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时往门口看去,湘琴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她也不看我们,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向钟平,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体温,然后慢慢地打开了盒子,拿出一根亮晶晶的针来!
她捏起那根针看了好半天,忽然转向了我,我不禁一个冷颤:“湘琴,怎么?”
她本是柔媚的眼睛现在里面渗满了寒意,红唇紧紧地抿着,眼睛似盯着针尖,又似透过针尖瞪视着我,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向我扎过来!
我的心底寒意四起,此时的湘琴让我感觉到了危险,我很想逃离她,我也的确这么做了,我的脚不知不觉地退后了两步。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忽然冷笑一声,一转身,那针就扎在了钟平脸上!
我的耳畔似乎传来了噗呲的一声,那针扎得极快,可是在我的眼里就像慢镜头一样,一寸一寸地扎进了肉里!
我和星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又捻起一根针,又猛地扎了进去,那动作,快如闪电一般,不一会儿,钟平的脸就被扎得像个刺猬一样!
我和星河对看了一眼,他冲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静观其变。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钟平的眼皮眨巴了好几下,忽然睁开了,他微眯着眼睛看了屋顶好一会儿,然后转向了床边的我们。
“你们……你是……?”他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穿着一身长裙衫的湘琴。
湘琴冷冷一笑,在钟平愣愣的眼神下把那些针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重新装进那个小盒子里。
“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用力过狠是会脱力而死的。补血汤每天三顿继续喝下去,估计一天以后,你就可以下床走动了。”湘琴捏着那盒子,转身往外走去。
我正要喊住她时,她忽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他脖子上的伤是尸毒,只有还魂草才救得了他,这草……全株为发亮的黑色。五丰桥下有,你们自己去采罢。”
说完这些话,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一下子扑到钟平的床前,他看见我,有些激动,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于是我很快地说:“我们在地坑下面,估计我们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才能找机会出去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找到钟梅的!”
他眼球转动了几下,嘴唇抽动了起来:“梅梅她……”
我拍拍他的手:“梅梅掉下来以后,失去了踪影,应该是被人救你,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看了我好半天,终于无力地点点头,此时的他就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叹了口气后重新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一尤,我下楼把昨天晚上的碗洗了,再煮点吃的上来吧。”星河忽然自告奋勇地说。
我点点头,料想星河煮个鸡蛋,热个牛奶还是会的吧,由他去吧。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说:“你快去快回,不要像昨天那样,我又去找你。”
他轻笑了两声,拿起蜡烛走出了房间。
我长舒了一口气,钟平醒过来了,我心底的大石也落下了,他能活着,我心里的愧疚才能减轻一些。
尽管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可是潜意识里,我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幸的源头,似乎有着把周围的人都带向恐怖深渊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实在可怕,没人想拥有!
我在隔壁洗漱室里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好在这里毛巾和干净的牙刷都是有的,我看了看光秃秃的浴室,料想洗澡估计有些困难吧。
我刚刚回房间,星河就推门进来了,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冒着热气的牛奶和鸡蛋,旁边还有一小碗昨天那样的补血汤。
“这汤?你做的吗?”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他迅速摇摇头:“我哪会做这个,我下去时,这个就在锅里的,热气腾腾的,看份量,够钟平喝一天的了。你那朋友,看着虽然怪,其实心还是好的。”
我苦笑一声:“是啊!她一直都挺善良的,可惜……唉,不提也罢!”
我认命地接过碗,星河扶起了钟平,我把那补血汤一勺一勺地喂给了他,今天的他很配合,很快就喝了那一大碗汤药,他的额头上迅速渗起了一层汗珠。
星河把他放平了,我用棉布擦了擦那些汗,发现这些汗水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
“对了!一尤,刚刚我在下面的时候,听到后院好像有哭声,一个女的呜呜咽咽的,周围黑漆漆的,突然冒出那个声音,真是渗得慌!”星河忽然说。
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盯着他:“后院吗?你有没有去看看?”
他摇摇头:“我是想去看看的,本想是先看看那间大房间有些什么,然后再去的。想到怕你着急,就回来了。”
“星河?我们现在去吧!”我忽然说。
“啥?现在?你这胆也真够大的!”他轻咳了两声,像是被口水呛住了。
我点点头:“嗯,现在。你敢不敢?”
他轻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是男的!”
“那还等什么,走啊!”我对他勾勾手指。
十分钟以后,我们已经到了楼下,蜡烛实在是打眼了,可是没有那亮光,我们实在是寸步难行,所以不得不带上。
我们悄悄地走到一楼,厨房挨着戏台,我的手已经触及了戏台的墙边,带着畏惧看了一眼光秃秃的台子,脑海里浮现起了第一次去秦家大院,在戏台上遇到的湘琴。
那一瞬间,她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女人,脸上的纹路仿佛裂开了,只有眼白,嘴唇鲜红似血并且大大地张开着,声带像被锯过了一样,嘶哑难听,她对我说:“你可来了,你走了,又可知我的灵魂夜夜徘徊在这房梁之上,不得安息……”
我忽然有一种怀疑,是不是从那时起,湘琴就开始变了的?胭脂的魂魄时不时地侵入了她的身体,甚至是胭脂的孩子……
那么,现在的湘琴,会不会已经不是湘琴了?
越想越觉得害怕,我紧紧抓住了星河的衣袖,不敢再往深里想下去。
他回头看着我:“一尤,你在颤抖什么?觉得冷?”
我摇头,这里怎么会冷,无风无雨无天气。他拍拍我的手:“别怕!有我呢。”
“嗯,有你。”我看着那张洋溢着青春朝气的脸:“我们去后院吧!”
方方正正的两栋四合院,我们从前院的院中往后院走去,脚步声很轻,生怕惊动了这里的人……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到了院子里,那里有着我记忆中同样的风景,凉亭池塘。可惜的是,这样无一植物,池塘里也是死水一片,泛着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院子的后面,就是那道弯弯的圆形院门了,它就像一个张大了嘴巴的怪兽,静静地守在那一座两层高的大宅子前,一守就是整整百年。
我们从它的口中穿梭而进,就像被吞噬掉的猎物一般,满是血腥。
我站在院子中间,静静地打量了和秦家大院一模一样的阴宅,黑漆漆的门窗,白色的墙,那一只只白色的灯笼罗列其中,这宅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把无数的阴魂吸纳其中。
“一尤,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走到前面的星河忽然轻声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这里安静得很!你之前会不会听错了?”
“不可能,我的听力还蛮好的。我们在这里走一圈,观察一下吧!”他把手拢进了衣兜,往院子里面走去。
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
我们一间一间屋子地走了过去,它们全都是紧闭着门窗,甚至我侧耳倾听了好几间,里面安静得如同沉寂了很多年的样子。
昨晚我在厨房里见到的那些人,难道不在这里?我疑惑不已,却没有勇气推开查看,直到走到最后一间楼梯下的小房间。
那看起来很低矮的门,似乎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星河走到那儿就停下了脚步,他弯下腰来听了许久,然后对着身后的我招了招手。
待我走近后,他轻声在我耳边说道:“你听,那里面有个女人在哭。断断续续的……”
他的话本是平常,在这诡异寂静的夜里却让我紧张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然后侧身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起来。
才听几秒,似乎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从那门板透了过来,那声音就像是被风吹断了一样,缥缈不定,极为恐怖!
“星河,里面会不会是……鬼?”我跳起来一下子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摇摇头:“不知道,要不,我们试试?不行的话……再跑?”
“怎么试?”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门板。
他没有回答,身子却靠近了那房门,小心地用手叩了叩那门板,在他叩响的一刹那,里面的哭声消失了。
他看了我一眼,我更加紧张起来,一只手不知不觉地拽住了他的手。
他又叩了几下,里面竟然传来了同样的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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