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好生教养,倾源高攀不上!"
教养?她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何来教养?
“顾倾源!”她一字一字地叫着他的名字,她爱的人往往伤她最深。
眼眶中的泪水淌了下来,幸亏她有面具。
活在面具里,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如何?”
顾倾源只是轻描淡写的反问,他不允许她这么说他,说得他好像是靠女人才有出息,不!他让覆雪进了宫,他让覆雪在对自己吐露钟情之后含恨而行。
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自己,然后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的心已开始剧烈的抖动,莫涤蕴在他哀伤的眸子里冷静了下来。
“顾倾源,我不拗你。”我助你完成心中所想。
她妥协了,顾倾源这个极有城府的男人,定是在心中掩藏了滔天的秘密,那么就将她淹没在她肚子里的后半句话,用行动告诉他吧。
试问她莫底蕴到底是做错了,这一辈子要过的这么辛苦?
这个女人心底在流泪。
只是顾倾源未曾察觉,或许是她掩藏的太好。
“大局为重。”
仅四字,顾倾源辗转出了园子。
这四个字也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被一些莫名的情绪迷惑了自己。
莫涤蕴多半是鬼迷了心窍,就差一点,他就动心了,为她说的,成为将军府的乘龙快婿!他差一点就为自己的动心欣喜若狂,若是找了将军府这条捷径,就可以侧地放弃景覆雪这颗棋子,然后他就可以问心无愧的接受覆雪的钟情。
呵——他终是发现华年倾覆里,这枚愈发渐行渐远的棋子,却将了他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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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樟宫
“禀告皇上,罗云王求见。”
闻言,穆重擎同景亦雪对视一眼。
“我不下去。”
景亦雪知道,穆重擎这是要她回避,只是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躲避的。
无奈,穆重擎轻轻点头。
只是片刻,孟公公就领了穆裘语进来。
那人手中端着木托盘,上摆一青瓷碗,穆重擎并不觉得眼生。
“臣弟见过皇兄,皇兄万岁。”
他将药盏举过头顶。
“起吧。”
孟公公很是自然的上前接过罗云王手里的托盘,不用猜也知道,这是端嘉太后的意思。
“这是什么?”景亦雪疑惑地出声,事实上她也算是明知故问。
“这是方才御药房送过来的,臣弟见了就给端过来了。”
穆重擎的面色本就泛着病态的白。
“这药膳是朕一直用着的。”
他打开药膳,眼底平静无波,药香四溢,轻轻置于唇前一抿,苦涩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一口气喝完,他极力地忍住不适之感,穆裘语清楚的看见穆重擎将茶盏发到案桌上时,手筋有些抽动。
景亦雪的心底却是在颤抖,那可是一碗毒药!是端嘉送来的毒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国之君,年仅六岁就要学会隐忍,为了能够活下去,甚至是毒药也照喝不误!
穆重擎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原有的病态逐渐消散了。
穆裘语心底自然是了然的,这药名义上虽为进补,但是长年累月的饮用,药中的轻微毒素便会在体中沉积。
穆重擎现在还能这般平静地喝下,是他没有察觉还是真相母后说的那样只是为了麻痹她?若真是为了麻痹太后,那穆重擎的身体这样日日亏损下去,到头来皇位还不是得落到他这个皇帝身上。
孟公公将药碗收了便端下去了。
“皇弟的身体可是康健了?”
“御医说还是得留看一番。”
这次罗云王突然返京,用的名义便是着了风寒,须得回京医治。
“倒是为兄未曾估量皇弟自小惯养在宫中,东地时境这般恶劣,真是委屈你了。”
穆裘语笑道:“万不敢当,归来后,裘语这心里甚是羞愧,未能——”
“既然罗云王已经平安返京,就莫再提及他事,安心养病才是。”
穆裘语听着景亦雪这般出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有劳皇贵妃提点,裘语心中有数。”
这一回倒是看见穆重擎脸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且言:“臣弟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探看皇兄,现下见着了,倒也无事,便先回去了。”
也不等穆重擎首肯,便大步往殿门走去。
等到再没了他的脚步声,景亦雪这才忍无可忍道:“穆重擎!”
“如何?”
景亦雪被他反问的心上一堵,这叫她如何回答,她是懂他的,从来都是懂他的。
眼前这个男人,从这深宫再到朝堂,都是步履维艰的。
微微有些哽咽:“我好生失望。”
他这么狠,对自己竟会狠到这般田地。
“珺姚,你若是这般说起,朕倒真觉得生无可恋了。”
喝毒药又算什么,他都能平平静静地接受,偏偏叫他看见穆裘语看她时别有用心的眼神!他甚至无法忍受任何一个男人去对珺姚有所垂涎。
“那你就可以喝得这般的心安理得?”
她盯着他的眉眼,她景亦雪发誓,穆重擎才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叫她发疯的人。
“穆裘语只是顺道看看朕的身体到了哪种田地,端嘉发难于朝堂,朕无用,只能发难于自己。”
他很清楚现在的形式,顾倾源刚前往动地治旱情不久,端嘉就决心打压。他断然要先稳住这妇人,才能有所行动。
“你看重的只有眼下,若是你——”她意识到自己的后半句不太吉利,便忌了口。
“罢了!”
“你也不必动气,朕还想借此瞒天过海出宫一趟。”
“出去做什么?”景亦雪关切道。
穆重擎眸光微深:“在这呆久了甚是无趣,出宫玩玩。”
他说的轻松自在,但她自然是知道他说的玩可不是真正的玩乐。
“出去也好,多带几个人手,我自然在宫中给你稳着。”
“还得再稳一处……符海阁。”
“你要将覆雪带出宫去做什么?”她极为好奇,穆重擎独自出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好巧不巧这回还得带一个女人,偏偏还是自家小妹。
穆重擎眼窝里出现笑意的漩涡:“自然是同覆雪增进感情。”
景亦雪道:“只怕我那小妹是个闷葫芦,不太乐意陪你去的。”
景覆雪的心性,穆重擎自然是知道。
“无妨,有的是办法。”
无奈,她也只好妥协了,虽然不知穆重擎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但她这回倒是真心期待。
他这一世太苦,如果覆雪可以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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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身体已是逐渐转好,宝凉自然是安心些,这入了夜也大可不必整晚守着我了。
于是遣了她下去休息了。
三更天一过,门房却被打开了,我警觉地睁开眼睛,却是一动不敢动,到底是谁!
“娘娘勿惊吓了,杂家是来接您去澄銮殿的。”
原来是孟公公,不经思量,这毓清帝行事真的是愈发奇怪了,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还派人来接我!
“我这就起来。”
他提着宫灯近前来:“且是委屈娘娘穿这一身了。”
“……太监服?”
这粗布衣的太监服我也不是第一次穿了。
不发一言地跟着孟公公走,却意识到这不是去澄銮殿的去路。
“娘娘,你且走的快些,皇上在前头等着呢。”
“公公,这不像是去澄銮殿的路,更像是——”要出宫!
他笑得神秘,又见他将宫灯凑到眼前吹熄了。
我可以感受到夜色里那人周身的寒气,可我却是一动不敢动,毓清帝穆重擎,他来了!
“别出声。”
他牵了我的手,皇宫开出一禺宫门,记得当初,我就是从这入宫的。
这道宫门只在秀女选秀的时候才开启,我清楚的看见孟公公打开小宫门后,恭着身在一旁等候。
现在正值四更天,宫中上下都在酣睡的时候。
走出宫门,借着微微的月色,方看见他披着一件深黑色的云锦裘衣,纵然是黑夜也无法遮挡他的逼人的贵气,这也解释了为何那次花灯节,他会出现在酒楼里。
这一点上比我想象中的要自由许多,并不是一味的日理万机。
“皇上,你接我出来——”
“你二姐知晓,她会派人告诉你的丫头,这段时间你同朕一样皆是称病休养。”
虽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也知晓这离宫是要有些时日了。
“皇上——”
“现在起,你便是朕的贴身侍女,出门在外,叫朕公子便是。”
“是,公子。”到了外头,我也不必再行繁琐的宫礼,自然多了一些小女儿的娇俏。
行色匆匆,先到了一所别院。
里头早有人等候——
“主子,衣服已经备齐了。”
穆重擎接过包袱,放置我手里:“快些去房间里换了,今夜便出发。”
我顺从着接过,穿上后发现果真照他说的那样,我是他的丫头,穿的自然是一套民间风味的浅蓝色丫头服。
我从屋中走出,深秋的夜晚颇为寒凉,他接过属下手里的斗篷,将我围了个严实。
这样避人视线的出行,自然不能乘坐马车,而是我从未骑过的马。
他将我抱到马上,我伏在马背上,双腿本能的将马腹夹紧,却也非常恐惧。
只是那人一跃而下,温热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我。
“别怕,我同你共乘一骑。”
他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搂着我的腰身,将空中的热气悉数吹拂在我的耳根处。
“别怕。”
又是柔声的叮嘱,叫我原本僵硬的躯体渐渐柔软下来。
城门处也是有人打点好的,一出城门,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靠在他怀中,逐渐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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