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又到牢房去见了习捡,这一回习捡什么也没有做,就躺在床上,像一具干尸一般直挺挺地躺着,直到孟天楚带着晓诺和屠龙走进了房间。
习捡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味道,他直起身来,这一回他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从这个让他一眼就不觉喜欢上了的绝色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在他将近二十年的记忆里,他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味道。
这是母亲的味道,但不是围村习家的母亲,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个婉约如画的女子,那个总是喜欢将自己搂在怀里小声地对自己说话给自己桂花糖吃的女子,那个一笑眼睛便如月牙儿一般的温柔美丽的女子。
习捡想到这里心都疼了。
孟天楚:“有件事情要问你。”
习捡起身走到孟天楚身边跪下磕头,孟天楚:“起来吧。”
习捡:“不了,大人,草民还是跪着说话,反正都一样。”其实他想的是这样离晓诺近一些,或者说离这个久违的香味近一些。
孟天楚:“那好吧,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你还记得当时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娘和你的两个妹妹死了?”
习捡:“准确地说,不是我发现的,是隔壁的人发现的。”
孟天楚:“当时你在哪里?”
习捡:“我说过了,当时我虽然在家,但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年不和娘亲还有两个妹妹住在一起,而且当时大妹住在习府,娘和小妹住在一起。”
孟天楚:“我看过你们家的面积不是很大,她们如果出事,你没有理由听不见?”
习捡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孟天楚:“你说你大妹住在习府,那天怎么回家了?”
习捡:“我不知道,反正我睡得时候大妹并没有回家,后来知道她死了,我才知道她回家了。”
孟天楚:“从卷宗上看,你在钱塘县衙的证词里写的是你醒来的时候发现你和你大妹同睡一床,有这回事情吗?”
习捡想了想,道:“是,但是我真的……”
孟天楚:“仵作发现你大妹怀孕了,并且发现你们皆衣冠不整,这时为何?”
习捡有些愤怒,声音大了一些,道:“大人,我就算再不是人,我也不会和我自己的大妹私通,那是天理不容的,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和我的大妹睡在一张床上,我是真的不知道。”
孟天楚:“你不要着急,你作为当事人,我问你是自然的。”
习捡喘着粗气不说话了。
孟天楚:“第二天就在你家屋里设的灵堂,是吗?”
习捡点了点头。
孟天楚:“怎么起的火还有印象吗?”
习捡:“孟大人你怎么还问,我不是上次都给你说了吗?”
晓诺:“习捡,大人问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是想沉冤得雪的吗?那你就不该这样的浮躁。”
习捡看着晓诺的裙摆,突然仿佛出现了幻觉一般,青石板,阴雨连绵的早晨,一个偌大的府邸,回廊上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嬉笑着和一个丫鬟打闹,手上的一个罐子不小心落在地上,罐子打开了,里面的蝈蝈出来几跳几跳就不见了,孩童对着丫鬟就是一脚,丫鬟哎哟一声,孩童怒气冲冲地疏导:“你嚷什么嚷,就是杀了你,你也赔不起我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的铁将军。”
身后一个轻柔的声音飘渺地传来,孩童转身一看顿时笑了,冲上前去,大声喊道:“娘!”
“炅儿,不就是一个蝈蝈吗?怎么可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你是个男儿,当心胸宽阔才是,这样的浮躁如何可以?”
孟天楚见习捡跪在那里发愣,便道:“习捡我问你话呢。”
习捡这才回过神来,再次偷眼看了看这个裙摆,然后说道:“大人,那天我在灵堂里守灵,本来当天围村就叫了官府的人来看,我也准备当天就被县衙的人带走,但后来习府的习老太爷说,我娘和我的两个妹妹只剩下我一个亲人,还是等她们下葬了再说。县衙的人就将我手脚铐住,担心我逃跑。”
孟天楚:“他们当时看了现场立刻决定将你抓回去?”
习捡:“是,因为我醒来的时候,邻居家的人已经破门而入,见我和大妹睡在一起,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把带有血迹的镰刀,所以就……”
孟天楚:“邻居家的人为何要破门而入?”
习捡:“说是半夜听见屋子里有惨叫声,天明后敲门不应,担心出事,这才破门而入。”
孟天楚知道习捡的邻居已经搬走了,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看来凶手不但要毁尸灭迹,而且还要将证人送的远远的,让你这个杭州知府绞尽脑汁也休想知道真相。
孟天楚:“那你被县衙的人将手脚铐住,怎么灵堂起火的时候,你一点事情也没有?”
习捡想了想,道:“大概是我娘在天上保佑我,不让我死吧,那天凑巧,我正出灵堂小解,灵堂突然着火了,所以我就没有什么事情。”
孟天楚:“听说你在去习家的时候,亲生父母都是书香门第出身,家世也不错,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习捡漠然地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第三天晌午。
柴猛给孟天楚带了一个消息,按照孟天楚事前预定的计划,柴猛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吴敏,让老何头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和吴敏闲扯瞎聊说的自然都不是一些敏感的话题,加之老何头在时不时给吴敏一些小东西,陪他喝喝酒,吃点小菜,这样吴敏渐渐对老何头消除了芥蒂,两个人的关系就好了许多,但柴猛发现吴敏这个人很是狡猾,在老何头面前什么都不说,甚至绝口不提围村,说的都是和围村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说白了,他越是这样,柴猛就越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果然,就在昨夜,柴猛见吴敏和老何头先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喝酒,敲过二更,老何头不胜酒力醉了,柴猛以为吴敏也会睡觉,谁想,吴敏将老何头送进房间后,自己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转身朝门外走去。
孟天楚躺在一张虎皮的躺椅上,屋子里的温度正好合适,让人甚是惬意。
窗台上几盆水仙都已经开放了,散发着阵阵幽香,孟天楚拿着一本闲书来看,晓诺坐在不远处的案几前画画,丫鬟们也都蹑手蹑脚的进出,屋子里很安静。
柴猛进来了,来进来一股寒意,孟天楚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斜眼看了看晓诺,见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很认真的样子。
孟天楚放下书,端起茶碗浅酌一口,一旁的丫鬟端来了一盘点心,孟天楚摆了摆手,丫鬟知趣退下,柴猛走到孟天楚身边,小声说道:“昨天晚上吴敏……”
孟天楚咳嗽两声,示意所有的丫鬟退下,等门关上之后,对晓诺说道:“要不我和柴猛去我的书房说话,要不影响你。”
晓诺:“不碍事,你们说你们的,我画我的,不要出去了,外面下着雪,从我这里走到你的书房,你们两个早就成雪人了。”
孟天楚笑了,道:“呆会儿若是没有画好,可是不要怪我和柴猛吵着你就好。”
晓诺抬眼莞尔一笑,道:“我才没有你这样的无趣。”
孟天楚示意柴猛坐下,晓诺说道:“柴猛你们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柴猛赶紧起身恭敬地答道:“回六夫人的话,有几位夫人帮忙操持着,已经差不多了。”
晓诺:“是三天之后吗?”
柴猛点了点头,道:“正是。”
晓诺:“好的,我就问一问,你们说你们的,我不插话了。”
柴猛这才坐下,小声对孟天楚说道:“我跟着这个木匠三天,昨天晚上他终于有动作了。”
孟天楚:“嗯,你说。”
柴猛:“昨夜他大约是在二更的样子从府中西门出去,我一直跟着,见他出门一直往西走,大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样子,到了一家店铺,只敲三声门就开了,然后他就进去了,我上了那家店铺的房顶,看见他竟然到了一个女人的屋子,那个女人大约也和吴敏差不多大,吴敏一进屋子灯就灭了。”
孟天楚笑了,道:“又是一些龌龊的事情,不说也罢,还有别的吗?”
柴猛:“我之前也这样想,正想离开,突然听见吴敏说话,他这一说话我就觉得事情蹊跷了。”
孟天楚:“他说什么?”
柴猛:“他说的我是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什么意思,说什么,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谁想你竟然还活着,隐姓埋名地好好地活着。”
孟天楚听罢一惊,道:“什么意思?”
柴猛:“我就是不明白啊。”
孟天楚想了想,道:“然后呢,从你观察的情况看,他们的关系是不是男女之间苟且的那些个事情?”
柴猛:“我一直没有听见那个女人说话,只有吴敏的声音,应该是那种关系。”
孟天楚:“吴敏说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晓诺放下手中的画笔,走到孟天楚身边,道:“三十几岁的女人应该不是习捡的两个妹妹。”
孟天楚:“你倒是提醒我了,会不会是习捡的娘?”
晓诺:“应该也不会啊,我听柠儿姐姐说当时仵作有验尸报告,还说什么三个人脖子上的伤痕不是一个凶器所为,如此说来应该她们三个应该是死了的。”
柴猛:“会不会有人偷梁换柱,对了,倒让我想了起来,那个女人只说了一句,说什么不要咬我的脖子。”
晓诺一旁偷笑,但没有说话。
孟天楚:“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那你是等到吴敏出来之后才离开的?”
柴猛:“没有,我等到天多微亮了,担心让人发现就提前先回来了,走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家绸缎庄,那家老板我也比较清楚,前几天四夫人带着柳儿去量过衣裳。”
孟天楚:“既然飞燕认识这就好办了,你将飞燕叫来,我们问问便知。”
柴猛:“那吴敏?”
孟天楚:“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柴猛应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飞燕来了。
孟天楚:“你上次带柳儿去的那家绸缎庄你熟悉吗?”
飞燕坐下后,道:“很熟识啊,我们的衣服几乎都是在那家做到,手艺不错,而且绸缎质地也好。”
孟天楚:“那家老板叫什么名字?”
飞燕想了想,道:“不知道,我们只叫李老板,怎么啦?”
晓诺:“那姐姐上次来柳儿做的衣裳做好了吗?”
飞燕掰着指头算了算,道:“今天就可以取了。”
晓诺看了看孟天楚,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和姐姐一起去看看,顺便也让老板给瑾儿和雪儿做几套新年的衣裳。”
飞燕笑了,道:“已经让他们给做了,全家上下都已经让他们给做了。”
晓诺惊诧,道:“全家多少人啊,他们忙的过来吗?”
飞燕:“提前一个月就说了,老板下面有十几个伙计,应该没有问题。”
晓诺:“那这个李老板生意做的还挺大的,应该很有钱啊。”
飞燕:“应该是吧,要不晓诺和我一起去看看你的衣裳做的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了,当即就让他们给改改。”
孟天楚:“也好,不要一天呆在屋子里,出去转转也好。”
晓诺:“天楚,你去吗?”
孟天楚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对了,你最好带上简姑娘,给她也做上几件衣裳,今年她也辛苦坏了。”
晓诺自然明白孟天楚让带简柠的意思,点了点头,穿好自己的长袄,指着案几上的东西,道:“我还没有画完,不要动。”
孟天楚转头看了看,道:“知道了,让柳儿和柴猛和你们一起去吧。”
晓诺牵着飞燕的手两个人出门去了。
德福绸缎庄
李德福在柜台前忙得是不亦乐乎,每年都是这样,年前的时候几乎连个囫囵觉都不能好好的睡上一回,生意虽然好了,但自己的身体却越发地不行起来,这几天老婆也是怨气重重,说是几乎见不到自己的人,连夫妻之礼也是亮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但李德福没有办法,这个年头到处都是战乱和饥荒,自己若不多攒些银子,如果真有一天需要钱打点一切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欲哭无泪了。
李德福的手下飞快地拨弄着算盘珠子,今天又有几批货到柜,还有一些熟客要来拿做好的衣服,想到这里他恨不能多长出几只手来,正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店铺门口,李德福旁边一个伙计大喊一声:“哟,是知府大人家里的四夫人和六夫人来了,快,快,快,外面这么冷,赶紧进屋来说话。”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两个伙计赢了出去,李德福拨弄好最后一笔账目抬眼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堆笑,见四女一男已经走了进来,赶紧放下手下的毛笔,从柜台上走了出来。
“四夫人、六夫人,德福有礼了。”
飞燕牵着晓诺身后跟着简柠和柳儿,柴猛则走在最后。
飞燕笑着说道:“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年前在李掌柜这里定的货是不是可以按期拿到,另外柳儿三天后就要穿着您店铺里定做的衣裳出嫁了,可不能耽误了。”
李德福呵呵一笑,双下巴的肉一抖一抖的,象个弥勒佛似的很是可亲。
“四夫人说的是,德福怎么也不敢耽误了四夫人定下的单字,您说是不是?这么大冷的天,几位还是进内室烤火,小的让伙计给您将做好了的衣服送上来。”
晓诺四处看了看,道:“李掌柜你这么忙,你家夫人怎么也不出来帮你?”
李德福一想起自己夫人那张吊得比马脸还长的脸心都凉了一半,但脸上依旧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从前柜上少不了她,但这几天受了风寒,所以就在让她在屋子里躺着。”
李德福说话的功夫将飞燕他们五个人迎进了内室,大家一下觉得暖和了许多。
坐下后,李德福叫伙计将柳儿的衣裳拿到内室给大家看,简柠道:“李掌柜你忙你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叫你就是。”
李德福其实真是忙得不行,但总不能丢下这一屋子的知府大人的两位夫人和布政使大人的千金不管,只好赔笑着说道:“不……不忙,嘿嘿,不忙。”
晓诺:“对了,我上次给飞燕说了看上了你家夫人给她参谋的一个款式,我觉得那件衣服的腰身也好,穿着也喜气,飞燕最近太忙,竟然忘了是那一款了,刚才我在外面看了看也没有看见那个款式,若不是你夫人身体有恙,真想让她出来给看看,我过年就想穿那个样式呢。”
李德福想着自己这么忙,六夫人指定要看的款式只有自己夫人才知道要不还是给夫人说些好话让她出来陪陪,自己还要带几个伙计去提货,想到这里李德福,赶紧说道:“我去叫贱内出来便是,两位夫人稍等。”
晓诺故作为难的样子,道:“这样不太好吧?”
李德福:“不会,不会,小的去去就来,几位先用茶。”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飞燕不解,道:“晓诺我的哪件衣裳你看着喜欢了,怎么不告诉我?”
晓诺俏皮地看着飞燕笑了笑,道:“一会儿李掌柜老婆来了,我说话便是啊,见机行事。”
简柠笑了,道:“不要忘记方才我给你说的,习捡的娘,也就是习平的老婆娘家姓周,单名一个芳字。出嫁前不是我们杭州府的人,听说在贵州一带。”
晓诺:“柠儿姐姐放心,我会找个机会试一试她。”
说话的功夫,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袄子笑盈盈地掀开门帘款款地走了进来,晓诺偷眼看了柴猛一眼,柴猛微微地点了点头。
“惠娘给几位夫人和姑娘还有这位公子请安了,有失远迎还望大家见谅才是。”
晓诺起身做到女人身边,道:“夫人保养的真好,不过大我们几岁,皮肤竟然还没有细腻白嫩真是让人羡慕。”
女人笑了,捂嘴说道:“六夫人竟这般笑话惠娘,惠娘已经三十有六了,老了,都是半老徐娘了。”
晓诺也笑了,道:“夫人是杭州人吗?”
女人先是一愣,继而笑了,道:“自然是的,娘家就在钱塘柳坞村。”
晓诺哦了一声,道:“可巧了,飞燕我好像记得你的家就是柳坞的,是吗?”
飞燕:“不是柳坞,但是和柳坞隔得不远。”
女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晓诺:“我就是上次看上了飞燕姐姐的一件衣服款式极好,她说是在您的这个店铺里你给她参谋的,虽说是去年的样子,但我还是喜欢,所以只好叫你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女人赶紧说道:“瞧六夫人说的,本身没有什么大碍,哪里还有搁着您和四夫人不理的道理,既然您都开口了,我就帮你寻一寻,兴许还可以知道是哪个款式,四夫人你还有什么印象吗?”
飞燕摇了摇头,道:“我是一点也没有什么印象了,要不找一个现成的样子来让你们的裁缝给做了就是,谁想这两年做的衣服太多,前几日让丫鬟翻找了一下,也没有见了,六夫人又要的急,所以你看……”
女人:“四夫人这是相信我呢,既然来了,我就一定给你找到,走吧,我们去前堂看看。”
女人先走一步将门打开,晓诺跟在身后,简柠突然说道:“你这次去围村见过那个人了?”
女人脚步明显慢了一些,但并没有回头,晓诺道:“没有见着,说是已经死了。”
简柠长叹一声再不说话,拉着晓诺的手出了他们内室的门。
女人走到一些已经做好的衣服前指着一些样式不错的衣服给晓诺和飞燕,两个人也假意地应承着,看了几样自然没有什么满意的。
这时门外进来几个像是外地来的人,一路的风尘,其中一个彪形大汉走到柜台前,大声说道:“给我找身现成做好了衣裳,我在路上马受惊衣服全沾上了泥浆,这样如何敢回去,让家人见了,又该担心了。”
女人看了那人一眼,继续和晓诺飞燕说话,一旁的伙计去搭讪那个大汗去了。
简柠看了看那人,突然脑子一激灵,走到那大汗面前先是施礼,然后说道:“听大哥的口音像是我们杭州人?”
大汉转身见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在和自己说话,自然应允说是。
简柠:“大哥可是钱塘人?”
大汉:“正是,钱塘御镇,姑娘可有事情?”
简柠笑了,道:“不过是听着声音耳熟,觉得见了亲人一般,我从前有个亲戚便是你那里的,后来离开了杭州,所以……”
大汉哈哈大笑起来,道:“是嘛,兴许我还认得,叫什么名字啊?”
简柠先是偷眼看了看女人,然后轻声说道:“周芳。”
晓诺也看着那女人的变化,竟然发现那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觉有些失望。
大汉:“我们御镇大多姓曹,姓周却是不多。”
简柠赶紧道谢,伙计将衣服给大汉拿来,大汉到里间将衣服换上付了银子便走了。
回到家里,晓诺将情况给孟天楚说了一下,孟天楚想了想,道:“我想这个女人虽然和吴敏有染,但不一定就是习家的人,这样,明天然钱塘县的仵作和县令到我这里来一趟便是。”
简柠:“我想兴许那个人故意将大人往歧路上领着,背道而驰。”
孟天楚:“我明白,心里有数,你们今天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
杭州府府衙。
孟天楚坐在监事房,简柠在一旁候着,在孟天楚的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钱塘县县令沈乃春,一个是县衙仵作。
孟天楚干咳两声,道:“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三年前的一个人命官司,这件案子在我府衙就已经放了三年,案卷上是已经是厚厚地一层灰了,你们知道吗,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三年前,我不过还是个仁和县的刑名师爷,沈大人,您说呢?”
沈乃春赶紧笑着说道:“大人怎么这样说呢?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的,嘿嘿,大人今天找卑职来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就是了。”
孟天楚看了看沈乃春的样子,道:“沈大人和二十年前的杭州知府习睿可熟识?”
沈乃春倒是象已经知道孟天楚要问这个问题了一样,笑着说道:“认识,当时卑职还什么都不是,等我当钱塘县同知之时,习大人已经卸任了。”
孟天楚斜眼看了沈乃春一眼,道:“这么说,你应该不是习睿习大人一手提拔和栽培的吧?”
沈乃春:“孟大人什么意思卑职自然明白,您问就是了,若您觉得卑职有什么话有失实之处,等大人将事情习捡一案查清之后在查办卑职,卑职绝无怨言。”
孟天楚:“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想要问什么,既然知道那么还是你自己先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沈乃春看了看孟天楚,见孟天楚微笑的看着自己,双手在自己的官服上偷偷地擦了擦手心的汗,然后说道:“三年前,是个冬天,也快过年了,突然接到围村一个村民报案,说是习平家一家四口一夜之间就死了三个,当时我带着仵作和十几个衙役就去了,当时习平一家已经让围村的里正带着人围起来了,现场没有遭到什么大的破坏……”
孟天楚:“等等,什么叫没有遭到大的破坏?”
沈乃春看了看一旁的仵作,仵作小声说道:“知府大人,当时鄙人发现习捡的屋子里一片狼藉,他晕倒在地,但是邻居却是发现他的时候在床上,而且事后他也承认自己被邻居发现的时候在床上,后来挣扎下床,谁想才下床就晕倒了,所以就是那样,习捡只穿一条长裤,上身,而习家大女儿习莲花则是浑身躺在床上七窍出血气绝身亡。”
孟天楚:“那习捡的养母和小妹呢?”
仵作:“在里间,他们只有四间屋子,习捡的养母和小妹都是躺在床上,脖子上有割裂的伤痕,手段残忍,床上全是两个人的鲜血,真的是惨不忍睹。”
孟天楚:“发现有中毒的迹象吗?”
仵作想了想,道:“只有习莲花发现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她的娘和妹妹则没有。”
孟天楚:“查出是什么毒了吗?”
仵作:“还没有来得及,就已经烧成灰烬了。”
孟天楚:“那你们当时问过习捡了吗?”
沈乃春:“大人,那个家伙狡猾着呢,我们见他写的一手好字,便问他从哪里学的,他说他忘记了,怎么可能,而且听围村的村民说习捡平日里和习莲花打打闹闹,没有一点兄妹之意,不排除的可能。”
孟天楚皱了皱眉头,道:“你们后来给习捡定罪,是依据什么?”
仵作:“那把镰刀。”
孟天楚:“不是说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凶器吗?”
仵作:“是,当时我们到的时候习捡已经不再床上,而且手上已经没有镰刀了,说是镰刀不过是听邻居说的。”
孟天楚:“当时围村的人已经将习家围了起来,应该不会说那凶器就不翼而飞的,你们就没有好好的找一找吗?”
仵作:“找了,甚至找了习家的灶炉里,但都没有,后来担心邻居撒谎,就叫来邻居严刑拷打了一番,谁知还是一样,说是破门而入的时候却是看见习捡手上有把带血的镰刀。”
孟天楚:“那你们问过习捡了吗?”
仵作:“问过,他说他记不得了。”
孟天楚想之前问过习捡,他说他记得自己在床上的时候手上有把带血的镰刀,怎么又给仵作说记不得了,那么邻居也看见了,习捡自己也承认了,但是那把带血的镰刀却不翼而飞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孟天楚:“而且还说三个受害人的脖子上都有伤痕,切伤痕不是出自一个凶器,是这样的吗?”
仵作连连点头,道:“我当仵作四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好笑的事情。”
孟天楚:“那你觉得应该是那三种凶器所为?”
仵作:“我也做过一一的对比,有一个事情不知道当不当讲。”
沈乃春:“你自然该讲,我们一定要在知府大人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知道吗?”
仵作连连说是,道:“就是鄙人发现那三处伤痕,竟不一处和镰刀的割痕相配。”
孟天楚:“我想到了。”
仵作惊诧,道:“大人如何想到的?”
孟天楚:“凶手不过就是想找一个替罪羔羊,让人看见习捡的手上有一把带血的镰刀罢了,但等你们一去,凶手担心仵作会发现镰刀和三个受害人的伤痕不吻合,所以就提前拿走了。”
仵作:“还是知府大人英明。”
孟天楚微微一笑,道:“你继续说。”
仵作:“我发现三个伤口,习莲花脖子上的伤口我发现是习莲花死了之后在额外地给了一刀,而且是用菜刀所伤,但在习家并没有找到那把菜刀。习捡的养母和小妹应该是被杀死的,习捡的养母脖子上的伤口血肉模糊,像是用并不锋利的砍柴刀所为,小妹则是用匕首,一刀封喉,死得很快,最痛苦的大概就是习捡养母了,那么钝的器具,不知道割了多长时间。”
孟天楚:“这个凶手有些变态!”
仵作不解,不知道什么是变态,也不好问,就茫然地看着孟天楚,孟天楚道:“也就是这三个凶器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仵作摇了摇头。
孟天楚:“好吧,你们将验尸报告和相关的材料留给我,我再好好地看一看。”
沈乃春和仵作相视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退下了。
简柠见他们走了,这才起身说道:“大人,会不会是?”
孟天楚看着简柠疑惑的样子,道:“你想说会不会是三个人所为?”
简柠笑着点了点头。
孟天楚:“我也想到了,要不然怎么也不可能一个人杀掉三个,除非这个凶手和他们习家很熟悉,但这也讲不过去。”
简柠:“习捡不是说,那个邻居头一天听见了自己屋子里有惨叫,所以才……”
孟天楚:“你想一想,如果是你的邻居夜里惨叫,你会等到天亮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情吗?”
简柠:“大人说的也是。”
孟天楚:“要么凶手不是一人,要么就是凶手手法很快现将习莲花毒死,然后……不对,怎么也会有其中一个人叫那么一声的,除非……”
简柠:“除非什么?”
孟天楚:“除非邻居真的听见了,而且当时也过去了,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人和事情,所以……”
简柠:“难怪习捡一抓,那个邻居也不见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