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回应自己的颜家小哥是连连抱拳,好似卸下了千斤担,不由暗自吃惊一句,不好!该不会先前听闻了蔡记要往南来,他们便已有了忧虑,正是因为我们商号有意直接在此采办秋粮,才如此积极,就连鲜少亲自出马的东家,也都一并上路同行。
心中不免一惊,面上也已为之一愣神,但同样正暗喜不已的婍姐儿,又怎肯轻易让对方脱身而出。反倒不着急抬头来看,仍是保持刚才那般半垂着头,细细撇起了茶沫。
见此情形,这旁端坐之人也知怕是挽回不得了,虽是打心底为之可惜了一声,但明面上却不能太过显露。也只得,幽幽叹了一句:“既然颜家小哥这般提及,倒是蔡记此番出行南方打乱了计划,叫老朽这么过意得去哦!”
“叶账房过虑了,想我颜家本就不是单做那粮食买卖,先生可还记得前次我家管事提过的干货一事?这不,临来之前我家长辈就已有打算,要转了改作这桩买卖。如今由米行抽身而出,也就此成了注定之事,即便没有叶账房提,想必要不了多时小子我也必定会亲自上门请辞合作那桩!”
既然心中所愿,已在顷刻间被自己随水推舟,一举达成。这明面上自然要给对方撑足脸面,索性将一切拦向自己这头,又有何不可?
无论如何,这来历不同凡响的蔡记,就不是自家能够吃罪得起的权贵势力。何况,京城那方还有二房两夫妻在旁警惕多年,愈发不能轻举妄动。
因此,能平和解决这一切,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颜面一事此刻既然在蔡记跟前扮作商户出身,又何需太过执着?比起一味的好面子而痛失了如何良机的话,恐怕换作旁人也宁可将眼前的危机解除,才是最为合宜。
毕竟当晚单东家的贸然而行。却是姑侄们一致认为的,不敢苟同的冒险之举。到底是当今皇子,就算有再大的恩怨,也万不敢与其正面交锋。或许只是被逼无奈出的手。但在婍姐儿姑侄看来,却是太过自信了。
应对这般之人,又怎敢亲自出面,也不知那位单东家真是因为出身不一般,自负太高;还是对自己的一身功夫信心十足,必胜无疑?
却不知,自那日姑侄们将种种消息,合并起来复原了当晚的田庄所发生之事后,便再不愿同他蔡记扯上任何的关联。
“到底是惹不起,还能躲不起?亏得今日那位也同样犯了急于求成的错误。才叫我恰好看准了时机,将那句随水推舟之言点重了要害处。若非如此,日后还不知要被拖累多久,何况他们东家都着急赶回,必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听自家小姐提到这句。一旁的陆娘子也已颔首,应道:“怕是京里出了大事,才有可能让他们如此着急?”
“有道理,要不是早知道那位的真实身份,恐怕此刻还被蒙在鼓里,也未尝可知。以他这般的出身而言,即便那蔡记在京畿境内也算得名头不小。但在郡王长子眼中,怕也算不得什么才对!”
转而又看了眼另一侧的丫鬟樱桃,忙又问道:“你可曾瞧见他们家的侍卫,另有择了船只搬运行李?”
“刚才听了小姐的吩咐,已同黄桃妹妹分头悄悄打听了几家,并不见有任何的异动。怕是还不曾挪动半分。想来,却是刚才那账房先生有心诓了主子你,继续帮他们家查访沿海那片,才与他们东家定下的计谋!”
如今就连一惯稳重的樱桃,也已忍不住出言提醒自己。婍姐儿不禁缓缓颔首,接到一句:“怕是那位还真有事,需就此离去,至于是否如此急迫,却是不得而知了。”
回头同陆娘子对视了一眼,才继续往下道:“看来,这趟海岛之行却要提前了,才好。毕竟留在渲州城中,已是再无大事可办,至于临海那片此刻更是去不得。到底还需顾忌几分,若是那日赶巧与他家余下之人碰了个正着,只怕就有口难辩咯!”
“不过此番临时改了行程,自家的船只当然是赶不及了,倒不如另择一艘小船,由河道待绕过那片再换了别个船家,便可无须担心被他们瞧出丝毫不妥来了。”
就见那旁陆二娘也已频频点头道:“刚才小姐你自己也都有言在先,这回咱们有间商号,也正打算做干货买卖,一路往海边去却是无可厚非的,自是……。”
不想才刚说到一半,就被她家姐姐当场拦道:“莫要张口闭口就将这商号的名字挂嘴上。你可是如今是什么情形,若叫对方知道了眼下已在京城开张的米铺,正是我们小姐名下的产业,又该如何是好?”
“呀!”难得见陆二娘满脸的不安,颇为警惕地四周查验了一番后,才敢重新压低声量,自责一句:“都怪奴婢口无遮拦,险些坏了小姐的大事……。”
同样这句自责也不曾说完,已叫这旁之人一个噤声的手势,唤停当场,转而反倒怔怔望向陆娘子一眼:“若真是京城出了大事,陆姐姐以为可与那国公府里有些关联?”
“您是说,那头又出了新点子,将府里那位大小姐……?”说道这里,就连陆娘子自己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若是只一味的为了提高那位的名头,也还罢了。倘若是另有所图,却又该如何是好?”
“既然那位能在此处得了消息,想必离着京城足足近了大半路程的姑母处,也定是早已有了应对之法!”心中虽有疑问,但此时自己却是清楚无比,人心必得稳固才便于随后的海岛之行。
至于自家姑母那里,是否早已获悉消息;又同贺先生商议出了何等万全之计;为何自始自终都不曾有丝毫书信送到,告知一切,却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要知道,我姑母若无万全之策可应对,不是还有贺先生在旁可商议。何况,以我姑母的性子,连着两封书信中都不曾提及分毫,自是无须担忧才对。”明白了身边几人的担心所在,已是含笑言道:“或许是怕我们为此分心,才特意瞒着。但你们可曾想过,此番南下咱们可是同蔡记之人一并而来,饶是我家姑母再不愿承认,也该知道以那位单东家的出身,京城发生的大事自是不能逃过他的耳目!”
听闻这句提醒,只见那侧的陆二娘,也已欣然颔首:“小姐说的对啊。真要是出了要紧之事,那位必将第一时间想要折返回京,与此同时也等于告诉了小姐您,定是有非常大事发生,那位才会如此着急另择船只,匆匆赶回!”
“正是如此一说,因而你们还需继续打听消息,陆姐姐同我去一趟码头另一侧的鱼货集市,方能迷惑那方之人。”
听得小姐吩咐,众人便开始分头忙碌起来。这里惟有陆娘子一人陪在一旁,倒是无须担心,本来这城南的码头所在,就是两人格外熟悉之地。想当初,自家还在此处生活之时,可没少在这一片上走动。
有基于此,此刻见身后一直无人跟随,也就彻底放下了心。毕竟两人出行,并非单是为了引开蔡记之人的注意,更有一桩需陆娘子再走上一回的,自然就是同那半条街上的租客,嘱咐上一番才好。
之前或许对蔡记之人,还不曾有过多忧虑,但今日之举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太过意外。谁有知晓那方之人,会否因此再度转回头将当日种种仔细回想一番?
另有可能,他们余下的人马不得不亲自出面,在那片地界悄悄察访一二。返回头去再找那几家商户,学上一学也是极有可能的,试问已有所料想到的婍姐儿,又怎能将其忽略一旁?
仗着自己对此地堪称熟识一桩,在转过两个街口后,便与同行的陆娘子分头行事,也是无可顾虑。只想着早早将鱼货集市,由头至尾走上一遍,也就是了。至少在双方还未曾真正分开上路前,还需多留个后手已备万一。
不承想,今日定是走得太过匆忙,不曾留意另一个方向迎面走来这位,却是自己最不愿再度碰面之人。
“怎么会是你?”或许是因为太过意外,才不由得脱口而出,却不料自己才刚出口,就已被迎面而来这位一把拽住,拉着疾走了几步后,才低声警告道:“莫要高声言语,等避过后面的尾巴,再同你细细解释,便好!”
“坏了!”顿时婍姐儿脑海中,已然闪过一个噩耗,这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明明方才好容易盼到了他们家的账房先生,求快之心才顺利摆脱了那蔡记。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有谁会想到那头才刚好似大功告成,才一个转身这里就出了纰漏!
心中哀叹老天不公,却在行至街口拐角处,又被那位顺势领入一旁的酒楼,直到一脸黯然地进了二层雅间后,才猛然随之悄悄瞥了眼那临街半启的悬窗一角。
就见街面上,瞬间停下的两人四下左顾右盼了片刻后,才分了东西两个方向,继续搜寻起来。但凡明眼人一望便知,此刻究竟是何等情形?本以为再无会面之时的两人,偏又在此被困一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