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它,先顾着你。”忘川很沉着,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地说。
他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物,不像我心理素质差,遇到点事就沉不住气。而且如果有可依赖的,我自己就不想费力气,实在太惰性了。
“怎么办?”我问。
“如果我是李天王,我会打明招牌,我只要抓你,与妖族的其他妖怪无关。那样,你还有什么力量可倚仗?”
“我有你啊。可是,这也太毒了!”
忘川淡色的唇角又现出那嘲弄的浅笑,“借力打力,太普通的计策了。”
“人家不是问天庭会怎么办,是问你我要怎么办?”我撅起嘴,撒娇。
“在人界这么多年,又身有以狡猾多智著称的狐狸精血统,难道就没学点阴谋诡计吗?”他笑问。
我略动了下脑子,灵机一动,大声道,“苍天当死,黄天当立。”
“还没笨到不可救药。”他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天庭要孤立你,你就拿出比天庭还要大牌,还要令人信服的东西来,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天庭无能,还暗中迫害操纵所有的人,因此是必须反抗的。”
“关键是天庭没在明面上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我继续发愁。
“你说到这个……”忘川本来是歪在塌上的,此时好整以暇的伸直了修长的双腿,“本尊忽然记起了一些天庭旧闻,有不少是鲜为人知的,可以全部告诉你。还有啊,那个大洞八成是天庭搞出来的。”
“真的?”我一惊。
“傻瓜,你管它真假。”忘川又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洪荒界每一个人相信这是天庭做的就就行了。本来能调动这种力量的就只有他们吧,那么说是天庭做的,这种观点很容易被接受。”
“你真是……坏死了。”我腻到他身上。
他一把揽住我,眼神有一种又危险又让人浑身发麻的东西,“我坏吗?好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还能怎么坏法。”说着,咯吱了我一下。
他很少调笑,何况还动手,我立即惊叫一声,又笑又叫、身子乱扭着躲闪,两人笑闹成一团。也不知多久后,又变成了激吻。
我们,很久没有“双修”了。
正情浓到不可控制时,门外突然传来小九犹豫的声音:“于是……六六姐、六长老、妖祖六……有个受伤很重的人来找隐形人。如果不是满脸血,应该很帅的,说是十四山的三巨头之一平马流。”她不知怎么称呼我,干脆乱叫一通。忘川没有公开露面,可我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但这都不是重点,令陷入中的两人猛醒的是后半句。
“快让他进来。”我一下就从床上跳下。
忘川比我还快,直接闪到了门边,衣襟还敞着,撕破的痕迹明显。如果外人看到,指不定会联想,在刚才被打断的“大事件”中,我是多么的急切。
“于是……他受伤很重……”小九眼睛瞟啊瞟的看向别处。
“那把他抬进来,快!”我打断她,迅速吩咐。
小九一挥手,立刻有两名狐妖抬着一个担架进了院门,上面躺着的人浑身血淋淋的,样子有些可怖,面如金纸。
看过很多武侠小说中用这个词,但今天我才知道那是形容什么模样的。真可怕。当我扑过去时,正看到一向温和坚毅的平马流病态十足,紧闭着眼睛,呼吸急促,好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很快就要挂掉的样子。
“于是……姥姥已经给简略处理过伤口。”小九在一边解释,“说是伤得挺重,但他身体和修为的底子都极扎实,应该不会死掉,虽然看着是挺吓人的。”
听她这么说,我长出一口气。忘川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也略放松了下,接着就变成比黑色还要黑色的深幽,平静得令人心头发麻。
我知道,他在狂怒的状态。
他一掌按在平马流的额头上我,然后边整理衣服边问,“怎么回事?”
小九招招手,让两个抬担架的妖放下平马流,聪明地悄悄退出。
平马流艰难地睁开眼睛,令人佩服的是在这样的痛苦中,他的目光仍然清澈坚毅,没有一点沮丧的感觉,但看起来有些焦急,“我们依你的命令带队从五行地脉集结出发,准备到凌霄殿下埋伏,哪想到半路上遇到大队天兵的伏击,伤亡惨重……快……”
去凌霄殿埋伏?为什么?我心中升起大大的疑问。
“什么样的天兵可以重创训练有素的我们?”忘川却直接问道,轻轻皱起眉,“除非天庭尽遣武力。”他说得自信、骄傲、却也隐含着一触即发的愤怒。
“不知道。”平马流摇头苦笑,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就是不知道才可怕。那队天兵的人数只有我们的十分之一,可个个骁勇,实力……”他喘了一口气,“与我在伯仲之间。就是为此,我方才惨败。”
这话,不仅忘川,连我也吓了一大跳。平马流是什么等级的高手?仅次于忘川和霍炎,与哪吒单打独斗也不落下风的主儿。放眼整个洪荒界,实力在他之上的人不超过十个。而他说那队天兵们,人人的实力与他相似,那将是多么可怕的武力!几百个这样的人要灭了谁,还有人能反抗吗?
天庭,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武力配备?那前些日子攻打十四山,代天者和李天王又为什么没有动用呢?难道是秘密修行的一些人?是天庭隐藏的绝密武器?那现在用了出来,是不是说明他们终于要实施阴谋了?那洪荒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人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心头一阵阵发紧,感觉有个杀手再向我们步步逼近似的。
“救……救霍炎!”平马流被打断后,焦虑更甚,“为了掩护咱们的人逃回五行地脉,掩护我来找你,他带领十几名咱们实力顶尖的死士拖在后面苦战,若不是排下你精研过的阵法,他恐怕一时半刻也顶不住。但时间长了……恐怕……恐怕……”话还没说完,他剧烈的咳嗽,又吐出好几口血来。
“地点。”忘川问了两个字,杀气瞬间弥漫四周,就连空气似乎也形成了无数个气旋,激烈绞动,令他的衣服,他的白金色长发都向后飞扬起来。
平马流断断续续说出遇劫之地,然后拼命抬起上半身,“你要小心,忘川。他们的实力想象不出的可怕,只是相互间的协作不力,看起来不甚灵活。不然天下再无他们的对手,天庭的铁幕统治就会出现的。”
“好好养着。”忘川只留下这四个字,转身就走。
我跟上,他却蓦然转身,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之后神目忽开,只一闪,我就被定身法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来人哪,来人!”愣了半晌,我才发现我的语言能力没有被封住,连忙叫人。我想忘川不想让我跟着他,但是希望有人来救我和平马流,让我们俩个虽然不能动,但也舒适些。
小九最近通过竞选(当然是来自于我的民主思想)得到了我的近卫长一职,连那八名贴身护卫都归了她管,她也很认真尽责的守卫在我身边,尽管法力还不高,浓密的秀发上伸出两个狐狸的尖耳,屁股后摇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但她恪尽职守,头脑机灵,加之三哥和胡姥姥不断出主意给她,居然做得像模像样。
此时听到我的呼唤,立即带人闯了进来,惊呆地问我:“隐形人伤了六六姐……不,妖祖吗?不会吧!”
“当然不是。”我瞪了她一眼,“是……是什么原因不是你一只小狐狸能理解的,快把我抬屋里去,这位……流爷也抬进去,然后叫胡姥姥来!”
唉,连这孩子也看出忘川对我的感情,知道他绝不会伤害我了,天庭难道会不知道吗?我现在有点像黑社会老大的女人,也快成了通缉犯了吧。
“忘川下的禁制,除非到了解开的时辰,或者他自己来解,别人都没办法的。”平马流气息微弱,但在小九照我的意思,把我们俩抬到屋里来,一个安置上床上,另一个安置在贵妃塌上后,还是说。
我何尝不知。可是我快急死了啊。他这是跟天降神兵拼命去,我好歹也是狐族排名前三的高手了,怎么可以袖手旁观?何况是在明知道那群天兵是如此强大的情况下。
“总得试试吧?”
“没有用的,他摆明不想让你插手。”平马流叹息了声,“最好的办法,是你立即派个人去探听情况,但切记要躲远些,看不到没关系,如果被那群变态的天兵伤到就冤枉了。”
变态这个词,是我教他的。我告诉他,变态这两个字如果不是用来骂人,就是指不正常的情况,有可能是不正常的强大或者恶心人。
我相信,他这时用这个词是表示那群天兵不正常的强大。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放心。忘川或者强大,或者是洪荒界并列的第一人,但让他同时打几百个平马流,那也只有被狠狠修理的份。
而且让我最不安的是,刚才忘川在抚摸我头发的刹那,我发现他眼神复杂深沉,坚定而清醒,好像心里明白了什么似的。因为面对神仙也难熬的酷刑,他的神魂曾经分离,并一度进入了虚无界,所以失去了部分记忆,难道这次平马流和霍炎的被袭,让他想起了重要的从前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
“小九!小九!小九!”我一连串的喊。
这丫头本来已经退下了,此时被我叫得那么急,害得她进门时摔了一跤。
“把三哥给我找来。”我吩咐。
小九爬起来就跑,而平马流则强逼着自己不昏睡过去,以免耽误自行疗伤,于慢干脆和我说话,问,“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你们同在天庭时,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有没有共同的秘密?”我没头没脑的反问,“你要告诉我,因为这样才可以帮忘川。他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这样虽然男人,却并不是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知道。”平马流苦笑,“他强大,但也难免刚愎,从不肯听人的劝。其实有一个秘密我从没说过,那就是我总觉得记忆有一部分缺失。你也知道,人活得太久、太无聊,难免爱回忆往事,可有段回忆我是串不起来的。偏偏,那些是我们反出天庭前后的事。我想……忘川可能施法消除了我们的记忆。”
“啊!为什么?”我大为意外。
“可能那些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吧?我说过,他总是一个扛起所有的重担。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所以虽然觉得他很过份,却没有去责问过他,何况这只是怀疑。霍炎……当然也有这样的烦恼,为这件事和忘川打过几架,忘川说不能赢过他,就没权利责问。所以,霍炎才对能赢忘川那么执着。或者,是执着的原因之一。”
原来啊!我恍然大悟。
要赢忘川!霍炎的这一被我认为孩子气的行为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可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连自己兄弟的记忆也要消除呢?是他们无意间做过大坏事,还是天庭暗地里筹划的阴谋?如果是后者的话,忘川摆明不想让两个兄弟担忧。因为有时候不知道太多的事,反而是幸福的,敌对势力也不会太针对。
“他把自己隐藏的太深了。”我焦虑又无力地说。
“我希望,你会走到最深处。”
“可是他不让。”
“他也不让你接近他,可如今……”平马流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忘川,高高在上的第六天尊,现在也算是我的人了吧。
“他难道不明白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我烦恼的是这个,“他身边不是有你们、有哮天、有应龙,还有我吗?”
“或者,那个秘密会为我们带来灾祸吧?”平马流幽幽地道,大概是看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转开话题道,“你要派你本族的三哥去探听情报吗?我得提醒你,那是相当危险的。”
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三哥冒险,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三哥因为经常躲避女妖、女仙、女魔头和各色女人的追杀,在本族中隐藏行迹和逃命的本事是最强大的。除了他,我不知道还有谁更胜任。又有谁能想到,到处勾搭女人,然后始乱终弃,最终却会令他自创出超强本领呢?
还没等我解释,三哥已经到了,同时到达的还有行动力缓慢的胡姥姥。
胡姥姥带了大药箱来,这回用我们狐族的圣药,细细地为平马流诊治,我则对三哥说明了任务的情况,还说明他可以拒绝这个命令。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拒绝你的。”三哥风骚地对我眨眨眼睛,“我的小六六就是我的命,谁会不爱惜自己的命啊。放心,包管把事情办好,三哥还能囫囵个的回来。”
“你说话要算数。”我鼻子一酸,想跟他握握手,却动弹不得。
三哥掏出香喷喷的丝帕,给我擦了擦只是湿润、却根本没流泪的眼睛,我瞄见那丝帕上绣的是一只小狐狸,顶着一头的泡泡,形象古怪有趣。
一边的小九也看到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于是……天哪三哥,你终于吃窝边草了吗?兔子也不会这么做的。这丝帕,明明是泡沫的,你居然……你居然对自己人下手。”
“人家这次是真心的。”三哥挺委曲的说。
我和小九同时发出了“切”声,但也因为三哥这番举动,我的心情略好了些,既然动弹不了,干脆运息修行。虽然因不能静心而效果不大,却也总比提心吊胆的,脑子里浮现出无数不吉利的场景要好得多。
我坚信,脑电波对外物是有影响的。
三哥匆匆走后,胡姥姥那边的治疗也结束了,平马流陷入有序昏睡。所谓有序,就是修行气息还在他体内流转不休。
“六丫头,跟你说个事。”胡姥姥走过来。在众多我的熟人中,只有胡姥姥对我的称呼没有变过。
“你妈给你做的那件衣服,你还记得吧?”她问。
我当然记得。
那是一件红色古装,非常漂亮,凝聚了我妈的法力,可惜在天牢中与忘川重逢,他打出我的原形,那件衣服也碎了,后来被我放到胡姥姥那里了。
于是,我点头。
“那件衣服上凝聚了法力,我瞧着你也舍不得丢掉,放着又可惜,于是炼制了些日子。哪想到她居然成了精,待我用咱们狐族的金针秘法缝制后,现在是一件成精的衣服了。不过因为残品新缝,衣裳小了些,恐怕你穿不上身,不如收在身边当丫头吧。”
我很惊喜,差点掉眼泪。
因为我妈离我而去得太突然,令我的心像一直有个缺口似的疼痛,所以,她遗留下的一根草,对我来说都特别珍贵,也特别有纪念意义。何况,那件衣服是凝聚了我妈的法力的,包含了她的拳拳爱心,曾经保护过我。
可是自我来了洪荒界,胡妹妹、三哥和小九对我多好啊,几乎是无条件的接受了我,更是无条件支持我,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我,是否该珍惜眼前人,也让我妈的遗爱发扬光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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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呼,昨天一天累死我了,踩着高跟鞋上蹿下跳,那滋味……想念大家想像得到。
明天写个婚礼见闻让大家一起感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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