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太子妃回东宫的路上,已经派人给燕国公府递过口信,所以今日一大早,国公府的马车就等在了宫门前。
这会简虚白才出来,奉主母之命来迎接的余士恒就迎了上去:“公爷!”
“夫人这两日怎么样?”简虚白朝他点了点头,不及上车,先关切道,“府里近来可还好?”
余士恒边替他打起车帘,边道:“府里一切如常。属下听夫人跟前的锦熏姑娘说,芸姑每日都会前去克绍堂为夫人请脉,言夫人与小主人都安好。”
算起来宋宜笑的身孕早就可以判断男女了,只是夫妻两个都没有好奇的意思,晋国长公主那边也没问过--既然如此,其他人也没立场提起来,一直给宋宜笑调养身体的芸姑又是冷清的性子,向来寡言少语,更不要讲多嘴了。
所以到这会,大家都不知道宋宜笑这一胎究竟是男是女。
底下人怕贸然称呼“小公子”,固然讨了口彩,可万一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却是扫兴了,便以“小主人”相称。
简虚白听闻家中太平,眉眼舒展开来,却也越发归心似箭,颔首道:“那快点回去吧!”
燕国公府距离皇宫原也不是很远,侍卫在前开道,马车一路急驰,片刻后也就到了。
马车才进府门,简虚白不待停稳就撩袍下车,一路大步流星的赶到克绍堂--他回来的急,竟赶在了报信侍卫的前头,是以宋宜笑根本不晓得丈夫已经归来,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指点着丫鬟们的针线,见门口人影一闪,随口道:“可是夫君回……夫君?!”
看清是简虚白后,宋宜笑顿时露出惊喜交加之色,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当心点儿!”简虚白见状忙快走几步扶住她,宋宜笑瞧他紧张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掩嘴道:“你担心个什么劲呢?这才几个月就不能站了,往后到要生产的时候那可要怎么办?”
“你们都下去!”简虚白细细一打量,见妻子神完气足,方放了心,摆手遣退左右,不待宋宜笑说什么,猛然俯首吻住她唇!
唇齿纠缠良久,简虚白顾忌着妻子有孕在身,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微微喘息道,“这两日,一个人在府里,怕么?”
“怕与不怕,你还不是不在?”宋宜笑匀了匀气息,似笑非笑的捶了他一记,“这会来问又有什么意思?”
简虚白眼中闪过愧疚,把下颔抵到她肩窝,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陛下怎么样了?”宋宜笑抿唇一笑,任凭他靠了会,才想起来问正事,拍了拍丈夫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脸色凝重起来,“昨儿个太子妃的人来给我说你今日会回来时,还道陛下没醒呢!但今儿一早,宫里就有消息传出来,说陛下醒了?这到底是醒没醒?”
“自然醒了。”简虚白侧头在她光洁的颈上轻咬了一口,哂道,“晚上醒的,那会太子妃已经出宫,许是不知--当初我入宫侍疾前不是跟你说了吗?皇舅十有八九在装病,我这回进宫是一点危险也不会有的,不但没有危险,而且就在皇舅的羽翼之下,再安全没有!倒是你在府里,叫我不放心!”
宋宜笑偏头抬手推了他一下,嗔道:“你说的倒是轻松!可你当时也没证据,不过是推测,万一猜错了,却叫我跟孩子往后怎么办?实在是我拦不住你,不然我肯定学太子妃,怎么也要把你扣下来!”
“你学太子妃?”简虚白闻言,探头在妻子耳垂上轻啃了一口,调侃道,“你怎么可能学得会太子妃呢?且不说先头的小崔氏,也不说最近被处置的韩姬,单说这两位去后,东宫现在的姬妾也是有几位的,还有人生了庶女下来--想当初我不过误会你想把芝琴塞给我,你就气成什么样子!你还学太子妃?”
宋宜笑笑吟吟的看着他:“你从没跟我说过你喜欢什么样的姨娘,却叫我怎么给你纳人?万一纳了进来你却不喜欢,这岂不是叫我白忙一场,也空掷了人家女孩儿的青春?这么着,你这会倒是给个章程出来,好叫我给你办啊!”
说着轻抚上小腹,意味深长道,“说起来也是我这身孕怀的不凑巧,正赶着在翠华山发现的,在山上诸事不便,所以没有及时替你找两房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做伴,回帝都之后呢,才没几天你就进宫去给陛下侍疾了,我总不能叫你带两个姨娘去宣明宫--好在你今天终于回来了,你放心,咱们国公府空着那么多院子,怎么也得住满了不是?”
“然后你就有理由同我和离,好另觅如意郎君?”简虚白不屑一笑,道,“你想得美!”
宋宜笑:“……”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指天发誓,你绝无二心的嘛?!
然而简虚白的倒打一耙还没结束:“你以前三心二意、成天想着和离也就算了,如今连孩子都有了,竟然还不收心,还妄想着抛弃我这个结发之夫!”
他叹息道,“我当真是命苦--红颜未老恩先断……”
宋宜笑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笑骂道:“闭嘴!咱们谁是夫谁是妻?说得仿佛我是薄情郎一样!”
“我要是不这么说,就该你诉说我薄情我无幸我没良心了!”简虚白收了长吁短叹,戏谑的望着她,“哪能不先声夺人?”
“什么先声夺人?”宋宜笑伸指掐住他肋下软肉,狠狠一拧,哼道,“明明就是恶人先告状!”
简虚白正连连告饶,门忽然被轻叩了两下,紧接着是锦熏小心翼翼的禀告:“公爷,夫人:门上来了好几位客人,打头的便是博陵侯爷,这……?”
“必是寻你的。”宋宜笑闻言对丈夫道,“陛下昨晚醒了,这会太子殿下他们都聚在宣明宫侍奉,惟你出了宫,可不得来跟你打探下详细经过?”
“打探也不急在这一时,这些人怎么这么没眼色?”简虚白懒洋洋的道,“让他们等着--”
宋宜笑啼笑皆非道:“你还是去给他们说一下吧,这么要紧的事情,谁不是提心吊胆的?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何必叫人在前头等得坐立难安?”
说着主动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亲,简虚白这才不情不愿道:“那我去去就来。”
他走之后,宋宜笑复唤进锦熏等人:“厨房热水备好了没有?夫君这会去前头招待客人,待会回来必然要沐浴的。”
又叫人去厨房,“夫君待会没准会留袁侯爷用饭,今儿个的午饭比着家宴预备。”
锦熏一一记下,出去打发了小丫鬟跑腿,进来后道:“纪粟方才把公爷从宫里带回来的东西拿过来了,是否现在归置?”
见宋宜笑点头,丫鬟们当场忙碌起来,只是片刻后却诧异的禀告:“公爷进宫时带的一支玉簪不见了!”
旁边月灯问:“公爷才回来,还不及换装,是不是正用着?”
“公爷这会头上用的是一支圆簪。”锦熏摇头道,“不见了的是竹节簪。”
宋宜笑闻言吩咐:“去问问纪粟,可是落在宫里了?若如此,那可得再去一趟取回来。”
锦熏答应着去了,但很快铩羽而归:“纪粟正跟着公爷在前堂招呼客人,奴婢瞧里头气氛很是紧张,不敢打扰。”
“那待会再说吧。”宋宜笑沉吟道,“气氛紧张……他们在谈什么?你可曾听到?”
见锦熏摇头,她也不在意,只道,“注意着点前头,别怠慢了人!”
--虽然简虚白方才没怎么透露这段时间宣明宫里发生的事情,但从他想晾着袁雪沛等人的做法来看,显然目前的局势对于太子这边不算严峻,甚至可能是有利的,否则他不会有那个心情怠慢来人。
所以宋宜笑好奇归好奇,却也不是很担心。
时间转眼近午,宋宜笑正要命人去前面问午宴摆在哪,简虚白却一个人回来了,她诧异问:“你没留客?”
“留什么?”简虚白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哂道,“他们也不缺这一顿,何必留下来打扰咱们不是?”
宋宜笑也没有热情好客的意思,闻言嗔了他一眼,复说起竹节玉簪的事情:“可是你们收拾东西时忘在宫里了?”
简虚白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道:“那簪子被我不小心打碎,就丢了。”
“我道落在宫里了呢。”宋宜笑不解其意,微微颔首之后也不再问,瞥一眼屋角铜漏,道,“摆饭么?”
夫妻两个一块用了午饭,简虚白又去沐浴了,换了身石青绸衫,散了墨发,趿着木屐回到房里,遣散了伺候的人,这才得意洋洋的说起自己坑死崔妃的经过:“我替你除了这么个后患,你怎么谢我?”
他这会已经把暖美人忘记到九霄云外了--但宋宜笑听下来却不是这么想的:显嘉帝既然早就有铲除崔妃之意,那么简虚白此番所为,最多只能算是加快了崔妃的死期,主要还是保下了暖美人!
所以她闻言微微一笑:“这事儿受益的可也不止我一个,要谢自然也不能单我一个人谢,不如这样:等暖美人谢了你,我再跟着学,好不好?”
正兴高采烈的简虚白脸色一僵:好像,妻子这回是真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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