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月现在很佩服红锦:就算红锦知道小宁氏会当众跪拜,可是她绝对不知道凤氏族长三人前来的事情;她不自禁的想,如果换成自己是红锦,能不能做得像她这样好?她不知道,是真得不知道。
红锦先让小宁氏恶人先告状,让凤氏族长心中对她生出一丝恶感来;然后她的分辩也不多,可是却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都不需要什么证据就能让人信服——除了傻子,有哪个敢让继母在众人面前对自己下跪,要知道大不孝可是要流放三千里的大罪。
最妙的是红锦接下来所说半句话,成功的让凤氏族长三人记起宁府的可恶来,同时对红锦生出愧疚:此消彼长,到此处凤氏族长已经站到了凤红锦的这边。
而让香月心中一凛的是,在她已经稳稳的占住上风,一句话不说族长也会为她做主正名的时候,她却并没有收手反而再让容家二公子出来说上两句话:小宁氏想再翻身是绝无可能了,因为她说谎了。凤红锦出手就不遗余力,绝不会给对手一丝反击的机会。
香月的眼睛垂下了,她不讨厌凤红锦,可是上天却早已经注意她们不会是朋友,只能是敌人。
凤氏族长三人已经满脸的怒色,不过他们看得人不是小宁氏而是凤德文:你为什么非宁家的人不娶?凤氏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不要有想蒙混过去的那个心,如果你不收拾,那我们就帮你管管家,立立规矩!
凤德文收到凤氏族长三人目光的暗示,冷汗那是流了一背;他也气恼小宁氏,因为红锦现在是绝不能赶出去,京中的铺子那可是来大钱的地方,如果做得好凤家很有可能鸡犬升天,从此就变成京中人氏也说不定。
红锦还蹲在那里轻泣,这是在族长等人看来;自然落在香月和金绮眼中也是一样的,但是她却正掩着面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小宁氏道:“你不是喜欢跪嘛,我就让你跪个尽兴;只是跪有什么意思,现在你起身给我再跪下叩几个响头吧,不然我可要说一说四娘他们被关起来的事情——你猜事发,父亲是会保你,还是会保他自己呢?”
小宁氏正暗恨的咬牙,她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想出来的法子,到了红锦面前,她叫上两句,再一哭一说事情便翻了过来;眼下什么都成了她的错:可是天地良心啊,凤红锦当真是让她在众人面前跪下向她认错的,她真得没有骗人。
就是因为她没有骗人,而红锦骗了人:红锦不承认让她下跪,可是人人都相信红锦,却不肯相信她;她原来骗人的时候倒是常常有人相信她,今天难得没有骗人捉住了凤红锦的小辫子,说了次真话却没有一个人肯相信。
族长三人,和四娘等人也就算了,可是凤德文也不相信她!小宁氏再听红锦的威胁,当下气得发疯一样大哭道:“我说得是真的,就是她让我当众跪下认错的,我的丫头就有听到的;她现在还要我再给她跪拜——你们不为我做主,天理何在啊。”
香月看看小宁氏再次摇头,输了不打紧,输不起、乱了自己阵脚的人,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啊;此时小宁氏还不老老实实在一旁跪着去,说不定凤氏族人看在她娘家的份儿上会网开一面。
红锦却吃惊的抬起满面泪痕的脸,看向小宁氏道:“夫、夫人,你怎么还要如此诬我?我就算和离后都没有回家去,在外自立门户自谋生路,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小宁氏被气得倒吸一口凉气,凤红锦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在诬她!小宁氏大叫:“我句句都是实言!”就是这句话更加让人不会相信她,因为刚刚连璧已经证实她的话有假了。
红锦又以袖掩面哭泣起来,她又极小声的对小宁氏道:“我数三声儿,你如果不对我跪拜,我就把四娘他们被关的事情说出来;到时,你猜你会不会被休?就是不知道你的那个儿子……”
小宁氏没有想到红锦诬了自己后,还要以儿子、以她被休威胁她;她几乎气得吐气,身子一动就要扑过去打红锦。
红锦却稍稍大声道:“之所以会有今天的团圆饭……”
小宁氏的手硬生生的止住,然后看一眼那边闪过惊惧神色的凤德文,她都不用想就知道凤德文在听完红锦的话会怎么做:她现在已经背上错了,再加上一错的话,自然会被休的;她被休倒也无所谓,反正她父亲也不会让凤德文好过了,可是她的儿子怎么办?她在凤家竖敌无数,那个孩子落到胡氏、五娘等人手中——她不敢再想下去。
当即她手一用力自地上爬起来,咬着牙狠狠的瞪着红锦,脸都因为气恼扭曲的特别难看;厅上的众人吓了一跳,以为她起来要揪打红锦;而红锦却只是掩面轻泣根本不知道身边的小宁氏已经站了起来,有人惊呼“大姑娘躲开”,有人想奔过来拦下小宁氏。
但是下一刻所有的人都惊得愣在了当场,小宁氏就带着一脸恨不得生吞了红锦的神色,起身后对着红锦跪拜下去,伏在地上的身子抖得衣衫把她身周的轻尘弄出了一些细细的纹路。
“叩头啊,要郑重、有响声哦。”红锦细小的不能再细小的声音传进了小宁氏的耳中,除了小宁氏再无旁人听到。
众人被小宁氏的举止弄得惊愣不已的时候,就发现她跪下后居然郑重其事的、“嘭嘭”有声对着红锦叩了三个名符其实的响头。
小宁氏的脸色已经气得发青,就连嘴唇的颜色都不像是血色;她气得头一阵一阵的晕,叩完头她盯着红锦:“够了吗?不够我再磕头。”说完,她又连着叩了三个头——着实是被气得要疯掉了。
红锦却吓得一下子坐倒在地上,一脸的泪痕的看着小宁氏叩头,然后忽然惊醒一般的叫道:“不,夫人你不要再害我;父亲,父亲!”
凤德文看到族长震怒的脸,连忙跑过来给了小宁氏一个耳光:“快给我起来滚回房里去,看我回头找你算帐。”
小宁氏气得早已经脑子不清楚了,挣脱凤德文的手道:“是她,是你女儿让我跪拜的,我能不拜吗?不就是让我给她跪嘛,我就拜得她开心!”她说完又对红锦再次跪拜。
现在就连香月也不得不怀疑,所有的一切只是小宁氏的算计,红锦事先是根本不知情的:所以会怀疑是因为小宁氏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不过想想小宁氏的牺牲自己对继女下跪,却要面对惩戒,换个人也会气闷的,会激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凤氏族长三人没有任何一点的怀疑,就是日后再回想起来,也不会生出疑心来:这个小宁氏当真是可恶,居然用这种伎俩想坏继女的名声,想胁迫自己饶过她,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回房?回什么房,这样的妻子你就是要的,我们凤氏一族也容不下她!”凤氏族长气得脸都紫胀起来:“来人,文书四宝伺候。”他要凤德文立时写休书,当场就休了小宁氏。
小宁氏没有想到她因为红锦的威胁,为了儿子含辱对她跪拜,却招来立时要被休的下场;她大叫:“是她,是她要我跪拜的,我对天发誓!如果此话有假,就让我儿子死于非命。”
“夫人,不管如何小弟都是凤家的子孙,你怎么可以如此咒他?他、他怎么也是你亲生的啊,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不相信会有报应一说,万一小弟真应了你的诅咒,你不是伤父亲的心吗?”红锦一脸的不敢相信的看着小宁氏。
听到小宁氏不但不知道悔改,居然还诅咒凤家的子孙,凤氏族长三人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那个呆若木鸡的凤德文喝道:“这样的妻子,你此时不休还想等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定要等到她闹得你家破人亡你才会明白过来?”
小宁氏想不到自己赌咒发誓都没有人相信,看向一旁的红锦她是恨到极点,挺身就扑过去要撕打红锦;可是红锦只是向后退了退,她便扑了一空,摔倒的时候把脸上的伤口弄开,疼痛让她头脑微微一清。
她不能被休,因为她不能让儿子落到那些人手中。谁能救她?她恨恨的看向红锦:也只有这个始作俑者了。
此时凤氏族长又拍了一次桌子:“你个恶妇,居然还想打红锦;这些年,你们宁家对他们姐弟做得还不够多吗,当着我们的面儿还敢动手,真当我们凤氏一族怕了你们宁家不成?”他把在宁知府那里受来的窝囊气都发作了出来,要知道这口气他可是一忍就是十几年啊。
如果没有人撩拨他,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作出来;可是偏小宁氏一再的不把他这个族长放在眼中,自然就让他想起了当年宁知府的嘴脸,怒气就再也忍不住了。
小宁氏被族长的样子吓了一跳,因为不想也不能离开凤府,所以她不得不争辩道:“族长,原来的事情是我姐姐所为我不知情;后来我进门可不曾对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却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族长您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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