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
谁的家?
不客气搀?
谁他妈要跟他说谢谢悦!
她气急败坏的将便利贴揉成一团丢到地上,转身冲了出去。
砰砰砰砰的敲门声响彻耳畔。
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不疾不徐的打开,英俊温雅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套装,一手扶门,一手插在口袋里,雅贵而冷峻。
他打量着她怒气冲冲的小表情,眉梢微挑:“我以为免费做好事,是可以得到一朵小红花的。”
郝小满冷笑:“我以为私闯民宅,是可以进局子里蹲几个月的!”
男人敛眉,对这件事情保留意见。
郝小满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蹭蹭往外直冒的火气,平着语调问他:“你是怎么进去的?”
“从正门进去的。”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密码的!!!”
“猜出来的,用你二哥的生日做密码,很难猜吗?”
“……”
她抿抿唇,视线掠过他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公寓,视线所及处,几乎跟她公寓里的所有摆设、装潢都一模一样,甚至连窗帘的款式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住在这里没关系吗?南家家规那么严格,你不住在南宅也可以?”
“要应付一两条简单的家规,还是很轻松的。”
“……”
郝小满默了默,已经想不出其他借口让他搬走了。
他既然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她就算在往其他地方搬也是一样的,或是对面,或是楼上楼下,凭他的能耐,想要无孔不入的渗透进她的生活里,不过是件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事情。
他想在这里就在这里好了,反正密码一换,门一关,以后也不过是出门打个照面的关系。
离婚诉讼她已经提交了,左右不过是耐心等两年的事情,她等得起。
想到这里,她客气一笑:“我家马上就有病人要回来养身体了,我希望南先生是个可以让人满意的好邻居,比如不要动不动就来敲我家的门,比如晚上8点以后不要在家里举办派对之类会影响人休息的事情,比如不要乱装修弄出很多噪音,比如不要弹钢琴,我们需要绝对的安静。”
南慕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当然。”
她点点头:“那就好,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话落,转身便向回走。
第一件事就是更改密码。
南慕白却没有立刻关门回家,反而走出来几步,一手撑着门,打量着正在改密码的她:“你看起来很累了。”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嘲讽:“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开始休息了。”
门半开着,被她丢在地上的包拉链没有拉好,隐隐能看到一盒标注着‘佐匹克隆片’的盒子滑到了包口处。
男人眸光倏然一暗:“你在吃安眠药?”
回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
夜已深。
被反锁的卧室门传来很轻微的一声咯噔声,下一瞬,门便无声无息的被打开了。
卧室里的灯还亮着,窗子关的很牢,窗帘闭合,密闭的空间里,依稀能听到女人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还有一板少了两粒的药。
她服用了超出规定2倍的量,却还睡在半清醒的状态。
她的脸色苍白的像是被人抽干了体内的血,她的睫毛颤抖的像是随时都会清醒过来,她的胸腔正剧烈的起伏着,双手极大力气的抓着身下的床单……
男人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暗的像是要晕染出墨色的眸一动不动的锁紧她的小脸。
越是寂静无声的夜,越是将她的痛苦挣扎无数倍的放大……
男人渐渐乱了呼吸的节奏,像是被她感染了似的,脸色越来越白。
要怎么做,才能将她从那无休止的梦魇折磨中拉出来?
就像北梵行所说,她是吃了两片安眠药才好不容易入睡的,即便是噩梦不断,至少也能提供给她最基本的睡眠。
如果现在把她叫醒了,再想要她入睡,恐怕又要再服用一次安眠药。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风暴一般的侵袭着他,腐蚀着他身体上的每寸血肉,尖锐的痛楚传来,已经超过了他能神经的最大负荷。
到底还是控制不住,握紧的右手缓缓松开,试探性的握住了她的收紧的左手。
掌心骤然传来的挣扎的力道让他眉心紧蹙,却并没有放开,反而不轻不重的加重了力道。
哪怕这份力道极有可能将她从浅睡眠状态惊醒。
醒了也好,总好过她这样孤独的无休止的在荒芜一片的梦里绝望的挣扎。
哪怕醒来后看到他,她会愤怒,会厌恶,会有很多很多的负面情绪叠加到一起,但至少她会知道,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而且就在她身边。
她或许依然对他失望、厌恶、愤怒,但至少,不会再害怕。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太强烈了,睡梦中的她几次三番试图挣脱他的掌心,却并没有醒来。
最后,竟然就又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或许是对他的体温太过熟悉,这种熟悉感潜意识里并不会告诉她这是谁的体温,但会告诉她,这是一份很安全的体温。
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睫毛不再那么剧烈的颤动,紧紧攥起的双手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睡着了。
这一个月多以来,于她而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入睡’。
南慕白焦躁了整整一个月的心,似乎也随着她的安静而平稳了下来。
……
一觉醒来,没有头疼,没有恶心,肩头也不再沉重的像是压着千斤重担。
精神明显的好了很多。
抬手关掉了卧室里的灯,她一边揉着脖颈一边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延绵不绝,楼下青葱茂密的枝叶被清晰的绿油油的,随着微风在雨中轻轻晃动,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她顺手打开窗子,由着冷风裹挟着雨丝冲进来,泥土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终于冲散了一个月以来挥之不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会慢慢好起来的,看,今天她已经进步了很多。
她闭着眼睛慢慢舒展了一会儿身体,才转身走回去,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10点35?
她皱眉,随手把手机丢回去,又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手表。
还是10点35!
老天,她居然睡了整整10个小时!
不知道二哥在医院里会不会等着急了。
她手忙脚乱的冲进浴室,匆匆冲了个澡出来,随手换上了一套衣服便打开门冲了出去。
一开门,恰好碰到从对面公寓里出来的男人。
她顿住,狐疑看他。
她起晚了也就算了,他也起晚,同样起晚也就算了,还同一时间出门?这会不会太巧合一点了?
男人坦然自若的迎上她质疑的视线:“起晚了,不行?”
她抿抿唇,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几步走到电梯前,按了向下的键后,抬头看着电梯所在的楼层等着。
男人不疾不徐的走到她身边,温润的视线淡淡扫过她的小脸:“看来昨晚睡得不错,气色比没睡之前好太多。”
她像是没听到似的,仍旧抬头看着一直停在27层的电梯。
这都十几秒了,又不是上班下班的高峰期,上下个电梯有那么麻烦?
身边男人悠悠开口:“我听说24楼西边的住户今天生了孩子,大概家里来了不少带孩子的亲戚。”
小孩子喜欢闹腾,在电梯里窜来窜去,撑着电梯门不准电梯闭合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的。
郝小满冷笑一声。
从认识到现在,这男人的掌控欲真的是丝毫都没有减弱,谁家生孩子他居然都一清二楚!
又等了一分钟,实在等不下去了,她转身决定走楼梯。
楼梯口采光不好,冷冷清清的像是一座无人的空城,走起路来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刚刚拐过楼梯拐角,眼角余光一闪,就看到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也不疾不徐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站定,蹙眉看他。
男人挑眉,继续淡定自若的从她身边走过:“只准你赶时间,不准我赶时间?”
郝小满:“……”
……
18层楼,感觉也不是很长,可走起来却是没玩没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南慕白的腿。
她不知道他的腿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至少知道,一个月前,她受伤的第二天,他的腿肯定是还没好利索的。
但是似乎从那天开始,他就没有再好好的修养过一天了。
每天都至少会在她面前出现一次,也不多做纠缠,有时候甚至只是跟她在医院里打个照面,见她躲开也不追上去。
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她想问一问的,但现在他们似乎也不是这种可以互相问对方身体有没有好点的关系了。
唇瓣几次动了动,到底还是没问出一声。
他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如果双腿真的不舒服,肯定会找医生来照顾自己的。
走着走着,前面的男人像是不经意间提起来似的,淡声问:“吃早餐了么?”
她瞥他一眼,没吭声。
南慕白说这话的时候,脚步并没有停留半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像是也不意外得不到她的回答,他又自顾自的继续道:“我起的有点晚,都没来得及吃早餐。”
她面无表情的又瞥了他一眼。
他想说什么?两个人找个地方坐下来快快乐乐的吃顿早餐吗?
要么他疯了,要么她疯了,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一幕了。
“对了,我在国外的一个朋友,是神经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请他过来帮你二哥看看双腿,前两天把你二哥的病情传真给他,他说虽然难度有点大,但也可以一试,他有百分之十的把握可以治好他。”
郝小满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动容。
不得不说,他准确的戳中了她的死穴。
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治好二哥的腿跟那里才是她最在乎的。
刚要开口问一下具体的情况,手机便响了起来。
一直走在她前面,跟她隔着五六个阶梯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
郝小满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显示着‘北梵行’三个字。
她这些日子一直过的浑浑噩噩,新手机跟新号码都是北梵行帮忙买的,通讯录里面究竟有谁,都备注了什么名字,她一概不知。
顺手接起来移到耳畔:“喂?”
“在哪里?”平淡无温的嗓音,却又出奇的悦耳动听。
“正要去医院,昨晚吃安眠药吃的有点多,今天睡过头了。”
郝小满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摸着颈项,顿了顿,才道:“你找我有事吗?”
你找我有事吗……
前面离她不远的男人闻言,薄唇勾出一抹嘲弄的弧度。
还以为她只会跟他说这句话呢,原来北梵行也免不了同样的待遇。
电话里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态度一直不温不火的郝小满忽然激动了起来:“好!你在哪里?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又过了几秒钟,她大概是得到了答案,挂了电话后突然加快了下楼的步伐,一步两个阶梯的向下跑。
“你小心摔倒!”
南慕白不悦皱眉,在她冲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顺手想要扶她一把,却被她下意识的避开了,继续一步两个阶梯的向下跑,黑色短靴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当当当当的脆响。
“郝小满!”男人神色一凛,沉声叫她。
她却只是抬手对着他摆了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能依稀听到当当当当的脚步声。
跑起来跟兔子一样快。
男人眸色不知不觉暗了一层,垂眸扫了自己的双腿一眼,薄唇微抿,拿出手机给林谦打电话:“放电梯下来。”
……
从公交车上下来,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医院的休息室里,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端坐在沙发里凝眉看着资料的男人侧首看过来,不知道是气色好一点的原因,还是一路奔跑的原因,两边脸颊居然红扑扑的,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他倾身碾灭了指间的烟,抬手帮她倒了杯水:“都告诉你我会等你了,不需要这么着急的赶过来。”
郝小满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一口喝光:“谢谢。”
“你看一下。”
男人顺手将厚厚的一叠资料交给她:“这些都是世界最权威的专家,名校毕业,经验丰富,治好过很多你二哥这种病情的案例。”
郝小满低头一页一页的翻看,资料原本都是英文的,或许是为了配合她,每行英文下面都特意翻译成了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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