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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睿郡王对着宇文修时话说得硬气,大有他敢不从,立刻进宫为他请旨赐婚的架势,但这会儿对着简君安,他却是丝毫这个意思也不敢表露出来,盖因他知道,就算有皇上赐婚,宇文修也十有*娶不到比简浔条件更好的妻子,关键还得他喜欢,那就更是不可能了,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结仇的,到时候小两口儿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的,还不如不结亲呢。
所以他从头至尾,都是吓唬宇文修的,为了与儿子赌一口气,就弄得儿子夫妻不和,家宅失宁,这口气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简君安同为父亲,又听了他方才的托词,倒是约莫能猜到他的心思,笑道:“舍弟的确还下落不明,可我们两家又不是正式过定,只是过庚帖而已,也算不得逾礼,再过一阵子,舍弟的确切消息应当就能送回盛京了,从届时算起,也不过就一年不到的时间而已,等时间到了,我们两家再正式过定便是,修哥儿是我弟子,在我心里向来与亲生儿子也不差什么,我们两家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这点小小的不妥,我又怎么会跟他、跟王爷计较呢?”
说得倒像是自家等不得了,在逼着他们在孝期内定亲一般。
睿郡王满心的憋闷,道:“话虽如此,到底太失礼了,倒显得我们不尊重令爱,不尊重贵府一般,叫本王与犬子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简君安一摆手:“别人又不知道,只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而已,只要我们父女不觉得不尊重,不就结了吗?难道,王爷对此竟不是跟我一样,喜闻乐见不成?”
“怎么会?”睿郡王忙道,“本王巴不得能早日将此事定下呢。”
简君安立刻接道:“那还等什么,此事就这般定了罢,整好我带了小女的庚帖来,修哥儿的庚帖王爷若是没带,现让人去写来也使得,再不然,我替他写也是一样,横竖他的生辰八字,我做师父的也是知道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睿郡王还能说什么,只能一面在心里暗骂着宇文修狡猾不孝,简君安还只知道惯着他,也不怪他敬重师父胜过自己这个父亲,一面忍气叫了长随进来吩咐:“立刻着人写了大爷的庚帖来。”
不一时,宇文修的庚帖写来了,简君安接过确认无误后,便将简浔的庚帖交给了睿郡王,二人的亲事便算是自此定了下来。
睿郡王眼见木已成舟,再憋闷也是于事无补了,也就不再让自己一味的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正色与简君安说起话儿来:“如今本王与世子既是亲家了,本王也不怕家丑外扬了,犬子这些年一直都与本王在怄气,不说本王让他往东,他非要往西,本王让他撵狗,他非要去赶鸡,却也是听话的时候少,阳奉阴违的时候多。就说现下,本王想着战场上凶险万分,万一……所以做主想调他回京来,连职位都给他谋好了,就在西山大营任指挥佥事,既可以让他学以致用,又可以确保自身的安全,还能照顾家里,岂非一举三得?”
说着吐了一口长气,“可他倒好,死活也不肯回来,他也不想想,万一他真出个什么事儿,可叫我们这些亲人怎么样呢?更可气的是,他竟与本王说要分府出去单过,连宅子都寻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想抹杀掉自己与睿郡王府的一切关系吗?世子,如今他不但是你弟子,更是你女婿了,你回头见了他,替本王劝劝他罢,这两件事如今可都与令爱息息相关了,难道世子想让令爱将来也与本王似的,日日担惊受怕?难道世子就不想让令爱做王妃?”
这会儿倒是意识到现下给两个小的定亲的好处了,他的话那个臭小子不听,倩儿的也不肯听,他师父和他心心念念想娶的媳妇儿的话,他总肯听了罢!
简君安闻言,笑道:“他现下要分府出去单过之事,的确有些不妥,王爷放心,回头我见了他,定会好生劝他的,不过王爷就没想过,他既有这个本事和志向,其实也是好事,如此贵府至少就能有两人前程光明了,除了能彼此照应,也更能照应其他人不是?”
要让简君安说心里话,他当然是希望宇文修能分府出去单过的,那样他女儿一进门就能当家做主,还不用侍奉翁姑,不用在复杂的睿郡王府后宅殚尽竭虑委曲求全,日子不知道多好过。
何况他知道宇文修心里从没拿睿郡王府当自己的家过,同样的,睿郡王府上下除了惠安县主和睿郡王,只怕也没谁拿他当过家人,那他何必要逼他委屈自己,家人是什么,是不管自己落魄还是发达,都与自己祸福共享的,他们却只想享福,不想付出,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更遑论将他们当做自己一辈子的责任了!
可他也知道,这事儿光睿郡王说了只怕都不能算,还得宗人府说了才算,何况睿郡王还第一个不答应,所以必须从长计议。
也所以,他才与会睿郡王说宇文修‘现下不妥’,对着简浔,他也是一样的说辞,既不急于一时,又何必现在就与睿郡王硬碰硬,一件事办好了,再集中精力办另一件事,岂非事半功倍?
见睿郡王不说话,简君安又道:“至于他不肯调回盛京之事,这事我却要站在他一边,王爷年轻时,难道就没有保疆卫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志向与抱负不成?年轻人有志向与抱负,是好事,我们做长辈的,理当支持他才是,等过几年他年纪大了,一腔热血也慢慢的冷却下来,知道守着父母亲人才是最重要的,他自然就回来了,王爷也是年轻过的,岂不知你越是反对,他越是来劲的道理?凡事你都得顺毛捋啊。”
睿郡王闻言,不免就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确也曾豪情万丈,亦曾自己的父王越是反对的事,越是要去做,便到了如今年近不惑,他不仍在想着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家的王爵多袭几代,若能成为铁帽子王就更好了吗?
倒是有几分理解宇文修了,只是一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一想到臭小子对自己的无视,他又皱起了眉头:“话虽如此,那到底是战场不是旁的地方,叫本王如何能放心?本王可是实实为他好。”
儿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他当然希望他一直都平平安安的。
简君安已笑道:“修哥儿这些年跟着我父亲,一身武艺虽不说出神入化,也算是万中无一了,何况他那些亲卫也不是吃素的,王爷就放心罢。我说句不好听的,譬如现在我们只是吃酒吃菜,也有可能被醉死被噎死不是,难道就因为有那个可能,我们便不吃酒吃菜了?至多也就是未雨绸缪加倍小心而已。说到吃酒,菜都凉了,我们还是边吃边说罢,我先敬王爷一杯。”
睿郡王若有所思,不过倒是依言举起了酒杯。
等喝得有五分醉意后,他与简君安作了别,各自回了各自府上,然后让人叫了宇文修过来,没好气道:“你果然好本事,竟能说动你师父主动找到本王,将你和你师妹的亲事定了下来,也不知你素日都是怎么哄他的,应当是把你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哄他们父女上罢!”
说着将简浔的庚帖扔向宇文修。
宇文修本来正满心不豫的,他今儿一早就去了崇安侯府,只可惜大门进不去不说,想翻墙也是没能成功,倒不是他技不如人,而是护院们说了,他若非要硬闯,他们只好把事情嚷嚷开来了,看没脸的是谁。
他本就知道师父正恼着他,哪还敢再雪上加霜,只得悻悻的回了睿郡王府,偏回来就见宇文倩已等在他屋里了,他这会儿哪来的心情应付她,掉头就去了园子里,躲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一直到宇文倩既找不到他又等不到他,只能先回自己屋里了,他才回去了。
没想到刚回去,睿郡王又打发人来传他了,他能有好心情就真是了怪了。
不过他仍本能接住了睿郡王扔给他的东西,然后低头一看,整个人便呆住了,师妹的庚帖都在父王手上了,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亲事是真的定下来了,父王方才说的话不是糊弄他的?
宇文修整个人霎时被巨大的喜悦与庆幸所填满了,一张脸简直称得上熠熠生辉,倒看得睿郡王怔住了,儿子这副喜不自禁的样子,他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原以为他是生性冷淡,加上小时候的经历不爱笑,现在才知道,他不是不爱笑,他只是不爱对着自己不在乎的人笑罢了。
念头闪过,宇文修已扔下一句:“多谢父王,我还有事,先告退了。”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睿郡王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定是往崇安侯府去的,心下不由越发的酸涩,却也只能无声的苦笑,谁让自己晚了十几年呢?连一句‘这个儿子算是替别人养的’,都没法说出口,他本来也没养过他不是吗?
再说宇文修出了睿郡王府后,便一路打马直奔崇安侯府,心情好得简直想对着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大叫大笑一番,看每一个人包括看两旁的建筑物,也觉得全在冲他眉开眼笑,在分享他的喜悦与幸福。
师父摆明了正恼着他,却肯为他主动找到父亲,主动提出将他和师妹的亲事定下来,固然是因为师父打心眼儿里疼他,但更主要的原因,只怕还在于师妹,若师妹不是自己愿意摒弃那些繁文缛节,先把他们的亲事定下,若不是她拼命的游说师父,在师父跟前儿替他说好话,事情又怎么可能这般顺利?
可见师妹心里待他是多么的情深意重,二人之间,也显然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剃头担子一头热,师妹只是在被动的接受,——他今儿一定要见到师妹,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激与喜悦,以后也一定会加倍的待她好,让她一辈子都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宇文修很快便到了崇安侯府,想着若师父还是不肯让下人放自己进去,自己少不得只能硬闯了。
没想到门房的人见了他,却立刻笑嘻嘻的迎了上来,道:“修少爷回来了。”一面牵了他的马去马厩,就跟他素日回来时一般无二。
倒让宇文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道师父已解除了对他的门禁令?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只是刚进了二门,就见简义已等在了前面,一见他便笑道:“修少爷,大爷知道您来了,正在房等着您呢。”
宇文修只能暂时打消了直奔简浔院子的念头,笑着给简义打了招呼:“义叔。”随简义见简君安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忐忑,师父不会又打翻醋坛子,把却不过师妹,只能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账,又算到他头上罢?
他算是看明白了,老丈人天生就是看女婿不顺眼的,甭管这个女婿他以前有多喜欢多看重,只要成了女婿,立马翻脸了。
等稍后到了房见了简君安,宇文修却是一进门便直接跪了下去,“砰砰砰”给简君安磕了三个响头,才直起身来,肃声道:“多谢师父愿意割爱,将师妹许配于我,我一定不负师父所托,一辈子都待师妹好,不叫她受任何委屈,让师父和师妹都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简君安早猜到宇文修一得到好消息后,便会立刻过来了,所以才下令解了他的门禁,却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心下大悦,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冷哼道:“光嘴上说说谁不会,我要看的是实际行动,反正我再怎么着,也还能活个二三十年的,我就等着看,你能不能说到做到了。”
宇文修忙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您就等着看罢……”
话没说完,简义在一旁笑着插言道:“修少爷还叫师父呢,这会儿不是该改口了吗?”
换来简君安的一记白眼,宇文修却是从善如流,立刻改口道:“岳父就只管等着看罢,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简义被简君安瞪了也不怕,继续凑热闹:“是啊,大爷,修少爷是您亲自教出来的,您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他不成?您就安心等着抱孙子罢。”
简君安闻言,先是一怔,他竟然也要抱孙子了?随即便勃然大怒了,道:“臭小子想得倒挺美,我告诉你,在浔儿没满十六,不是,没满十八之前,你想都不要想!”
宇文修就哀怨的看了简义一眼,义叔您确定您不是故意帮倒忙的?嘴上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女孩子晚点成亲生子,才能对自己的身体和孩子都更好,我都听师父的,师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顿了顿,又道:“我已寻好宅子,也已回了我父王回分府出去单过了,将来不论是谁,都给不了师妹委屈受,岳父只管放心。”
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岳父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架势,倒让简君安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满肚子的火气都再不好意思发出来了,只得没好气道:“行了,还跪着做什么,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多谢岳父。”宇文修忙向他道了谢,站了起来。
简君安方正色道:“你既说到分府出去单过之事,我便多嘴说两句,如今你羽翼未丰,又没成亲,要分府出去怕是不容易,别说你父王不会答应,宗人府也未必会答应,要我说,此事很不必急于这一时,纵然你现在分了府,你也一年里十二个月有十个月不在盛京,何必弄得所有人都不愉快?倒不如暂时放放,待你又立了功,论功行赏时,你再把这事儿提出来,便既可以得偿所愿,又能得一个谦让弟弟的美名了,你说呢?”
宇文修正是心情大好之际,何况简君安的话实实在在都是在为他考虑,他自然心悦诚服,只犹豫了一下便应道:“我听岳父的,从长计议便是。”
“嗯,很好。”简君安满意的点点头,又道,“至于你不肯现下回京之事,我虽不赞成,可浔儿却一心支持你,说你若没有能力和抱负也就罢了,既两样都有,不去拼搏一番,岂非太可惜了?她这般支持你,我也只能支持你了,甚至你父王那里,我今儿也替你说项了。只是一点,我最多只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后,你必须回京守着浔儿过日子,你做得到吗?我不图你能不能高官厚禄,能不能让浔儿夫荣妻贵,所以我才支持你分府单过,因为爵位什么的都是虚的,两个人能和和美美的相守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我一个做父亲的最大的心愿,希望你能明白。”
宇文修想了想,五年后他二十岁,浔妹妹十八岁,他回来迎娶她正合适,届时他的雄心壮志应当也已实现得差不多了……遂点头道:“我明白岳父的心情,也愿意接受岳父的要求。”
简君安这才不再掩饰自己脸上的笑,道:“你别怪我苛刻,等你做了父亲,你自然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行了,去见浔儿罢,知道你早想见她得慌了,不过只有半个时辰啊,而且你必须给我发乎情止乎礼,否则在你离京之前,都休想再见她了!”
宇文修还正发愁要怎么向师父,啊不岳父,提出去见师妹一面呢,看岳父那架势,他怕是话还没说完,已让他无情的拒绝了,万万没想到,师父竟会主动提出让他去见师妹,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肚子饿了天上就掉馅饼儿啊!
宇文修忙笑道:“多谢岳父,我一定会发乎情止乎礼,且不超过半个时辰的。打今儿起,您就是我的亲爹了,我以后一定加倍的孝顺你,把那句话‘一个女婿半个儿’给改为‘一个女婿两个儿’,那我去了啊。”
说完给简君安行了个礼,便几乎小跑的出去了,惟恐迟了,简君安就改变了主意。
看得简君安好气又好笑,啐道:“贫嘴贫舌的,一定是这样,才会哄得浔儿对他死心塌地的!”
简义笑道:“女孩子喜欢的,不就是心上人时时想着哄自己开心,时时将自己放在心上吗,修少爷待大小姐有多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他能待大小姐始终如一,您这个女婿便算是选着的,旁的都是次要的。”
大小姐那般聪明通透的人,他以前还想着,将来怕是哪个男子都等闲入不得她的眼,毕竟哪个男子都及不上她,没想到如今她竟与修少爷成了一对儿,难道当年她特意去汤山将修少爷带回来,就是这个缘故,他们的姻缘,真是天定的?
简君安冷哼道:“若不是看他对浔儿一片真心,你以为我会答应他?”
彼时宇文修已一路小跑,抵达了简浔的院子,可巧儿简浔正在院子里摘腊梅花,一瞧得他进来,第一反应便是:“师兄怎么又来了,还大白天的来,你就不怕我爹爹知道了,回头更恼你,更不让你上门了?你好歹晚上再来啊,瑞雨,快从西边的角门送师兄出去……”
宇文修不待她把话说完,已几步上前握住了她的双肩:“师妹,是岳父让我来的,岳父已找过我父王,为我们交换了庚帖,只等过阵子有了泸定方面的确切消息后,便可以决定什么时候正式放定了……师妹,我真是太高兴太幸福了,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铭刻于心,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简浔没想到父亲动作这么快,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上不自觉也盈满了喜意,正要说话,没想到何妈妈已先开了口:“小姐,院子里风大,让奴婢给您加件披风可好?”
说完无视宇文修投射过来的凌厉目光,不由分说将简浔自他手中接过,拉到一旁,给简浔系起披风来。
何妈妈可不是瑞雨琼雪那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那日事后她无意看到简浔脖子上的红痕,再把瑞雨琼雪悄悄与她说的当时的情形一结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向来看好宇文修做姑爷,却并不代表,她就愿意看到宇文修在八字还没一撇时,就对自家小姐无礼,如今都这般无礼随便了,将来成了亲,岂不得越发无礼越发随便了?那是对待正妻应有的态度吗!
所以方才一见宇文修,她已是如临大敌,再见宇文修竟敢一上来就对自家小姐无礼,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越发牙痒痒了,哪还顾得上去理会什么上下尊卑,她只知道,小姐对她一家恩重如山,她决不能让小姐受到任何委屈,任何伤害。
宇文修瞪了何妈妈片刻,想着她是简浔的奶娘,又一直是她屋里的管事妈妈,便是在简君安和平氏跟前儿,也有几分薄面,到底只能悻悻的收回了目光。
简浔则早红了脸,既为宇文修毫不掩饰的喜形于色,也为何妈妈的如临大敌,她早觉得何妈妈已发现了什么,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般一想,越发的不自在。
好半晌,她方挤出一句:“院子里风大,师兄且请进屋吃茶说话儿去罢。”说完自己先转身进了屋里。
宇文修见状,只得忙忙跟了进去,见何妈妈瑞雨琼雪就跟三大金刚似的,杵在简浔身后,这样他还怎么与师妹说体己话儿,只得杀鸡抹脖似的冲简浔使眼色,示意她把她们都屏退了。
看得简浔忍俊不禁,低头慢慢的吃了半盏茶后,才吩咐三人:“你们都下去罢,我有正事单独与师兄说。”
瑞雨琼雪才被她敲打过,闻言倒是不敢有异议,何妈妈却笑道:“奴婢还是留下服侍小姐与修少爷罢,总不能让小姐与少爷自个儿端茶倒水罢?”
简浔知道何妈妈是一片忠心,道:“我与师兄就说几句话,不需要端茶倒水,妈妈只管安心退下便是,对了,屋里有些闷,把窗户都开着罢。”
这样门窗都大开着,何妈妈总可以放心了罢?
何妈妈闻言,这才屈膝一礼,领着瑞雨琼雪退下了,她是可以在主子面前小小的倚老卖老一下,但却不能过了那个度,不然就不是忠心为主,而是奴大欺主了。
待何妈妈几个一离开,宇文修便立刻想往简浔跟前儿凑,叫简浔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只得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满脸是笑急不可耐的说道:“师妹,我太高兴了,没想到师父肯为我做到这一步,更没想到你对我会如此情深意重,你放心,我这辈子绝不会辜负你,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溢出蜜来一般,定定的看着简浔,觉得自己只这样看着她,就可以到地老天荒了。
简浔被他看得才恢复了正常的脸又发起烫来,嗔道:“你打算以后见我一次,就对我重复一次这番话不成?行了,不说这些了,我有正事与你说,我去年就让义叔替我在京畿周边物色了一个庄子,虽离盛京有些远,地方也有些偏,但胜在地方大,外人也轻易找不到,我已让义叔在安排人修房子垦荒地了,你回去问问你的亲卫们,可愿意将他们的家人都迁过去的,如今到处都战乱不断,寻常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不说,身家性命还时时受到威胁,京畿好歹是天子脚下,总比其他地方要安全些,而且他们彼此也能有个照应,我也会按月拨下米粮给他们,怎么也比他们在老家时强得多,想来他们应当不会拒绝。”
这个念头,早在宇文修刚去蓟州时,便已隐隐在简浔脑海里成形了,他的亲卫们都是他必须把后背对着他们的人,那就要绝对的忠心,可绝对的忠心说来容易,真要得到却是难上加难,不先绝对的付出,让那些亲卫绝对的心悦诚服,绝对的没有后顾之忧,又怎么可能?
只有他们绝对忠心了,他在战场上才能越发的安全,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抱负,也才能让他们这些亲人和在乎他的人越发安心,她不想让他为她、为任何人舍弃了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便只能最大限度的帮他去实现了。
所以简浔与宇文倩说的,只要是宇文修自己的选择,她就一定会支持他,绝不只是一句空话,她一直都在以实际行动支持他,并且会一直支持他下去。
宇文修本来就正胸口发烫的,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他简直是这世上最幸福最幸运的人,若早年老天爷给他的那些苦难,都是为了今日,那他觉得就算那苦难再深重一百倍,也千值万值了。
万万没想到,更大的幸福还在后面,他心爱的人不但回应了他的爱,他们不但得到了来自双方父母的认可和祝福,他心爱的人还这般理解他,支持他,事事替他想在前面……人活在这世上,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光景,他却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心爱的、与自己心灵相通,比谁都要懂自己的人,这辈子他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他一定要站到这世间的最高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受任何人的辖制,他也要给他心爱的人和他在乎的人,最好的一切,他还要证明给世人看,他宇文修是独一无二,谁也无法忽视,谁也无法取代的……
“师妹!”宇文修忍不住上前,再次握住了简浔的肩膀,目光比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还要璀璨,“我何德何能,此生能遇上你!”
说完激动的将搂在了怀里。
简浔不妨,被他抱了个满怀,两颊发烫之余,下意识的伸手想推开他,但宇文修却抱得更紧了,双臂还止不住的轻颤着,简浔心一软,到底还是没再推他,改为将头缓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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