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你啥态度?你爹妈不同意,你呢?你还想不想跟我三姐接着处?你要是听爹妈的,就趁早给我们句痛快话,我们老霍家闺女也不是嫁不出去了,犯不上在一棵树上吊死!”
小四眼神犀利的盯着袁振兴,连珠炮似的追问道。
袁振兴看了一眼伤心的小秋,坚定地说道:“四儿,我跟你三姐是真心相爱,这一点你们不用怀疑!我父母怎么反对是他们的事,我是成年人,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你三姐是我早就认准了的人,就是我舍了命都要保护的人,我这辈子除非终身不娶,要是娶的话,就非她不娶!”
听了袁振兴的保证,小四的怒气平息了很多,看向他的眼神也友善了不少。
小五也欣慰的说:“这还差不多,要不,我们两个也不会答应的!”
袁振兴又转过头,深深的看着小秋,再次向她保证说:“秋,你要相信我!”
小秋听了爱人这番深情的告白,激动得又泪如雨下了,只是,这次是幸福的眼泪。
不过,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道:
“振兴,我相信你!可是,咱俩还是……算了吧,我不忍心让你为了我,跟你的父母……闹翻了啊!”
想想今天第一次登袁家门的时候,振兴的父母对她表现出的鄙夷和不屑,让小秋对自己和袁振兴的未来产生了怀疑,甚至是绝望。
袁振兴的父母最后还当着小秋的面,直言不讳地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她是农村户口,还是劳改犯的闺女,和他们家振兴不合适,他们家是不会娶她这样的女人当儿媳妇的,丢不起这个人,叫她跟振兴趁早分手!
看到他们的态度,小秋很是绝望,不过她太爱振兴了,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她原想即使撞个头破血流,也要义无反顾地追求自己的真爱。
可是,当振兴因为替自己鸣不平,在家里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甚至被他父母赶出家门,还说出了要跟他断绝关系的狠话后,小秋又犹豫了……
她真的不想让袁振兴因为爱她,夹在她跟他的父母之间而左右为难,因为,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啊!
袁振兴看出了小秋的顾虑,坚定地说:“秋,这个你不要管!我父母的工作我来做,你放心,我肯定有办法说服他们的!相信我,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而且,以后也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誓言,再一次把小秋给感动到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真心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振兴对她更好的了……
从前,她在家里被娘苛待,被爹忽视,被哥哥欺负的时候,她总是责怪老天对她太不公平,既然不能给她幸福的生活,为什么还要给她生命,让她尝尽这人间的愁苦呢?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老天爷始终在保佑她,帮她攒了十九年的好运气,让她苦尽甘来,在芸芸众生之中,遇到了振兴这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自哀自怜,也不再怨天尤人了。她只觉得自己幸福得都快要飘起来了,一颗颗粉色的泡泡在她的周围飞舞着,很快将她淹没了……
……
而此时,首都汽修厂家属区的一座家属房里。
袁振兴的父亲袁广发正蜷着腿坐在炕上,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方形炕桌,桌子上放着个大搪瓷缸子。
缸子里装了一缸子绛红色的茶,茶水已经凉了,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了,而这茶缸子的主人,像忘了喝茶水似的,只是耷拉着脑袋不停的抽着烟卷,两个眉头紧锁,脸沉得跟一盆水似的。
袁广发的媳妇毕素琴则领着两个闺女,坐在那十五瓦的灯泡底下糊着信封,纸板和浆糊铺了半炕。
一家人谁都没有说话,耳边只听见屋外的寒风,努力地想要钻进窗户所发出的“呜呜”的尖叫声。
昏暗的灯光,让本来就取暖不足的平房显得更加阴冷。总共就十多平米的小屋,房顶的天棚是用塑料布吊着的,大概由于夏天漏雨的原因,塑料布的中间塌了不少,更显得屋里的气氛异常的压抑。如果不是袁广发抽烟抽得烟雾缭绕的,屋里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似的,到处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感觉。
“哼,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农村闺女就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他也不想想,娶了这么个媳妇回来,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突然,袁广发用粗壮的巴掌啪的一声拍了一下炕桌,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道突兀的低吼,还有那啪的一声响,震得灯泡底下那几个糊信封的女人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
毕素琴见袁广发终于发表意见了,也放下手中的活计,絮絮叨叨起来。
“可不是咋的,她不光是农村的,她那个老娘还是个劳改犯!就这样的人家养出的闺女,能好到哪儿去呀?叫我说呀,咱们家振兴就是让她给迷住心窍了……老袁啊,你可得好好跟振兴说道说道,可不能叫他再糊涂下去了呀!要是真把那个女人娶进了家门,咱们家袁圆和袁丽将来的婚事还不得跟着受影响啊!”
袁圆听她妈这么一说,忙对袁广发说:“爸,我妈说的对!你们要是找个蹲监狱的农村妇女做亲家,咱们家往后就得叫人家看扁了,我跟我妹妹俩以后可咋找对象啊?就是即使能找到,那也得降好几个档次啊!”
袁丽倒没像她姐姐这么矫情,她看了一眼摆在炕头的那堆礼物,说:“爸,妈,姐,叫我看啊,这个霍春秋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糟糕,你看她上咱们家拿的这些礼物,我瞅着都挺贵重的,我哥不是说了吗,人家自己做过买卖,寒暑假还能上亲戚家的厂子里打工,赚钱的本事还挺行的,将来她要是跟我哥结了婚的话,备不住能把日子过好呢。”
“好个屁啊!”毕素琴白愣了她闺女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那么眼皮子瞎浅行不行?这么一点东西就把你给收买了?她做买卖也好,上亲戚家打工也罢,那都是她吃不上饭了,不得不去干的!你想想,她爹死了,她妈在监狱里呢,她哥又把家输得倾家荡产,家里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她不出去干去吃啥喝啥?还能直脖等着饿死啊?”
“再说了,我可没看出她有啥挣钱的本事,你瞅她穿那身衣裳吧,我看着都寒碜,要是她真有钱的话,她能穿那么破吗?谁有金子不知道往脸上贴呀?”
毕素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小秋,穿得土里土气的,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根本上不了台面。可是他们不知道,其实小秋不是没钱,只是她节俭惯了,有钱也舍不得买好衣裳穿,人家小秋从打上首都到现在,连做买卖带在厂子里打工,都存下二三百块钱了……
袁圆冷冷地说:“不管咋说,绝不能让我哥娶那个女的!要是你们说不听我哥的话,我就找那个女的去!告诉她别再缠着我哥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找几个人揍她一顿,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难而退!”
“哎呀,你个死丫头,又整这流氓出了,你说,你是不是又跟那个吴波往一块堆凑合了?我可跟你说,吴波那小子就是个无赖,你要是总跟他在一块搅和,将来就是你哥不娶那个女人,也没有好人家愿意要你。”
毕素琴听到袁圆说要找人打小秋,立刻想到她这个闺女肯定又跟那帮小混子在一起鬼混了,不然的话,她想不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来。
这个死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叫她出去找工作,她不好好找,倒是找了一帮小混子,成天在一起吃吃喝喝的。
你说她要是个小子,混也就混了,顶多挨顿揍吃点亏。可她是个姑娘家,整天跟那帮流氓在一起,万一被那帮流氓给糟蹋了,那她后半辈子不就完了吗?
从打知道她跟那帮小混子在一起鬼混后,家里就对她进行了严格的管教,又是限制她出门,又是控制她打扮的,鸡飞狗跳地管了一年,现在已经管得差不多了,她也基本上不出去找那帮混子了。
不过,听她刚才这番话,不觉得让毕素琴又起了疑心。感觉这死丫头似乎还在跟那帮混子有联系,不然的话,她也想不出要找人收拾霍春秋的主意来。
袁圆一看老娘立立着眼睛冲她来了,正好不愿意糊信封呢,于是顺势把糊了一半的信封往桌子上一拍,气鼓鼓地说道:“谁出去混了?我现在天天让你们管得跟个劳改犯似的,家门都出不去,穿的比要饭的穿的都破,就是想出去混,人家也不能搭理我呀!”
“哼,那可不一定,我跟你爸天天上班,你哥上学,家里就你跟袁丽俩,说不定你就偷着跑了。”毕素琴把脸转向小闺女。
“袁丽,你说,你姐天天是不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有没有偷着往出跑啥的?”
袁丽一边低头糊着信封,一边小声地说:“没有。”
“没有?没有你为啥不敢抬头看我?心虚了吧?”毕素琴看到小闺女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就知道她是在替她姐姐打掩护,于是厉声追问道。
袁圆见老娘不依不饶地逼问妹妹,这脸有点挂不住了,她急头白脸的说:“哎呦,妈,你啥意思啊?不相信我咋地?我是你闺女,不是囚犯!你不用像管劳改犯似的那么盯着我,你要是再这样,可别怪我离家出走!”
“嘿,你还能耐上了?说你两句就要离家出走,有能耐你这就走啊?我看能走到哪去?”毕素琴见她闺女威胁她,也来了脾气。
话音未落,袁圆“噌”地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赌气地说道:“好!你说的,走就走!”
眼看着闺女赌气要离家出走,袁广发这个大家长发话了。
“行了,都别闹了,这儿正研究振兴的事儿呢,咋又扯到圆圆身上了?”
“还不是我妈找茬嘛!”袁圆幽怨的看了她老娘一眼,又愤愤的坐下了。
毕素琴也不甘示弱的说,“还不是你有鬼儿,不然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啊,我又不是吃饱撑的!”
“你就是吃饱撑的,整天没事瞎寻思……”袁圆怨声载道道。
“哎呀你个死丫头,明明是你有鬼儿,你还敢嘴硬?”
“谁有鬼儿了?证据呢?没凭没据的你别瞎说……”
娘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又锵锵起来,把袁广发锵锵的一个头两个大。
“闭嘴,你们俩有完没完了?你瞅瞅你们,老的没老的样,小的没小的样的,再要是锵锵,就都给我滚出去……”袁广发中气十足的吼道。
在这个家里,袁广发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人吃饭穿衣都要靠他的那点儿工资来支付呢,所以,袁广发在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而且还是不容人置喙的那种。【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