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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薨逝,皇上令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因逢中秋,有些官宦人家正设宴欢聚,忽闻敕谕也是忙乱。还有几家未严守敕谕,被御史上书参奏,圣上特下旨斥责惩戒,就连太子薨前有些官宦之家设宴的都有牵连一二。府里都说贾母仁心,虽遭梦魇却因祸得福了。若是依照早先的计划,如此大大操办,怕也是难逃责罚或株连。
且说史菲儿为了圆谎,特意去西门外的菩提庵转了一圈。因是贾母为亲来,往日里布施又多。庵里自然是格外看重,老尼亲自奉茶接待,与贾母一起坐下谈禅。史菲儿本就是为了圆谎,自己本对鬼神佛仙信的有限,虽因经历了穿越这事,但仍还是信奉自己更多些。置于布施一事一来是看心情,二来是堵人嘴怕招闲话,自然对这谈禅什么的史菲儿实在也没什么兴趣,可面上又不能流露出来。只得端坐着听老尼讲那些自己并听不太懂的禅机佛语。坐得久了,自然也是显出疲态。那老尼自也是瞧见了,忙引着贾母起身去庵里姑且转转。
菩提庵也是不小,又傍着西山,山中又有清泉。景色自然不错。史菲儿走动转转,倒是开心不少。一路行到西边的牟尼院,还未进门便见一姑娘带着一个小丫头,手捧着乳白瓷钵,刚刚出来。史菲儿瞧那小姑娘不过十岁上下,生的倒是干净漂亮,头上梳了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水田青的素袖袄儿,外罩一件金墨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月白色的绫裙,手执麈尾念珠。见了老尼忙口称静语庵主,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老尼对其也是熟谙,开口问道:“你师父可在?”只听那小姑娘脆生生答道:“师父方才刚打坐念了功课,我去取些山中净泉水,煮些茶来。”
静语庵主道:“这等事你吩咐一声便行了,哪用你亲去?”那小姑娘道:“若是吩咐旁人必是去那泉脚处随意打了一壶便回来。我自去定是去泉眼处,选极净的打了来。如此煮的茶才对得起茶茗悠香。”
静语庵主笑笑道:“如此也只有你亲去方可了。今日来了香主,你师父又是个极精演先天神数的,我特来引荐引荐。”那小姑娘听见静语庵主如此说,瞧了瞧一旁的贾母,稍稍点了点头,往边上一错道:“师父在正堂,庵主自去便可。”言闭,便带着小女童自行离去了。
史菲儿瞧着那小姑娘的背影道:“初见时,我瞧其样貌举止,我还以为是哪个府上的千金小姐,随着家母来清修的,哪想到竟已出家。”静语庵主点点头,引着贾母往里走道:“说起她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听其师父说,她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个读书仕宦之家。可偏因自小多病,府上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在玄墓蟠香寺出家,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史菲儿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也并未上心,随口答了句话道:“如此也是结了佛缘。那她如今的法号是什么?”本来这也就是史菲儿随口一问。哪想静语庵主的回话倒是让其一愣:“只听她师父唤她妙玉。”
“她便是妙玉!”史菲儿一时忍耐不住便出了声。静语庵主听了也是一愣,转头瞧着贾母道:“施主可是认得其本家?”史菲儿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唐突了,但的确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此处能遇见妙玉,本想着这金陵十二钗中,唯有妙玉不是这四大家族及亲眷中的。此番元春不省亲不休大观园,与这妙玉见面则应是不会有之事。哪里会想到,自己为圆个谎,来这尼姑庵上个香,竟然遇到了,这茫茫人海的看来确有天意。
静语庵主见贾母不语,自思量这贾母本家祖籍金陵,这妙玉又是苏州官宦人家女子,说不定府上有些渊源。心里好奇,可贾母不语,自然不好再问。便慢慢继续引着贾母前行,又说道:“这妙玉是个聪慧的,讲经参佛悟性极高。偶尔常有妙得领悟,不瞒施主,单论这悟性我这庵内女竟不能及。不过其性格却不讨人喜,因她师父来此处抄经这才过来住了三月,若是要常住怕是我这庵里众尼也是不能容她了。”
史菲儿听了自然一惊道:“怎会如此?方才瞧着倒也还好。”静语庵主笑笑道:“那估计是因施主富贵体面入了她的眼。我这庵中施主众多,贫苦者有,疾病者亦有,来求佛或问事或求个心安,她瞧见这样的人便会面露鄙夷之色,此数多了自然遭人谤议。”
听庵主如此一说,史菲儿倒是想起妙玉在红楼梦中的那次经典亮相来了,因贾母带着众人去其庵里品茶,贾母将自己的茶碗赏给刘姥姥喝了一口,待人走了,妙玉竟要将个上好物件给砸了。后来还是宝玉讨下送个了刘姥姥。如此洁癖,在人眼里瞧着这性格自然是难以相处了。史菲儿又想起方才遇见其去打水时的那一番话,倒也是能明白庵主的那番说辞了。行至堂前,屋内便听人言道:“怨不得今早这筷箸掉了呢,原是有客来访。”话音未落,门帘便被撩开,走出一位比丘尼。“这位便是昭慧禅师。”静语庵主道。史菲儿将人细细打量,见其身着七条衣,手持麈尾念珠,眉眼慈祥,见人又有不笑自亲之感,见二人合掌一礼,将人让进屋中。
史菲儿进了屋,瞧见着屋里收拾的雅致。东面一小间内供着一尊菩萨,上有点心果子香烛等贡品,往西则是禅房,史菲儿推测应是这位僧尼起居之所。老尼将静语和贾母让进禅房,贾母命跟着自己的几个丫鬟自去走走,自己留下来说说话。毕竟能在此地遇见妙玉也算是奇事,书中对于妙玉描述甚少,自己也想多打听打听。
静语庵主道:“今日是要扰了你的清净了。这位施主本是来佛前求个安,我带她略略走走,便叨扰到你处了,这路也行了不少,你处茶最好,便是来讨杯茶吃。”
“主持这便是抬举了。我这徒儿正去打水,若是吃茶,倒是要等上一会儿。”昭慧道。
“如此便等上一等好了,方才在进门处,我遇到妙玉,她说去泉眼处打水了。”静语笑言。
史菲儿瞧着觉得二人倒是熟络,想着静语引着自己前来原因不过是想让见见其庵里的高人,因自己说是被梦魇了,自然来寻个高人帮您化解一番,照常理这话说得合了心意了,少不得要布施一番,这怕才是庵主的本意。果然静语庵主开口道:“你本是极精演先天神数的,如今这位施主心中有了困惑,你看可否为其化解化解?”
昭慧听言抬头打量了贾母几眼道:“我瞧着这位施主富贵,心中难事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哪需专门化解。”听昭慧如此说,静语庵主面上微微不喜。昭慧倒也是个善观人脸色的,见了静语如此又道:“这精演推算最是耗时,让施主干做苦等也是无趣,不如来个简单些的,请施主说一字,我算字来推演一番,看能不能解了施主心中所惑?”听昭慧松了口,静语急忙来瞧贾母。
史菲儿想了想顺嘴便说了个“玉”字。昭慧听了问道:“可是美玉之玉?”史菲儿点点头。昭慧又道:“那施主想问什么?”史菲儿沉吟片刻道:“归期。”昭慧听了,脸上有几分凝色。瞧了瞧贾母,又歪头想了想,接着又捏手指推算了一会儿说道:“施主这里事情未了,自然归期难至。待旧愿都尽了,自然没有问题。”史菲儿听了也是一愣,自己琢磨着这番话是尼姑惯用的套话么?或是她真会演算?反正这话怎么理解也都没错,倒是便宜。史菲儿还想开口,便听的屋外帘子一挑,有人说道:“师父我汲水回来了。”
果然片刻后便见妙玉进了禅房。昭慧笑道:“主持与施主想喝杯茶,便是等你这水了。”说罢忙命小童提水去煮茶。不消多时茶煮端了来,昭慧笑道:“这是上好的六安茶,最是清心静气,美中不足就是余味稍苦。”
史菲儿自己别的不记得,但书中妙玉奉茶时,贾母是不吃这六安茶的,所以妙玉沏了杯老君眉来。怎么这里还专门上的是六安茶了?史菲儿接过,细细看了看茶盅,比静语禅房里用的上个档次,慢慢啜饮了一口,这茶果然是苦。史菲儿暗想说不定贾母就是之前因喝过这茶,又知她们待客常用此茶,方才特意点出吧。
若不是近日巧遇妙玉,史菲儿是懒得在寺庙多待的。如此机缘,自然是想多问上一问。史菲儿想了想道:“你这徒儿模样生的好,听主持道又是极其聪慧有悟性,如今这茶又煮的甚好。真是令人叹呢。哪儿寻来的这样好的一个徒弟。”
昭慧点点头道:“施主瞧着她是百样都好,却不知其命运不济之处呢。此番我也是推演而得,说是若是此番来京能遇见贵人则其命数能尽改,她如今年纪尚幼,不得已父母舍了出家,若是能改了命数,早早归了父母身边也是好的。我这才千里迢迢带她来了京中。”【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