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试,祁易水送来了题目。
宝镜师徒之前猜的没错,第一试比古玩鉴赏,第二试比古玩修复,第三试,比的正是古玩造假!
和试题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叠照片。
“谁的造假的瓷器,能通过港城苏富比拍卖行的鉴定,谁就是玲珑珍宝阁的真正传人!”
港城的苏富比拍卖行,自然就是那个全球最大的艺术品拍卖公司,到了80年,苏富比每年的营业额已经突破了上亿英镑——全球最大的拍卖公司,要从事古玩艺术品拍卖,自然也拥有全球最顶尖的鉴定技术。
“易水师叔倒是挺瞧得我,给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宝镜仔细看完了祁易水送来的照片,感概万分。真不知穆清远得到的又是什么试题,反正她的题目很难,远远脱离了鉴赏和修复两试的难度,竟是要她造假钧窑名瓷!
除了没有考证出实物和窑址的“柴窑”,在瓷器烧纸技艺高速发展的宋代,共有“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五大名窑中,“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窑一片”的说法数百年来深入人心,北宋官造钧窑技艺夺目,历经千年战乱变迁,官造钧窑瓷器存世稀少,乃是宋瓷中瑰宝。
“师傅,您曾说过,不至大刘山下,就烧不出钧窑……北宋那批稀世罕见的精品钧窑,窑址更是随着冰冻积水而下沉,数百年来,无数烧瓷大家都在想复制钧窑的成功,却以失败告终。在港城,我没有信心能烧出瞒天过海的钧窑。”
要承认自己的不足,需要很大的勇气。
宝镜却不得不说,她的水平如何,师傅祁震山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仅靠一叠各个角度拍摄的实物照片,她没有半点把握!如果能亲自上手揣摩钧窑真品,再提供给宝镜烧纸钧窑的一切条件,潜心研制一年半载,她还有几分把握。
现在,胜算却不足一成!
而苏富比的春季拍卖,就在一个月之后,4月9日。
祁震山仔细翻看了祁易水叫人送来的照片,脸色一片铁青。
古人有诗曾言钧窑:“绿如春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烟光凌空星满天,夕阳紫翠忽成岚。”
说得就是钧窑瓷器釉色的绮丽多变,祁震山脸色铁青,却因照片中的钧窑瓷器,他化成灰都不会忘记——正是祁易水几十年前叛离玲珑珍宝阁时,盗走的珍宝之一!
祁震山现在不仅想要让徒弟赢回那对羊脂白玉璧,更想借机取回昔年被祁易水盗走的所有珍宝。
“祁易水有照片,就有实物……小镜,第三试,你不能输。”
如果说祁震山之前的取胜心里还不够迫切,祁易水的举动显然是摸到了宝镜师傅的心理。
宝镜也察觉到了师傅情绪的变化,她郑重点头。
在宝镜钻研资料的同时,祁震山直接找上了祁易水。
穆清远没有随身伺候着当孝顺徒弟,他的考题一点都不比宝镜简单,穆公子正发动全部的人脉,预备在港城筹备烧瓷的场地。
“祁易水,你要宝镜烧纸钧窑,那就把真品拿出来吧。”
祁易水轻笑,“师兄,您不仅要想钧窑真品,还想要我从祁家带走的其他物品吧?放心,那些珍宝我保存的很好,没有一件遗失,如果你徒弟徐宝镜胜了,她作为玲珑珍宝阁的真正传人,我自然会毫不迟疑将所有珍宝交还……如果她败了,师兄你生前都不要妄想再见到它们。”
祁易水神情很温和,态度却很坚决。
想拿到钧窑真品观摩?没门儿。
祁震山拳头紧握,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等从故纸资料中将宝镜找到,祁震山态度很坚决:“我们下午就走,离开港城,到豫省去。”
豫省的禹州市,便是钧窑的故址,那里的天气和土制,才能烧出最正宗的钧窑。宝镜很赞同师傅的打算,“只是,霍家那边……算了,我亲自去向霍先生解释吧。”
霍承泽这边,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借口将那株霍家私藏的更好野山参找出,宝镜就亲自上门了。
“霍先生,实在很抱歉,我恐怕要离开港城月余。”
比试的内容暂且不能泄露,风声进入苏富比拍卖行耳中,那简直是不打自招。
霍承泽肯定是不高兴的,在他心目中肯定是父亲的生命更重要,宝镜所谓的重要理由,霍承泽并不看重。可没等他生气,年轻的徐医生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
“霍爵士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作为医生,我肯定要将霍爵士的身体放在首位……霍先生,我想邀请霍爵士随同返回内地,您觉得可行吗?”
去内地?
霍承泽心中闪过迟疑。
霍家对内地一直在援建,霍承泽对内地的环境并不陌生。经济落后他并不怕,可是内地城市的医疗条件普遍都不先进,如果父亲的病情出现什么变故,霍承泽担心不能及时抢救!
宝镜也能了解霍家的担心,见霍承泽犹在考虑,她准备提出第二套方案。
“或者,您若是找齐了方子上的药材,我可以先替霍先生制作一批药丸再离开……”宝镜话还没说完,霍英在佣人的搀扶下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他打断了宝镜的第二套方案:
“小徐医生,老夫愿意跟随你回内地治疗。”
“父亲!”
霍承泽反对,父亲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病体如何能承受长途旅行?他也不认为,内地城市的综合条件会比港城更适合休养。
霍英推开佣人的手,自己尝试着走了几步:
“你看,我的身体至少是能独立行动的,你要相信小徐医生的专业素养,她不会胡乱建议的。”
病人信任自己,宝镜自然高兴。
霍承泽仍有迟疑,霍英叹息道:“承泽,我少小离家,对那片土地的眷恋程度你应该一清二楚,就算小徐医生没有提议去内地,在病情稳定后我也想回去……人生无常,我的年纪说不定哪天睡着了就再也睁不看眼,临老了,为父想将祖国各地都走一遍,看看那大好河山!”
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对于自己的身后事,霍英早有打算,他希望死后能回老家入葬。
霍承泽生于港城,长于港城,他无法理解老父亲对故土的眷恋,但他可以尊重霍英的决定。
“好吧,徐医生,我同意家父随你返回内地治疗,但你们的旅程工具,请让霍家来安排。”
这是霍承泽最大的让步和底线,宝镜自无异议,83年内地的交通条件,比起坐绿皮火车,她当然愿意将琐事交给霍家来安排。
宝镜不会反对,霍承泽是个孝子,霍英也身价不菲,霍家或许能委屈她这个医生,却不会委屈尚处在病中的霍英。
“霍先生,请尽快凑齐药方所需的药材,我会携带药材一同返程。”
……
陆家书房。
避着大舅妈,许晴将舅舅陆铣请到了书房密探。
“舅舅,徐宝镜这个名字,您真的没有半点印象吗?”
许晴有些焦急,三年前她从南县找回古铜镜,本想借此向秦家要求履行婚约,哪知云峥哥的奶奶因为对妈妈陆枚有意见,宁愿毁约也不肯履行昔年的约定。
此一计,不仅没有达到原本的目的,还让爸爸许泰达有了追查前妻下落的借口。
那徐姓一家人,会不会就是父亲前任妻子所生下的血脉?三年来,许晴不乏恐惧,因为陆枚告诫她,一旦许泰达寻回前妻的儿女,在许家,她许晴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作为许泰达的独女,许晴凭借这个身份享受了太多超然待遇,此时云峥哥又传出了恋情,许晴绝不允许自己的最大优势在此时消失。
陆铣本不以为意,“徐宝镜”这个名字他没太放在心上,听到了也不会有特别的反应。
可听得许晴说完前因后果,陆铣不由得喝斥出口:
“真是胡闹!”
他说的,自然不是许晴,而是妹妹陆枚。
妹夫许泰达两年多来,不知道派人来港城查了多少次,若不是当初陆铣将铜镜先运出境内再弄回港城拍卖,此事定叫许泰达抓住了尾巴。
他这边负责转移妹夫许泰达的视线,没想到妹妹陆枚那边,对南县的徐家人却还没有处理干净。
“不管这个徐宝镜,是不是南县那家人,此事都不能再拖了,我给你妈妈打电话。”
放任徐家人窝在小小的南县也罢,反正他们生活在社会底层,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任何大人物,陆铣有把握能将徐家人牢牢掌握在手中。可如今,徐家那个丫头,不仅出现在港城,还和霍家拉上了关系……陆铣隐隐觉得,事情似乎脱离了陆家兄妹的掌控。
电话还没打,他忍不住追问外甥女:
“我记得你当初说过,在蓉城取得铜镜时,差点陷入了当地袍哥组织的包围,你详细说说,那是怎么一回事。”
陆铣的神色很郑重,许晴老实将当时的情况讲了。
陆铣听罢,暗暗叹息。
他说错了,不仅是女儿美瑜蠢笨,外甥女许晴事实上也没聪明多少。自己和妹妹陆枚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怎么子女如此不争气?陆铣将自己儿女的蠢笨,归咎于陆太太,那许晴不聪明,肯定也不是妹妹陆枚的原因……不管陆铣承不承认,许晴有些地方还挺像许泰达。
“傻孩子,你应该早点和舅舅说明的。”
陆铣已经明白了南县工人阶级家庭的女儿为何能前来港城,当初帮她出头的袍哥组织,应该就和妻子在毕女士展会所听到的那样,徐宝镜,是祁震山教授的古玩弟子……这位教授,大概是袍哥堂口中很重要的人物。
“徐宝镜的师傅,和易水先生是师兄弟,你大概没听过这位易水先生,他在国外华人圈和港城富商中都挺有名气,更重要的是,易水先生的弟子你也认识,就是穆家大公子穆清远!”
徐宝镜为什么能和霍家扯上关系,陆铣初步断定为是因为穆清远的缘故。
霍爵士祖籍就在羊城,而穆家的势力场也在羊城,陆铣拿不准两家私下关系如何,他只能想出这样的猜测。
许晴脸上挂满冰霜,所以说,徐宝镜和穆清远,算是师兄妹?!
许晴忽然想起来三年前元宵夜的细节,在锦江宾馆,她曾见过穆清远带着穆家那个私生女出现……许晴向被人扇了一巴掌,觉得脸颊火辣辣疼痛。舅舅批评的没错,这件事她做的好糊涂!
元宵大年日,穆家人习惯了全族聚会。
穆家在蓉城无亲无故,穆清远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锦江宾馆?
她错了,若是当时顺着穆清远查下去,她就会弄明白徐家那个丫头所有的底牌,根本不会允许徐宝镜有一天能成长到和霍家扯上关系的地步。
“舅舅,我……”
许晴恼怒,又羞愤难当。
陆铣摇头,“事已至此,责怪你的疏忽也于事无补,现在重要的,掰正你犯下的错误。”
嘟嘟嘟。
陆铣拨通了京城许宅的电话,“阿枚,三年了,你为何还没处理掉南县徐家人?”
徐家人究竟是不是那人的血脉,陆铣根本不在乎,宁愿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商场上,陆铣就是靠着狠辣的性格才得以成功。
陆枚的声音有些凝重,“大哥,要完全避开老许的耳目行事,你以为不需要时间布置?何况,我还来不及出手,发现那徐家人,竟和秦家人攀上了交情。”
陆铣大惊,忙追问妹妹,陆枚便将秦善民到南县任职的事情讲了。
冷汗,爬上了陆铣的后背,“阿枚,你觉得,这仅仅是巧合吗?”
秦家的老主母刘芳华,当年和那人有多么要好,陆铣兄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秦善民有那么多可以选择的地方,偏偏下放到了南县,陆铣可是一万个不相信,一切仅仅是巧合。
被哥哥诘问,陆枚有些难堪,她压低了声音道,“不管刘芳华是否知道,徐家人都不能再留。”
在丈夫许泰达查到南县前,只要将有关人物抹杀得干干净净,陆枚相信许泰达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至于秦云峥的奶奶刘芳华,这些年,刘大小姐对她的怀疑哪晨少了,可惜她陆枚还不是活得滋滋润润!
陆铣想了想,握紧了电话听筒,“这件事你不要管,只要做了,总难免会留下痕迹,他日妹夫得知真相,你们夫妻间的感情只怕会毁得干净……让我来安排,保证把事情做得干干净净。”
舅舅和母亲的商谈,许晴在一旁听了,眼皮微跳。
这是要,除去徐家人了?
人命,许晴并不是十分看重,只是陆铣兄妹还是首次在她面前展现出血腥狠辣的手段,许晴有些不适应。
“舅舅,我先出去了。”
既然要做,就得做到万无一失。
许晴决定找穆清远打听一下,徐家那丫头的行踪,也算是帮舅舅的忙了。
“恩,去找一找,能不能拍到徐家那丫头的正面照片。”
陆铣点头,示意外甥女先离开。在挂了妹妹的电话后,陆铣打开书房的电脑,输入了一个有点像乱码的网址。苹果公司于今年1月推出了首款图形界面的个人电脑,陆铣紧跟潮流购置了一台,比起那些需要输入指令代码的老式电脑,新电脑陆续能独自操作,不用在惊动技术人员。
随着网址输入完毕,一个血红色的网页跳了出来,看着上面最高上至千万美金的标价,陆铣也有几分肉痛。
对付普通人,不用动用到顶尖杀手的。
陆铣觉得,选个十万美金级别的杀人,已经是对徐家人的高看了……那是普通工人阶级,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用来埋葬徐家人,可不是高看!
陆铣在任务栏的留言是“紧急”。
大概只过了两三分钟,刷新网页时有人给陆铣回复,要求描述任务对象,提供坐标地址。
陆铣一说地址,对方一连回复了好几个“no”。大陆的任务他们不接,那是个实行枪支管制的国家,任何外国面孔进入都会引起注意,杀人组织很排斥接受这样的任务。
陆铣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
先解决掉徐宝镜也好,毕竟就是她的存在,才和霍家等扯上了关系。
将任务地点改成“港城”,对方欣然接受。
陆铣松了口气,很快退出了网站,关掉了电脑。
……
“穆清远,你把带到港城就丢到一边不闻不问,有想过,要如何向穆叔叔交待吗?”
许晴将穆清远堵在了酒店大门。
穆清远很烦躁,他现在恨不得一天24小时能延长一倍变成48小时,搞成72小时制更好。他现在几乎调动了全部的人脉力量在港城就地筹建窑场,不比前两场的轻视,现在徐宝镜的实力在他心目中到达了新高度,穆清远必须全力以赴第三场比试。
苏富比拍卖行,全球顶尖的艺术品经营者,想要骗过苏富比的鉴定师,谈何容易?
有充足的资金做支撑,能创造最好的条件,加上现代科技作为仰仗,穆清远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此时,别说是原本就毫无好感的许晴,就是他有些动心的“徐师妹”试图干扰他,穆清远也只会丢一句:滚粗,好走不送!
他很想将这句话丢到许晴脸上,想到许晴的身份,和穆家说一不二的掌控者,穆公子态度稍微软化:
“许晴,就算我们成不了夫妻,许穆两家多年的交情,总不能毁于你我之手吧?我希望你下次威胁我时,开口之前,多为许穆两家的友谊考虑下。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真的很忙,没法带你在港城游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支付你这些天在港城的消费,就当是感谢你陪我一起来港城。”
支付消费?许晴微怒,穆清远把她当成了那些傍大款的女人了?
她都想将舅舅送得钻石项链摔在穆清远脸上,叫他看看,是否能承受的起类似的消费。
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许晴咽下火气。
“好吧,我刚才说话有些过分,为了许穆两家的友谊,我向你道歉。”
女人,只要能沟通就好。
穆清远松了一口气,正想结束和许晴的应酬,对方却用那种有些八卦的语气问道:
“我听说,你前些天在毕女士的个人展上,和一个同样来自内地的少女进行了修复古玩的比试,你们居然还打平了……穆清远,你学这行,就我所知也有十来年了吧,那是什么来历的少女,能和你打成平手?”
穆清远一开始脑袋还昏昏胀胀的,可他转瞬反应过来。
“许晴,你这是在关心我?”
见鬼了,难道许晴真想放弃秦云峥,和自己结婚?穆清远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许晴轻咬着下唇,脸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潮红。
她自然是气得,穆清远却认为是羞涩……尽快不太可能,他仍然避如蛇蝎,许晴这种大小姐,穆清远找不到什么优点,他不想将自己的婚姻交待在许晴身上。
“哦,那是我同门师妹,告诉你,你也不认识。”
许晴轻哼,娇嗔道,“谁说我不知道?我舅妈和表姐也去了展会,你师妹叫徐宝镜是不是?”
穆清远眼神微变,昏胀的脑袋有了一丝清明。
“你打听我师妹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赢了穆公子呗。”许晴脸上浮现几分轻视,“她是小地方来的吧,我又不认识她,还能担心我对你师妹使什么坏?”
许晴说话时仔细观察着穆清远,不准备放弃捕捉穆清远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的话也是一个陷阱,小地方来的,又叫徐宝镜,年龄也大致能对上……几点要素齐聚了,穆清远的师妹,就的确是那徐家丫头无疑。
穆清远越发狐疑。
“我忙着呢,许晴你要是闲的无聊,不妨去逛街购物。”
穆清远递给许晴一张信用卡,冲她眨了眨眼睛。
“不用替我省钱,你知道,我还是能赚些私房钱的。”
穆清远丢下卡走了,许晴一点都不恼。穆清远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转移了话题,这是在试图保护他那“徐师妹”的个人信息?
呵呵,没想到穆清远倒是对他的徐师妹,动了几分心思呢。
许晴别的或许没把握,说到男女之道,除了看不清自己和秦云峥间的可能性,她对其他人的心思,倒是十分敏感。
可惜呢,穆大公子的钦慕,大概很快就要夭折了。
因为徐宝镜,就要死了。
许晴直接找到了一家八卦报社,丢下了一笔钱,然后提供了徐宝镜的名字和曾经出没的场合。
港城可不比消息闭塞的内地,狗仔是比私家侦探更厉害的存在,只要有足够的价值,他们能挖出一只躲在港城地下的老鼠。
“我要她的照片,一万港币。”
……
约翰今年三十岁,从事杀手一职已有六年,暗网对他们这行实行着积分排名。约翰六年里接了大概五十单,成功率在96,失败的两例,一个在约翰下手前死于心脏病,另一个则接受不了破产的打击自杀……这使得约翰接下的五十单任务中,只成功完成了48单。
在暗网的积分榜上,约翰的排名并不低。
那个十万美金的暗杀任务,平时并不足以打动约翰,但巧的是,约翰最近静极生动,想出国度假了。
hk自由港,勉强能算一个旅游的好地方,至少约翰还没去过港城,而且越繁华的城市越适合杀人,不会引起太大的麻烦和骚动。
暗网上有些金牌杀手喜欢用毒,或者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手法杀人,然后将暗杀目标的死亡伪装成各种意外。
约翰却不喜欢,他的手段很直觉粗暴,那就是远处狙击目标,一枪爆头!
将生平最爱的狙击枪拆分运出,约翰接下任务后连夜登上了前往港城的飞机。
在杀死目标前,约翰喜欢观察他们,然后找到最薄弱的地方,一击毙命。约翰本名自然不是这个,事实上他拥有十来个假护照,每本护照都代表一个新身份。
约翰来港城使用的护照,是地质探险家。
拆分的狙击枪就藏在地质探测工具箱中,约翰下了飞机,还提着箱子品尝了港城的特色美食。然后他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某个报亭取走了一份港城的八卦花边小报。
“真是奇怪,有人为了旧报纸,肯花五十块港币。”
报摊老板巴不得像约翰一样的傻子再多些,可他将昨天没卖完的八卦小报再摆出来,却一整日都没有人再问询,叫报摊老板好生失望。
老板拧起报纸抖了抖,发现头版就是港城霍家继承人霍承泽的八卦。
在他身边,跟着一名漂亮高挑的少女,两人并肩走出霍家大宅,狗仔抓拍的角度很好,霍承泽正在凝神倾听少女讲话,目光专注而温和。
“有钱佬就是没得说啦!”
报摊老板嘟囔着,将旧报纸揉成一团。霍先生又换女伴啦,还是一张新鲜年轻的漂亮面孔,同样是男人,他还没有讨老婆呢,人比人,真是要气死咯。
……
宝镜给霍英开得药方,有几位药材十分罕见难寻,尽管心急如焚,她不得不在港城多逗留了两天。
一逗留吧,就惹出了些麻烦。
茶几上,摆着一张八卦小报,霍承泽面色有些尴尬。
港城的花边小报就是如此扯淡,竟将他和徐医生的关系写得很暧昧。霍承泽既尴尬又生气,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每年不知有多少会主动投怀入抱,霍爵士的风流,霍承泽也有继承到。可霍家男人玩的是风流,讲究你情我愿,又不是追求下流,他再怎么花心,也不会对父亲的救命医生下手……
“徐医生,真的很抱歉,我会让人处理这件事的。”
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怎么医术超群,毕竟是从内地那种保守的风气下长大的,霍承泽是真的抱歉将宝镜牵扯进来。霍家大宅外常年守着的狗仔不少,霍承泽觉得自己可以更留心一点的。
宝镜没有霍承泽臆想中的羞愤,说实话,她只是觉得怪怪的。
后世,港城的娱乐风气侵袭内地,宝镜也没少看八卦杂志。能和霍家扯上关系的都是啥女人呢?影后、世界冠军……呵呵,这辈子她也能和霍承泽传绯闻,搁前世最落魄那几年,紧靠着和霍承泽无中生有的绯闻,她就能咸鱼翻身吧!
她觉得好笑,“幸好我男朋友看不见报纸,不然我还得费心解释。”
宝镜第一次在霍承泽面前谈起私生活,后者闻言松了口气。能大方谈论男朋友的姑娘,不至于因为点照片而羞愤难当。不过徐医生,不管是行事做派,还是衣着打扮,一点都看不出来自闭塞的内陆县城呢。
“徐医生,药材已经全部收集完毕了,行程按照你的要求也安排妥当,飞机会先至乌鲁木齐机场,第二天日再飞豫省禹州市。”
现在国内航空管制极其严格,就是以霍家之势,也不能安排私人飞机从港城直通目的地。
那样声势浩大前往国内,并非是霍英的想法。
至于先飞乌鲁木齐,宝镜自然是为了去见在西北边防的秦云峥。
霍家现在是有求于她,宝镜不会客气,在烧制钧窑的压力下,她就是这么任性想见见新出炉不久的男友。安慰重压下的女朋友,本就该是秦云峥的责任呢。
大西北维族自治区,宝镜会暂时休息一天,看了秦云峥以后,她再转飞豫省,前往钧窑旧址。
想起秦云峥,宝镜心里微甜。之前秦云峥给了她一个生日惊喜,现在该是她回赠惊喜的时候了。西北边防,想想都知道有多辛苦,之前逛街只给对方买了两套衣服就被霍英发病的事情打断,明天就要离开港城,宝镜觉得自己还能再买些东西。
衣服,秦云峥在部队里,本来就少有穿着便装的机会。
那到底送什么才是最合适的呢?
大概,只有再去转转,才能找到灵感了。
霍承泽陪同着,宝镜又亲自检查了霍家找到的药材。
豪门就是任性,她所开出的药方,有许多药材都价值不菲,像之前霍家提供的120年药龄的野山参,已经被换成了一株二百余年的老参。其他名贵药材,霍家不仅按照宝镜的方子配齐,还额外多准备了几份。
“药性都保留的很好,霍先生费心了。”
为自己父亲治病的药,怎么能称作费心呢。
霍英要去内地治病,大儿子同意了,家里并非是人人同意,老爵士一生娶了一妻两妾,当时港城还未实行一夫一妻婚姻法,霍爵士的三房太太都是合法身份。生育的十几个子女,此次霍英发病他们都从世界各地赶回港城,霍英临走前,还得安抚安抚三位太太。
瞧着天色不早,宝镜便告辞了。
因为想逛街选购礼物,宝镜拒绝了霍家司机相送的服务,刚走出霍家大门,她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声响。
咔嚓、咔嚓……是相机几连拍声音。
宝镜不太高兴,被远距离偷拍一次已经是她的疏忽,这些狗仔还有完没完了?
她径直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走到路边的花台前,才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日。使用太阴镜一看,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背影匆匆离开,宝镜只能自认倒霉,这种小事,总不能将偷拍的狗仔抓回来痛扁一顿,她还没那么暴力!
这一夜,宝镜逛街,总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就是同样的鸭舌帽男人,她真是烦死了港城狗仔的八卦风气。
幸而,明天她就要离开港城。
等一个月后再返回时,狗仔应该已经忘了她和霍承泽的绯闻,治好了霍爵士后,她和霍家打交道的机会也不会有多少。
带着鸭舌帽的约翰背着相机,亲眼望见宝镜走进中环酒店。
警惕心还挺强的少女,可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自己偷拍的那些照片,约翰有些遗憾:真是一位美丽的东方少女,可惜,她漂亮的脑袋很快会在他的枪下像烂番茄一样炸开。
想想那血腥残忍的一幕,约翰不禁舔了舔嘴唇,有些热血沸腾呢。
3月4日,中环酒店。
打包了行李,霍家的车已经到了酒店。
宝镜拖着行李刚出门,一种诡异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一抹红点,在金灿灿的晨光下,偷偷打在了宝镜的眉心。远处,当扳机悄然扣动的那一刻,宝镜随着心理的直觉,往后一沉腰。
“噗——”
身后,霍家派来的司机,脸上还挂着殷勤的笑容,只在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一蓬血花,溅在了白色的宾利上格外醒目。不要怪宝镜自私,她回过神来后,第一个选择就是将师傅祁震山推到了酒店大门的柱子后。
“小镜!”
眼瞧着弟子飞奔离去,祁震山着急大喊。
“杀人了!”
“快报警……”
“救命啊,有人开枪杀人了。”
中环酒店前开始变得混乱,霍家司机的尸体就横放在酒店门口,此时正是中环白领们上班高峰期,惊慌失措的路人们将酒店外面堵的水泄不通,等祁震山追出来,人群中哪里还有宝镜的身影?
这个臭丫头,以为她性子已经沉淀许多,没想到还是像三年前那般冒失!
祁震山气得原地跳脚,冯堂教导了宝镜三年内功心法,阿华和贺小刀私下里也没少传授给她格斗技术,祁震山并不太担心宝镜和人打斗……可对方,毕竟手持着现代枪械,危险程度远非普通人!
远程狙击枪,是职业杀手。
宝镜当时头脑中只能有这个判断,然后她很快又想,谁会请职业杀手来干掉自己?
除了三年前,前世今生算计谋害徐家的幕后黑手,宝镜想不到其他可能。
三年前元宵夜,她与幕后黑手失之交臂。
三年后,当危险再临,宝镜不愿意再放弃机会。三年前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三年后,她可以徒手捏碎石头,以个人武力而言,堪称今非昔比!
宝镜有信心,能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在人群中穿梭,那个躲在阴暗处的杀手不甘心,又射击了两枪,都被宝镜灵巧避过。是否波及路人,宝镜已顾不上停留查看。
三枪未击中,对方也发现了宝镜不好对付果断想要撤离。
宝镜岂会给他机会,三枪的时间,足以让她用太阴镜探查周围的情况。在中环酒店一百多米的高楼上,她看见有个熟悉的鸭舌帽正在收拾枪械。
原来不是狗仔……刺杀她的行动,早就在布置么。
宝镜飞快掠向高楼方向。
约翰从狙击镜里瞧见了宝镜的动作,不由低声骂道,“sfit!”
真是见鬼了,这样的身手和警觉性,居然只开价十万美元?约翰发誓,只要他顺利离开港城,一定会请黑客将发布任务的买家查出来,然后用狙击枪亲自将其爆头——做杀手的,最讨厌遇到提供错误情报的买家。
可惜,约翰大概没有了亲自向买家发泄怒火的机会。
他提着狙击枪箱子,下到地下停车场,发现那个美丽的东方少女正在静静等候着他。
地下停车场的几个监控摄像头,都被人为暴力破坏。
美丽少女白嫩的手心上下抛弄着几颗小石子儿,正面无表情看着约翰。
约翰下意识举起双手,将狙击枪箱子抛到了地上,他用英文大喊:
“对不起,我只是拿钱办事,上帝可以作证。”
三十岁左右的约翰,近看真不像是职业杀手,他有些微胖,穿着格子衫和牛仔裤,鸭舌帽下的一张脸显得平淡无奇。
上帝,可以救回那名无辜死去的司机吗?
宝镜唇边仰起讥笑,同样回以英文,“抱歉啦,我不信上帝,只相信自己。”
手一扬,两个石子射出,夹杂着莫大威能,一下子洞穿了约翰的两只手腕。
“啊——”
约翰惨叫一声,宝镜再发两枚石子,打穿了约翰的膝盖,他不由痛呼跪倒在地。
啪嗒一声,约翰原本悄悄摸到的小巧手枪掉落在了地上。
“你看,我说过了,只有自己才能相信……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是想痛快说出幕后主使,还是想在享受完古老民族的经典刑罚后再谈?”
美丽的东方少女嘴角上扬,明明貌若天使,却恶似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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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首订501幸运读者:xjhs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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