?不过是在公公面前演戏罢了!”
“那郑氏同她堂姐的关系也未必亲近,从小被丢弃在京外长大恐怕连面都没见上几次,这借钱的事儿我看悬!”一脸的不可置信。但频频望向听涛苑的动作,却已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只怕听了自己的提议,心中也难免不起波澜,见此顾氏这里已然暗自得意三分:“都说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们虽是堂姐妹可到底那位如今的身份有些特殊。”
“王爷的侧妃?我是个内宅妇人不懂这朝中大事,可这位不是被认定将来就是太子……。”不待顾氏这里低声念叨完。已被身边的单昆一巴掌封住了口:“切莫妄议国事,就是在父亲的内书房中你相公我还不敢如今直截了当,你倒好,算了你自己也说只是一内宅妇人。”
撤了巴掌,忙又提醒道:“此前朝中局势尚稳。大家私底下议论两句也无事,但眼下的情形却有些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对了我这个乌有官职在身的实在不知道,只怕有些变化也是未尝可知!”
“啊!”话音刚落,顾氏已经忍不住咽了口水愣愣发怔:“怎么可能,那位不是被众人一致看好的,而且还是元后嫡出的皇……?”
就听得身边这位冷笑道:“就看看咱们府里的情形,要不是姨娘突然失了宠,你看我那个二弟可还有机会越过我去?所以。才说尘埃落定前,一切皆有变数,何况是一国之君的位置谁不想要?”
“为此敢放手一搏的大有人在。你可还记得前朝的那桩旧案,就连被封在北方极寒之地,整整三十个春秋都未被奉诏回京的王叔,却在一夜之间赫然成了那宫阙的主人,你又如何知晓这宫闱之争的本来面目?”
是啊,就连转述这则前朝过往的单昆自己亦是半信半疑。这都是因为这半月来的朝局变化,才从自己几个狐朋狗友哪里听来的旧朝逸事。唬弄自家的娘子还真是手到擒来。看她听得认真更是忍不住暗自发笑,果真是内宅妇人一名。
也正是因为庶长子夫妻俩忍住了动手的念头。郡王府的整个年节期间却是安然度过了。无论是府中一切庶务,还是亲朋好友间的走动皆是平顺非常,连办了几场规模相对较大的宴请之事,也都并无大错发生,除了零星有些物品上的折损便再无突发事件出现了。
“好在大嫂及时出声提醒,也不这两桩还真难住了我。”这旁是谦虚万分,而端坐那旁的顾氏却是一脸的笑意更甚:“哪里是我出声提醒的及时,不过都是些宴请之中时常发生的状况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二弟妹莫要……。”
“如此甚好,你们妯娌二人相辅相成才是正经,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最好,常言道家和万事!”郡王爷倒是显得分外高兴,吃罢了酒宴还让人摆了点心在戏台对面的楼阁内,看了半天的戏。
要说旁人听了这桩不过是笑笑了事,不过满府的人都晓得这位本不怎么爱听戏,每逢节庆请了戏班子来,不过是迎合之前太夫人在世的惯例罢了。就是姨娘接手庶务的这许多年来,也没瞧见过郡王爷正经八百看过两折的,实在叫人侧目不已。
“哎,你说咱们王爷这个年节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大奶奶与二奶奶俩妯娌相处融洽,才会这般欢喜?”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两房人相处的好,我只知道后院里那位的病又加重了两分,只怕也是听了这个消息当场就吐了三升血吧?”随着这妈妈的一句嬉戏顺势而出,两旁三、四个仆妇皆是笑弯了腰。(未完待续)【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