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
“凌总,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浑身淋得湿透的沈水琴站在玄关,小心翼翼地朝凌西泽说道。
凌西泽却没什么回应。
自进门后,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满地的水渍,一路直往二楼。
家里进小偷,绝不会是这般情况。
所以——
只能是那丫头来了。
“哟。”
忽的一声调侃语调,从楼梯上悠悠传来。
沈水琴被这声音一吓,纤瘦的肩膀不由得抖了抖。
凌西泽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凝眉朝楼梯上看去。
楚凉夏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一件单薄的长袖睡裙,卡通图案有点滑稽,没有穿鞋的脚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玲珑小巧的脚趾露了出来。
头发长了不少,刚洗过后披散下来,发梢还滴着水珠,一点点地将衣服给浸湿。
还差两个台阶时,她停了下来。
光线柔和,落到她身上,衬得小脸愈发白净,她似乎心情不错地弯起眼睛,唇角轻轻上扬,笑容如沐春风。
却,出奇的不协调。
视线扫了一圈,落到她的双脚上,凌西泽没好气地道,“回去把鞋穿上。”
“你帮我呀。”
楚凉夏微微偏着头,挑眉轻笑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她笑眯眯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凌西泽西装革履的,肩膀、裤腿颜色稍深,被雨水淋湿了不少,但却不见丝毫狼狈。
相反——
沈水琴几乎浑身都湿透了。
扎着个丸子头,未施粉黛,穿着针织衫和牛仔裤,干净却漂亮,让人看着很舒适,可衣袖、裤脚、鞋子上的水却直往下掉,转眼间就淋湿了地板。
她也在看着楚凉夏,有点儿打量的意思。
可,更多的却是窘迫。
“水琴也来了啊。”
收回视线,楚凉夏笑眯眯地朝她打招呼。
“凉夏。”沈水琴朝楚凉夏回了一句。
但却没再看楚凉夏一眼。
她微微转过身,小心地看着凌西泽,“凌总,要不,我还是先走吧。”
“不用,”凌西泽看着她,字字沉稳,“上楼左拐,第一间房,先去洗个澡。”
闻声,沈水琴睫毛轻轻颤抖,不知是否该应声。
也没等她回应,凌西泽就径直走向楼梯。
楚凉夏双手环胸,撇着嘴,非常不高兴地看着他走来。
那间房是凌西泽的!
这男人——
简直是缺爱!
“走不走?”
走至楼梯前,凌西泽挑着眉,无奈地看着她。
“抱我。”
楚凉夏朝他张开双手,眨着湿润的眼睛看他。
“……”凌西泽脸色微黑。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闹腾!
然而,就算知道楚凉夏是故意的,他还是只有妥协的份。
走上一阶阶梯,凌西泽伸出手臂,拦腰将她给抱了起来。
楚凉夏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
凌西泽微顿,但也没有说话。
站在原地的沈水琴,怔怔地看着他们俩上楼,心里很不是滋味。
凌西泽……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楼上。
凌西泽直接把楚凉夏抱到她的卧室里。
把她丢床上,再给她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亲自为这位大小姐穿上。
“凌总。”
楚凉夏怀里抱着个抱枕,下巴抵在枕头上,轻轻地喊他。
刚给她穿好鞋的凌西泽,听到这称呼,不由得顿了顿。
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凌西泽直接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眨着清澈纯洁的眼睛,楚凉夏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想睡她?”
“……”凌西泽脸色黑了黑。
楚凉夏心情低落道,“被我猜对了。”
凌西泽一拧眉,抬手敲了敲她的头,“你脑子里能少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你轻点。”
楚凉夏揉着脑袋,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瞧她这样,凌西泽气得嘴角直抽,“怎么想起往这儿跑了?”
“怕你偷情啊。”楚凉夏很快就接过话。
凌西泽抬手,还想敲她,可楚凉夏却用抱枕挡住了头,阻断了他的动作。
凌西泽哭笑不得。
最后,注意到她被头发染湿的衣服,拧了拧眉,吩咐道,“去把头发吹干。”
楚凉夏犹豫了下。
“你帮我。”
抬起眼看他,楚凉夏可怜兮兮道。
“……”
凌西泽感觉供了个祖宗。
指了指化妆台,凌西泽摁了摁眉心,“去那边坐着。”
“可我不想动。”
将抱枕往怀里一塞,楚凉夏偏着头,笑眯眯地跟他耍无赖。
“……”
凌西泽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挑了下眉,凌西泽直接把人给扛起来,往化妆台前的凳子上一放。
楚凉夏依旧抱着抱枕,一声不响地看着他拿起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估计,凌三爷活了25年,这是第一次给人吹头发。
于是——
楚凉夏开始吐槽,“风吹到耳朵里了……太烫了,别贴着头皮吹……发根都没有吹干……你怎么这么笨呢……”
关了吹风机,凌西泽眉头抽搐,警告道,“楚凉夏,你再说一句,我把你嘴缝起来。”
“你欺负我。”
抬起头来,楚凉夏委屈地看着他。
“……”
凌西泽简直能被她给气死。
揉了揉她的头发,凌西泽没好气道,“坐好了!”
“哦。”
撇了撇嘴,楚凉夏立即坐得端正笔直。
凌西泽又开了吹风机,继续给她吹着头发。
不知道是凌西泽的警告有用,还是楚凉夏念叨的有点儿累了,后面一直都没有说话。
等凌西泽给她把头发吹干时,她差点儿就这么睡着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放下吹风机,凌西泽将她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楚凉夏便眨了眨眼,清醒了过来。
透过化妆台上的镜子,楚凉夏看着站在身后的凌西泽,眉头轻轻拧了起来,却什么话都没说。
“磨磨唧唧的,”凌西泽有点儿不耐烦,直接道,“你不说,我直接问封子珩。”
“我说……”
楚凉夏慢吞吞道。
“快点。”凌西泽催促道。
叹了口气,楚凉夏站起身来,抬眼盯着凌西泽。
半响,她一字一顿道,“我饿了。”
“……”凌西泽简直想一掌拍死这丫头。
大手一挥,凌西泽按捺住内心的怒火,暴躁道,“自己去做。”
“不想做。”
楚凉夏任性道。
她站在那里,抱着个毛茸茸的抱枕,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凌西泽控制住想掐死这丫头的冲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出了门。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楚凉夏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到床边,直接趴在了床上。
鞋子一脱,双腿微微弯曲,缩成了一团。
……
离开楚凉夏的房间,凌西泽直接去了隔壁自己的卧室。
刚一推开门,就见到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沈水琴。
就围着一条浴巾,露出纤长白嫩的手臂和长腿,一头黑发垂落下来,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几缕发丝洒在精美锁骨处,带着无端的诱惑。
“凌总,”一见他,沈水琴脸色微红,下意识地抱住双臂,低头道,“我,我没带衣服。”
看了她两眼,凌西泽走出了房间。
沈水琴愣怔地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耳根迅速红了。
很快,凌西泽回到楚凉夏的卧室。
一进门,就见到蜷缩在床上,闭眼睡觉的楚凉夏。
他扫了眼,然后走向衣柜。
“那是我的衣服。”
刚将衣柜门打开,就听到楚凉夏冷静的声音。
“我知道。”
回了一句,凌西泽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楚凉夏从床上坐起身。
她盯着凌西泽,字字顿顿道,“我以后肯定会针对她的。”
“随便。”
顿了顿,凌西泽淡声回答。
“我跟她,你选谁?”楚凉夏有点儿生气。
关上了衣柜的门,凌西泽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凌西泽!”
将抱枕往床上一摔,楚凉夏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
明知无理取闹,可憋了满肚子火,楚凉夏控制不住。
“选你。”凌西泽看着她,神情稍许认真。
“……”
刚想找茬发火的楚凉夏,立即被他的话给堵了回来。
她有点儿泄气。
选她能怎么办呢?
她又不能嫁给他当老婆。
她那么不喜沈水琴,也不过是事情没按照她的意愿发展而已,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在耍小孩脾气。
或者说,凌西泽太惯着她了。
也只有在凌西泽面前,她才能无法无天的闹事。
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楚凉夏坐了下来,郁闷道,“把门关上。”
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
就连第一次被柳如慧和楚思秋欺负,却被楚云啸给冤枉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纠结烦躁生闷气。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跟封子珩有关。
但是,她又不说。
凌西泽颇为无奈,看了她半响,最后还是拿着衣服出了门。
然后,去了自己卧室。
沈水琴还站在浴室门口,没有开空调,气温有点儿冷,她冻得瑟瑟发抖。
没有将衣服递给沈水琴,而是直接丢到沙发上。
“你会做饭吗?”
只手放到裤兜里,凌西泽忽的朝沈水琴问道。
“啊?”
沈水琴倏地抬起头,有点儿诧异地应声。
封家,书房。
封子珩站在门口,身形笔直挺拔。
封渊坐在藤椅上,沉着脸,庄重威严。
封玄明站在封渊对面,腰杆挺直,脸色却铁青至极。
书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紧张感充斥在每个角落。
“爸,你早知道他跟楚凉夏结婚了,是不是?!”
看着泰然自若的封渊,封玄明提起一口气,冷冷地质问道。
他话音刚落,封渊就抬起眼,锐利而威慑的视线扫过,他沉声问,“怎么了,你还想教训我吗?!”
这话,就代表着肯定。
封玄明眉宇紧锁,“爸,你们爷孙俩太不像话了!”
“封玄明,你这是在跟谁说话?!”狠狠一拍桌,封渊愠怒道。
“你这是不讲道理!”封玄明负手而立,“我们得就事论事。”
“谁跟你就事论事,我就问你一句,”封渊端坐着,冷冷地看着他,“如果子珩娶的媳妇是你们看中的那个陆佑怡,你是不是不会这么生气?!”
“……”
封玄明一怔,无言以对。
如果儿媳是让他满意的,那么,他肯定不会这般大发雷霆。
可现在——
是那个被他们退了婚的楚凉夏!
谁都可以,就不能是楚凉夏!
不然,他们封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子珩,”偏过头,封渊看了门口的封子珩一眼,“你跟你爸说说理。”
终于将注意力落到当事人身上,封子珩微微抬眼,慢条斯理地道,“我相信我爸很明智。”
忽然被戴高帽子的封玄明:“……”
“哼,”封渊冷哼一声,“封玄明,你不要让你儿子失望!”
封玄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胡扯!
这么重要的事,这么严重的错误,在这爷孙俩面前,就跟个玩笑似的!
婚姻又不是儿戏,他这个做父亲的,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爸。”封子珩喊道。
“我不是你爸!”
封玄明背过身,看都不想看他。
“照片的事,我们心知肚明,”封子珩闲闲道,“就算你不满意她,你也得了解之后,再对她做评价。”
“我不想了解!”封玄明愤愤道。
“正好,那我就不带她回来了。”封子珩云淡风轻地接过话。
“你——”
封玄明气得转过身,抬手指着封子珩。
对上他愤怒的视线,封子珩淡淡道,“顺带说一句,那个视频是她做的。”
“……”
封玄明满腔怒火,瞬间被压制下去。
半响,他拧起眉头,狐疑地问,“就她?!”
“就她。”
封子珩肯定道。
“……”
封玄明脸色变了变,出奇的,没有再说什么。
他跟楚凉夏见过面,这丫头的魄力和胆量,比她那个父亲可要强多了。
他不愿意继续这门婚事,主要原因还是在楚云啸身上。
楚家的公司,他可以帮忙,但楚云啸的人品,却让他完全不能相信。
但——
眼下,抵抗的情绪,似乎没那么浓了。
见此,封渊按捺不住地问,“子珩,既然事情都挑开了,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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