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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既有了法子,虽明知道这个法子能奏效的希望十分渺茫,不然这么多年,他早该儿女满堂了,怎么会后宫那么多妃嫔,连一个有孕的都没有过,跟别提真生下一儿半女来了?
但希望渺茫也是有希望,总比连希望都没有的好,总不能真让他趁自己如今还在,便赐死庄王罢?到底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他委实下不了那个手,何况一个饱受皇上和太后宠爱的亲王说死就死了,总有原因罢,善后问题也是一个大麻烦。
遂开始勉力支撑着,频繁临幸起新晋的妃嫔们来,不过都是有意挑的几个年纪大些,人看着丰满强壮些的妃嫔来临幸,因为太医说了,年纪太小的妃嫔身体都还没长开,月信也还不规律,受孕的几率微乎其微。
所以简沫位份虽是新晋妃嫔里较高的,却至今没被皇上临幸过,从某种程度上说,倒算是逃过一劫了。
只是皇上的身体本就不好,又劳心劳力,以前一月里就临幸妃嫔两三次,还勉强能支撑住不倒下,如今却日日都临幸妃嫔,哪里还支撑得住?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便再撑不住,有灯尽灯枯之兆了。
太后这才知道皇上不是身体真的好起来了,而已是强弩之末,在拼着最后一口气,想给自己一个有保障的晚年,又是心痛又是悔恨,忙传了太医会诊,严令他们务必要让皇上尽快好起来,否则就诛他们的九族。
可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其到五更,便是皇上,也不能例外,岂能人力所能改变的?太医们提心吊胆的使出浑身解数,最后连虎狼之药都要了,也没能挽回皇上的命,这才会有了今日丧钟忽然响起,让大家都吃了一惊之事。
实在是从皇上开始频繁的临幸妃嫔,以致他病入膏肓至今,不过就短短二十来日而已,宫里纵有风声,也还来不及传出宫外,纵传出了宫外,知道的人也十分有限而已,所以绝大多数的人才会觉得突然。
简浔说完,正想打发人去问问宇文修,看他能不能打听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顺道再打听一下简沫的现状。
平氏已惊呼起来:“皇上忽然驾崩,沫丫头可怎么办,她才十三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呢,总不能以后漫长的几十年里,都只能在皇陵青灯古佛的度日罢?更糟糕的是,万一太后将她们这些新晋妃嫔都了朝天女……偏丧钟人人都能听见,也瞒不过你祖父,可该如何是好?我们得想法子救沫丫头一救啊。”
简浔苦笑道:“以前便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了,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会儿城里怕是各处都戒严了,我也不好立即求荣亲王妃去,不过这样的大丧,怎么也得二十七日后,梓宫才会奉往皇陵入土为安,所以二妹妹三五七日内,应当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那明日我再去荣亲王府罢,就算王妃如今比谁都忙,总有回府的时候,我总能等到她的。”
说着,不免就想到了前世这时候,自己是如何惶惶不可终日的,这会儿简沫的恐慌与害怕,应当比她更甚罢?毕竟前世她算得上是无牵无挂,简沫如今却有古氏这个亲娘记挂着。
也不知道接下来古氏会是个什么处境,以前简沫这重靠山于她来说,便只是看着有力,但说穿了其实什么用都没有了,何况如今,希望她能在陆氏手下都坚持几个回合才好。
母女两个又说了几句话,便传其管事妈妈们,把该吩咐的事情,都吩咐了下去。
刚吩咐完,简君安一脸凝重的回来了,一进屋便说道:“把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明儿一早怕是就得进宫哭灵了,听说阁老们和王公重臣都进宫去了,庄王怕是会灵前即位,等庄王即了位,有了主持大局的人,丧事就该一一操办起来了。”
平氏应道:“大爷放心,我和浔儿才吩咐了管事妈妈们,应当很快就能一切准备停妥的,只是庄王,……真的会灵前即位吗?难道,就什么回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一面说,一面自己都觉得这话多么可笑,庄王是太后的幼子,皇上的胞弟,他不即位,难道还能是别人即位?可这样一来,他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了,若他还惦记着浔姐儿,浔姐儿可如何才能逃得过?
得亏她和修哥儿已正式定了亲,盛京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而修哥儿不但是皇上的臣子,更是他的族弟,他总不能真干出夺人臣妻,强抢弟媳之事罢?
简君安又何尝想庄王上位了,可这事儿岂是他们说了能算的,只得道:“混说什么呢,这些话也是咱们能说的?收拾一下,这就去父亲那里罢,且听听他老人家怎么说。”
平氏点点头,跟简君安简浔父女一道,去了崇安侯那里。
果然崇安侯已听见丧钟了,满脸黯然的叹道:“皇上还不到而立之年呢,又向来勤政,只可惜大邺的国运到了今日,哪是人力短时间内就能挽回的,如今皇上还去了,也不知道大邺以后会怎么样?”
指望庄王,那就是一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国事政事却一问三不知的主儿,哪里指望得上?
叹完吩咐简君安与平氏:“你们只管放心进宫哭灵罢,家里的事不必担心,我虽身体大不如前了,到底人还在,有我在,家里就乱不起来,何况还有浔姐儿,泽哥儿也大了,该慢慢的学着独当一面了。”
简君安与平氏都应了,简君安欲言又止道:“旁的事也还罢了,就是沫姐儿,她年纪还那么小,不论是去皇陵守陵,还是更坏的结果……她这么小,都让人于心不忍,我们总得试一试,若能救下她,当然就最好,若不能,好歹也已尽了力,不至于日夜难安,只不知父亲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指望简君平那个无情无义的,显然指望不上,他如今满眼满心都是陆氏和她腹中的孩子,只怕早忘记自己还有个长女了!
崇安侯沉声道:“不试一下,的确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可到底兹事体大,太后如今又正是伤心欲绝之时,一旦知道,必定震怒,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尽人事听天命罢,不必过分强求,毕竟还有这么一大家人,总不能为了沫丫头一个,就把这么一大家子人都葬送了。至多。她去了皇陵,我们设法多看顾她一些,让她日子能好过一点,她若连去皇陵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也只能四时八节,都给她烧些东西下去,再盼她下辈子被托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了。”
他老人家也没有提简君平,虽然照理简君平这个父亲,才是现下最该着急,最该各处为简沫奔走的,也不知道他是已知道了什么,还早对简君平彻底死心了?
“也只能如此了。”简君安无奈的应了,又与崇安侯说了一会儿话,有外院的管事来回事,也就出去了,平氏与简浔则各处都看了一遍,见事事都收拾停妥后,才胡乱用了晚膳,胡乱睡下了。
翌日,宫里果然传出消息,庄王已于灵前即位了,太后悲痛欲绝,晕倒了好几次,如今连床都下不来,大丧的一应事宜,都由新帝一力做主。
新帝随即下旨,大丧一共二十七日,国丧百日,所有文武官员和内外命妇前七日都要在奉先殿哭灵,之后则改为三日一进宫,一直到二十七日期满,禁婚丧嫁娶百日,礼乐娱乐百日。
于是自第二日起,简君安与平氏便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简浔则打发人给宇文修和宇文倩都递了话儿,一是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先帝的死因,二便是让他们设法救简沫一救了。
得亏宇文倩已嫁进胡家了,不然如平氏之前所说,她的婚事又要拖上近一年,只是纵嫁去了胡家,纵胡严现在只是个举人,她却是县主,还是得进宫哭灵,所以简浔托了她倒是正好。
至于宇文修,虽是告假回来的,到底是宗室,又是先帝亲自下旨嘉奖擢升过的,也是于情于理都得日日进宫去,守孝于梓宫前,自然没空再日日来崇安侯府了。
荣亲王府简浔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去,因为据宇文修说来,如今荣亲王和荣亲王妃吃住都在宫中,短时间内是绝不会出宫的,她便是去了也白去,自然犯不着再做无用功。
这样过了先帝的头七,太后终于自悲痛欲绝中,稍稍缓了一些过来,第一件事便是下懿旨,将后宫皇后和各宫主位以下的所有嫔御,都充作朝天女,去那边继续服侍皇上。
懿旨一下,所有有女儿在宫里为嫔御的人家都是悲痛欲绝,尤其是新晋妃嫔们的家人,明知道是一条不归路,却只能把女儿给送进宫去,别说奢望女儿能生下一儿半女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在宫里能少受点委屈,多活几年,谁知道竟这么快也破灭了,叫他们怎能不哭,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自家的骨肉啊!
忙都纷纷结伴进宫,到寿康宫外齐齐跪下,求起太后能大发慈悲,收回成命来。
可太后心里的苦旁人如何能知道,唯一的亲儿子死了,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以后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她如今是大权在握,在朝臣中也能一呼百应,然她到底年纪大了,不比新帝,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难道真让她尊贵一辈子,到老来却受尽凌辱,只能含冤忍屈的死去吗?
这般一想,人便有些疯狂与不管不顾起来,才不管寿康宫外跪了多少人,这些人齐齐反对她,齐齐对她怀恨在心,又会生出什么后果与隐患来,始终都不肯改变主意,还让那些臣工命妇们立刻出宫去,否则立刻治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关键时刻,是新帝站了出来,说太后此举,虽是伤心皇兄英年早逝,悲痛欲绝所致,情有可原,到底有伤人伦天和,请太后酌情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收回成命?
纵不能赦免了全部嫔御,好歹赦免一部分,譬如那些并没有侍过寝的新晋妃嫔?再者,总有与先帝情深似海,愿意主动追随先帝而去的,这种事也该讲求你情我愿,不然真去了那边,她们就不是服侍先帝,而是徒惹先帝生气了。
还提议,即便愿意跟随先帝而去的妃嫔都是心甘情愿的,也该厚赏他们的父母亲人才是,多少也让他们的父母亲人得到一些慰藉。
太后当然不同意,她如今都快恨死庄王了,只恨自己在发现他的异常后,想得太多,心又太软,没有弄死了他,不然她的儿子怎么会为了她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落得忽然横死的下场?纵然她的儿子还是逃不过这一日,她也可以自宗室里过继一个幼儿到儿子名下,做太皇太后,那如今她就不会顾这顾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会不得善终了。
遂红着眼厉声质问新帝:“是那些妃嫔的命重要,还是你皇兄在那边无人服侍重要?他纵然龙驭宾天了,那也是真命天子,全大邺最尊贵的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让区区几个妃嫔去那边服侍他,怎么就有伤人伦天和了,你只想着自己初初御极,急着收买人心,就忘记如今孤零零躺在梓宫里的人,是你的亲兄长了,忘记了他昔日是如何的对你恩宠有加了吗,你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还是你的心,早已被狗吃了,如今早没有心了?”
臭骂了新帝一顿不算,还随手抓起旁边的药碗,便向新帝砸去,反正她已伤心得“糊涂”了么。
母子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但新帝却因此在文武百官嘴里和心里都落了个‘宽和仁慈’的美名,本来对他上位还心存疑忌的,如今也打消了念头,人平庸无能了些不可怕,可怕的是平庸无能还暴虐成性,不理底下人的死活,那大家就真是日子难过了。
这就好比一个做惯了好事的人,忽然做起了坏事,人们坚决不能容忍,但一个做惯了坏事的人,却破天荒开始做起好事来,人们就欣慰庆幸不已,觉得那个人还有救了。
尤其那些个有女儿在宫里的人家,他们急着去求太后,固然是舍不得女儿,可太后那句话说得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后若真铁了心,他们也是毫无办法,但好好儿的一个女儿,金尊玉贵养到这么大的,说句市侩些的话,打小儿养她们到这么大所花费的银子,都能比着她们的样子,打个一模一样的金人儿出来了,总不能这些银子心血都白费了罢?
所以心里对庄王更是感激到无以复加,朝廷多少给他们一些补偿,他们的女儿,便也不算彻底白养了。
于是庄王不费一兵一卒,仅仅动了动嘴皮子,已为自己赢得了多数朝臣的支持与敬重。
太后这才知道,自己等于是变相着了新帝的道儿。
以前先帝当政时,因为体弱多病,很多事都是力不从心,所以她当摄政太后,文武百官至少嘴上都没有二话,可如今新帝却是身强体壮,又因此事收买了人心,她若再什么事都霸揽着,便新帝不说什么,文武百官必定也不会继续容忍她,何况别人不知道新帝不是她生的,他们彼此却是心知肚明的,她以后的处境就更是堪忧了。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让太后再收回成命却是万万不能够了,如今是先帝刚去,百官就敢不服她,公然质疑反对她的懿旨了,她若是妥协了,岂不是在告诉他们,她怕了他们?那她还有什么尊严威信可言,等过阵子新帝一切国事都上了手后,她说的话岂非越发无人肯听了?
索性又下了一道懿旨,先帝梓宫起灵前往皇陵的前日,在中正殿送所有主位以下的妃嫔上路,不过为了慰藉她们的家人,酌情每家赏个龙禁尉或是轻车都尉之类的虚爵,另外内务府再每家赏一千两银子,算是让妃嫔们尽了自己应尽的孝道,若再有谁不知足的,一律按不敬先帝之罪,抄家论处。
这下妃嫔们的家人都知道太后是动了真怒,且太后给的补偿虽没有他们期待的那么厚,也聊胜于无了,遂都不敢再有二话。
崇安侯府上下却是急死了,虽然之前其他妃嫔的家人进宫求太后时,他们并没有跟着去请命,看似薄情,但只有他们自家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暗地里筹谋,若实在无路可走了,能不能李代桃僵,将简菡给换出来?
刑部大牢里多的是女死囚,既能体面的发葬,以后又能享受香火供奉,还能荫及自己的亲人们,自然多的是人愿意代简沫去死。
只可惜从太后下了懿旨要妃嫔们做朝天女之日起,所有妃嫔便被专人严密看管了起来,且兹事体大,总要有万全的把握后,才敢动手,所以这么多日下来,事情别说有突破性的进展了,连与简沫单独搭上话儿的机会都没找到。
平氏做母亲的人,心更软一些,趁简君安不在时,忍不住悄声与简浔感叹:“你爹爹之前还说,实在不行了,让你二叔也想想法子,他到底也蒙先帝器重一场,总不能什么法子什么门路都没有,如今看来,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的好,别说还有个陆氏进谗言了,便没有,淙哥儿小小年纪,就能得个龙禁尉或是轻车都尉,你二叔也只有喜闻乐见的,怎么可能再设法去救沫姐儿?”
简浔心里沉甸甸的,没有说话,前世新帝是在自己登基后,才慢慢发现了太后不是他亲娘的,所以太后要将先帝的妃嫔们充作朝天女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自然没有后面这些事,所以她才能找到机会,让自己“偶遇”上新帝,为自己谋得了一条生路。
如今简沫便有心如法炮制,也得有机会逃出她们被看管的地方才是,何况她还未必能想到这个法子。
难道,简沫真要年轻轻便再死一次,再来一次,也逃不过早死的命运吗?
简君平在听了太后的第二道懿旨后,的确彻底打消了营救简沫的念头,如今淙哥儿泓哥儿都还小,还看不出资质如何,于读或是习武有没有天分,也许他们青出于蓝,将来能比他站得更高,那当然就最好,但是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没准儿他们将来什么出息都没有呢?
那如今能得个龙禁尉或是轻车都尉的虚爵,至少在淙哥儿一代,加上他以后留给他们的财产,他们应当能一生都不必发愁,就再好也没有了。
反正这个女儿与他也没什么感情,甚至还在他回京后第一次见她时,便顶撞自己,他又的确没那个能力救她,所以她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太傻,非要主动替简浔进宫去,不然这会儿死的,不就是简浔而不是她了?
至于古氏与凉月跟前儿,——后者便是古氏替他抬的那个通房,他是有些不好交代,谁让他却不过她们又哭又求的,答应过她们,会设法救沫丫头一救呢?
但她们更应该明白,他首先是朝廷命官,然后才是她们的夫君与夫主,简沫的父亲,所以,他必须无条件的忠于皇上与太后,皇上与太后便是让他自己去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立刻会去死,何况如今只是让他的女儿去那边继续服侍先帝,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她们该高兴才是,有什么可难过可悲伤的?
这般一想,简君平心里仅剩的两分愧疚也飞到了九霄云外去,想起陆氏这些日子吐得厉害,偏他竟连陪她用顿饭的时间都没有,难得今日回来得早些,倒是可以陪她用晚膳,用了晚膳还能陪她说会儿话,遂吩咐了自己的贴身长随一句:“去把两位少爷也请到二夫人屋里一起用晚膳。”
本来还想将简菡一并叫过去的,想起她如今见了自己,总没个好脸色,他是她老子,合该被她敬着顺着才是,如今倒反过来了,他才懒得生那个气,便打消了念头,自顾去了陆氏屋里。
彼时陆氏正与宝婵说话儿,想起简淙竟这么简单,就得了个从五品的爵位,虽是虚爵,一年就六十两银子的俸银,可以简淙的年纪,却已是凤毛麟角了,有了这个体面的出身,何愁他以后的路不能走得更顺?
主仆两个便高兴得满面放光,陆氏因说道:“淙哥儿如今还不到七岁,便已是从五品了,等他十七岁二十七岁时,何愁不能成为三品以上的大员,哼,二爷差点儿就听那老不死的,真把我的诰命给褫了去,我以前也担心害怕得不得了,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不过一个四品恭人罢了,以后我儿子自会让我当上名副其实的夫人的!”
说完,嫣然一笑:“不过,最让我高兴的,还是那贱人唯一的女儿也只能以自己的性命为我的儿子铺路,还不知道她这会儿怄成了什么样儿呢,我回头可得好生欣赏一番她的痛苦与绝望去才是。”
竟敢薄待她女儿,她早想收拾她了,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动手,老天爷便先看不过去,降下报应给她了,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爷真是太公正了!
宝婵闻言,低笑道:“奴婢最高兴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咱们正瞌睡呢,老天爷就给咱们送枕头来了,小姐想啊,那贱人就只简沫一个女儿,向来疼若性命的,且她余生还指望简沫在宫里挣出体面了,替她撑腰张目呢,如今却死到临头,谁也救不了了,她还不得心痛着急得疯了啊?这人一疯起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小姐的肚子便再也不必担心露馅儿了,还能趁机彻底除去她,永绝后患,真正是一举两得,不,该是一举三得才是。”
说得陆氏也笑了起来,抚着自己额头虽被头发遮住了,却一摸就能摸出来,如今还隐隐作痛的疤痕,冷声道:“我的血可不能白流,我和菡儿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也绝不能白受了!”
简君平就去了庄子上一次,她自家知道自家的身体自前番受损以来,又还没真正恢复,怎么可能那么好运一次就怀上了?所以她的“身孕”,不过是她为了能顺利回来,胡诌出来的罢了,所幸她的确借此机会回来了,也所幸简君平替她请的大夫,是她回京以来便用惯了的,所以她至今没有露出马脚来。
可再过一段时间,她的肚皮还鼓不起来,她就只能露馅儿了,所以她一定要赶在那之前,让自己不慎“滑胎”,当然,若能将古氏牵连进来,就最好不过了,倒是没想到,现成的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主仆两个正说着,就听得外面传来小丫头子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忙就此打住,由宝婵扶着陆氏,迎出了门外去,一见简君平,主仆两个便屈膝福了下去。
简君平见状,忙大步上前搀起了陆氏,笑道:“不是说了,如今不必拘这些俗礼的吗,怎么又当耳旁风了?”一面问宝婵,“我看你们夫人脸色难看得很,是不是今儿又吐了好几次,根本没吃下多少东西?”
宝婵苦着脸点头道:“可不是,吃什么吐什么,与当初夫人怀两位少爷时一模一样,看来这次夫人又要为老爷添一位小少爷,而不能如老爷所愿,再添一位小姐了。”
简君平一面搀了陆氏往里走,一面笑道:“儿女都一样,这次不能添女儿,下次再添也是一样。”
说得陆氏红了脸,娇嗔道:“妾身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这次有孕都是侥幸,老爷倒好,已经在想下一次了,妾身可先说好,这次生了,无论男女,以后都不再生了,老爷若是还想要孩子的,只管找别人生去,想来多的是人愿意替老爷生,远的不说,姐姐屋里可不就住着一个吗?”
简君平就作势吸了吸鼻子,“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怎么一股子酸味儿呢?好了,别怄气了,我这不是好些日子,都没再去凉月屋里了吗,你放心,我孩子都这么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会再让你以外的人,做我孩子的母亲的。”
陆氏这才转嗔为喜起来,虽然心里在冷笑,你这些日子没去那小贱人屋里,不过是因为国丧期间,怕回头被人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而已,我要是再信你的话,才真是比猪还蠢呢!
一时简淙简泓过来了,陆氏方知道简君平还叫了他们过来一道陪自己,这下才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
本还想提一提简菡的,又怕简君平生气,只能一边安慰自己,不急于这一时,那个老不死的听说如今病得床都不下来,迟早会一命呜呼的,等他一命呜呼了,要弄死陆善温那无赖,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届时自然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一边叫了宝婵:“让她们摆饭罢,老爷在外面忙了一整日,必定早饿了。”
很快饭菜便都摆了上来,简泓年纪小一些,古氏这些日子待他,又委实不坏,毕竟她是打着要让陆氏的儿子叫她娘主意的,自然至少从面子上来说,挑不出任何的不好来。
所以简泓对古氏还是多少生出了几分感情,没办法,小孩子的感情就是这么的纯粹,谁对他好,他也会对谁好。
因说起古氏大哭之事来,“之前经过母亲……夫人的院子,听她哭得好可怜,也不知是怎么了?要不,爹爹与娘亲也请了她过来,跟我们一起用膳罢,人多热闹嘛。”
陆氏一听这话便不痛快,暗骂小儿子,可真是个棒槌,别人卖了他,他还替人数钱呢!
嘴上却道:“大夫人这会儿正难过呢,我们就别打扰她了,只是有一件事你们务必要记住了,大夫人她也是你们的母亲,是你们二姐姐的亲娘,那便也是你们的亲娘,你们以后可得像孝顺你们爹爹和我一样,孝顺她才是,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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