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九曲指的话,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愉悦的笑声冲散了血腥的雾霾,天边那轮明月又亮了几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街的东边方向朝他们这边快速行来。

  众人默契十足地互看了一眼,道了声“走”,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原地。

  清风拂过衣衫,簌簌声后,再无了任何声音。

  世界安静得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有些人的命运,从今晚起,却彻底改变了妲。

  重重叠叠的火把由远及近而来,通红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巷子,依稀可见火把下张张冷沉的脸。

  “官爷,就是那里,我们看到那里起火,还听到打杀声,不敢过去。”一名年轻男子伸手指向五堂所在的院落。

  五堂的人散住在民宅中,形成一个硕大的群体,但周围也还是有其他百姓居住的,只是隔得较远。[]天才狂妃,废物三小姐369

  “是啊。”另一名『妇』女附和道,“我家男人还听到了两声巨大的响声,出去一看,竟是那边起了火,还有人在打架,赶紧就去报官。”

  一群人说着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现场。

  起火的屋子火光早已黯了,只有几处火星子还在微弱地跳动,满地石末粉屑中,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有的喉咙被割开,有的肚腹穿破,有的后脑勺碎裂,更有被大火烧的面目难分。

  一地清冷,一地惊骇,一地悲哀。

  月华笼罩在他们身上,安抚不了扭曲的灵魂,只能让一张张瞪大双目、狰狞恐怖的脸庞越发清晰。

  寂静了一瞬,惊呼声此起彼伏响起。

  最前头的官兵纵然也是在刀头『舔』血的人,没有上过战场的他们,终其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阵容。

  手指一颤,不少火把摔落至地,“啪”的一声火光熄灭了,天『色』,越发幽暗,人们也越发恐惧。

  有人哭起来,有人呕吐,有人心疾突发,『乱』成一团。

  今夜,注定是个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夜晚。

  王宫之中,君澜风所居住的宫殿中已经打好了洗澡水,热气腾腾。

  落云曦右手提着衣篮走进精致的屏围,踮起脚尖,想将篮子挂在屏风外。

  君澜风嘱咐九煞守好殿门,吹熄外殿的灯,快步走了进来,见状赶紧接住衣篮挂了上去,转身进了屏风。

  左手拉过落云曦,右手便小心翼翼地为她解去衣领上的黑『色』纽扣,看着她的眼睛问:“不怕?”

  问着,自己嘴角倒浮起一抹笑来。[]天才狂妃,废物三小姐369

  落云曦情知他问的是什么,咬咬唇,回望着他深幽的凤眸,那双如黑宝石般『迷』人的双瞳,她轻声道:“想到你,就不怕。”

  君澜风眉头跳了几跳,脸『色』几变,骂道:“废话,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遇到危险,想我有什么用!”

  落云曦瘪了瘪唇道:“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一定会带我回来的。你看,现在不就是吗?”。

  君澜风手劲一加,铁臂已经将她紧紧揽进怀里,那样有洁癖的他也忘了落云曦此刻一身粘乎乎的血,他几乎将她压进怀里,搂得让人出不了气。

  “是的,我一定会来的,曦儿在哪我就在哪。”

  虽然,他不喜欢她这样做;虽然,他那么担心她,但是,他还是会告诉她,不要怕,他会永远守护在她身边,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出现,带她离开。

  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当她陷入困境而自己无法出现时,他会急成什么样。

  “下次别这样了好吗?”。君澜风嗓音嘶哑地开口。

  “好。”落云曦答应得极快。

  有夫如斯,还复何求?

  落云曦说完后,发现腰背上的双手猛然松了,她赶紧偏过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抬起头,看向君澜风。

  男人感受到她的动作,也低下脸看她。

  烛光照映下,一汪琥珀般的眼睛含着浅浅的笑意,他不禁醉了,凑近脸,就要去吻那双抽了他魂魄的双眼。

  “澜风。”

  落云曦左手微抬,搁住男人宽厚的肩膀,软声叫着他的名字。

  “嗯?”君澜风痴痴地移不开视线,几乎要溺死在那如水的温柔中。

  落云曦看着那动情的面庞,吞了口唾『液』,眼光极小心地瞥向他左胸衣前,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曦儿……”君澜风低唤一声。

  落云曦眼珠转了转。

  “看着我。”君澜风不满她的心不在焉,腾出右手,捧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感受彼此的情意。

  落云曦依了她,乖乖地看着他。

  对望的结果就是心『荡』神驰。

  不知谁先主动,递出了唇,总之,两双滚热的唇交织在一起,极尽缠绵绯恻。

  落云曦最先松开口,小脸一片通红,喘了几口气,再次看向君澜风的左胸处,“咯”的一声笑了出来。

  红扑扑的脸蛋配上清脆的笑声,真是美呆了。

  “笑什么?”君澜风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他不能保证她再笑下去,他会做出什么。

  落云曦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向他,手指他的胸衣,极其委婉地说道:“澜风,你……真的不介意?”

  君澜风听到“介意”两个字,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缓慢地低下头,看看自己,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前胸以下,华贵的紫『色』衣袍上沾满了血『色』,肩膀上还留着一只红『色』的爪印,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落云曦浑身是血,他一搂一抱,沾上血也极正常,可笑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一个劲地求欢。

  君澜风的眉头立刻嫌弃地皱了起来,他知道,这大部分都是别人的血,所以,他嫌脏。

  见到他的反应,落云曦再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如银铃,悦耳极了。

  君澜风眉头渐渐松开,嘴角『露』出笑意,抓起她,说道:“站好了,别碰着伤处,赶紧洗。”

  他动作轻柔地为落云曦褪去衣衫。

  成婚后,两人一起洗澡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落云曦也已经习惯了,没有一开始的紧张。

  如玉般的身体沾着丝丝血痕,君澜风嘲笑道:“看你从染缸里出来一样,丑死了。”

  嘴上说着丑,但眼里却满是爱意。

  落云曦白了他一眼,回嘴道:“你不也一样!”

  君澜风想到自己,眉头拧起来。

  落云曦已经钻进水里,那水就像加了『色』剂一样,眨眼间便成了一桶淡红『色』的『液』体。

  君澜风扶住她的左肩,不放心地叮嘱道:“别『乱』动,小心伤口进水,我来。”

  他蹲下身子,拉过早准备好的凳子坐下,眼睛的高度正好与她的肩膀齐平,以手舀水,极仔细地为她擦拭伤口。

  烛光闪烁,满室温馨。

  不多时,落云曦便洗好了,伤口处也敷上一层新『药』,换了一套干净衣裳。君澜风去掉自己的外袍,将落云曦的血衣包在里头打了个结,准备扔掉,再叫九煞换一桶清水进来。

  然,此时,殿外却来了人。

  “君澜风呢?凤儿在不在他这里?”月天焦急的嗓音透过宫殿大门传了进来。

  父亲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心殿吗?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落云曦满腹不解,侧头看了眼君澜风。

  君澜风以眼光询问她的意思。

  落云曦之所以来他这里而没有去幽梅宫,就是不想让月天知道今晚的事情,或者说,她受伤的事。

  落云曦没有说话,打手势让君澜风先出去。

  君澜风点点头。

  而宫外,九煞拦在月天面前,脸上现出为难之『色』:“王,您稍等一下吧。”

  他相信,月天的说话声里头听见了。

  爷没有任何指示,那么他就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让开!”月天恼怒之至,一掌劈过去,“我要见凤儿!”

  九煞没有否认,他已经很确定落云曦在里头了。

  月天攻击是虚,只是想让九煞让开,没想到九煞功夫倒比他想象得要好,能接得住他一招。

  见他硬闯,九煞哪管他是不是这风暴之心的王,声音也冷硬起来:“没有我们王爷的命令,谁也别想进去,希望王能见谅!”

  月天深深皱起眉来,这人是下狠心了,他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想伤人,尤其是和他女儿有关的人。

  就在这时,君澜风的声音响起:“九煞,你先退下。”

  月天眼前一亮,冲里面走去。

  “凤儿呢?她没事吧?”他急急忙忙地问,英俊的脸庞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凤儿……君澜风每次听到这名字都忍不住嘴抽,不习惯,他真的不习惯。不过,他还挺喜欢。

  凤,风,这难道不是缘份吗?

  “她没事,在沐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君澜风脸『色』一肃,沉声问道。

  张口就问落云曦有没有出事,月天是不是知道了一点风声?可他们的行动极其隐秘啊,不应该被发现。

  听说没事,月天松了一大口气,说道:“刚才在宴上,许丞相和几位老臣来报,说吏部大夫遭人刺杀,右胸中了一剑,好在伤势不重,没叫刺客得手,但刺客却受了伤,还滞留在宫内,群臣要求搜查王宫。”

  “搜查王宫,哼!”君澜风冷笑一声。

  不管什么名目,这些人想要借机搜查王宫,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据他来看,也许,今夜之事真的漏出了风声。

  月天感觉到了他的讥意,叹了口气道:“我心中也是这般想,第一时间叫人去幽梅宫看看,结果发现凤儿不在,急坏我了。”

  “他们还敢查幽梅宫不成?”君澜风声音冰冷,望着月天。

  这要查哪不查哪还不是君王一句话!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还当什么王!

  君澜风天生一股冷沉的王者威压,字字冷厉,配上犀利的眼神,看得月天心中都有些发『毛』。

  他也是极有魄力的,能顶住这样的势压,淡淡摇头:“当然不准,可就是因为她不在幽梅宫,我才担心。还有,许丞相虽然不会进幽梅宫,但若以担心王后安危,叫医女进去,王后不在,怕会令他生疑。”

  “现在已经不是疑心的事情了。”君澜风简洁地说道。

  “什么意思?”月天扬了扬眉。

  “进来看看就知道了。”君澜风说完迈开大步先进了宫。

  这事不必再瞒,也许还要借月天的帮助。

  落云曦趁这功夫将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迎了上来,叫道:“父亲。”

  月天一进殿便嗅到一股浓列的血腥味,看了落云曦一眼,他没有说话,眼光在殿内一扫,立时朝血腥味的源头走去。

  伸手移开屏风,触目便是一桶血水,地上打包的衣服旁渗出了血『色』。

  “你受伤了?”月天猛然回头,冲到落云曦面前,严厉地问道。

  “小伤。”落云曦赶紧安慰他,并转开了话题,“现在没时间说这个。许平突然要搜宫,一定是知道我受了伤。”

  他不可能知道王后是她假扮的事。

  就算知道,搜宫也不是他现在该做的事。

  月天哪里能放心,眼中凝聚着浓浓的担忧,可他也不是不冷静的人,迅速回归理智,只说了两个字:“晚了。”

  晚了,是晚了。

  落云曦与君澜风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脚步声已经在向他们走来。

  整齐划一的步声,那是训练有素的宫中侍卫。

  月天脸『色』有些苍白,调整了下脸『色』,压低嗓音道:“我出去应付,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会拦住他们。”

  幽梅宫是王后的住处,他可以包庇。

  但这里,是外客所居住的宫殿。

  偏偏这些外客进宫后,王宫中便出了刺客,谁都会怀疑到这里。刺客刺杀的是本朝重臣,他没有理由拦着,如果他一味护着,只怕会寒了所有朝臣的心。

  这个道理,落云曦也懂。

  她怎么会叫许平平白得这个好处呢?

  想着,她沉声说道:“父亲,你只管站在他们那头,这里的事,先让澜风顶着。”

  月天一怔,看了眼君澜风。

  让他来唱反角,再让君澜风顶,他能顶得住吗?

  怀疑的神『色』扫到君澜风那张淡然自若却极有把握的俊脸后,月天心中暗暗失笑,似乎,他女儿这夫婿真的无所不能呢!

  他倒是很期待。

  “好。”仅说了一个字,那些脚步已经到了殿外。

  “王有令,宫中出了刺客,命吾等来搜查王宫各所宫殿!”一道中气十足的威严声音在宫殿外响起,那些脚步声迅速朝宫殿大门处围来。

  一墙之隔,只有一墙之隔。

  墙外,风声紧俏,墙内,血腥弥漫。

  薄薄的窗纸上,黑影晃动,似乎随时都会透过窗户查看殿内的一切。

  月天的身体不由紧崩了几分。

  紧张,不可能不紧张。

  他们若闯进来了,那就是人赃并获。

  即使落云曦是他的女儿,是风暴之心的公主,刺杀朝中重臣之名一旦坐实,那就声名扫地,与庶民同罪,永世不得再入王宫。

  对他来说,这绝对是最致命的一击。

  那是他的女儿,他和容儿思了十七年,想了十七年,悔了十七年,愧了十七年的女儿。

  不管落云曦怎么受的伤,不管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女儿,他护定了!

  深深看了眼落云曦,他大步迈出了宫殿。

  月天的出现,无疑令殿外一干人惊讶万分。

  “王,您怎么会在这里?”最前头一人行礼相询,身后一干剑拔弩张的黑衣侍卫也赶紧行礼。

  君澜风不急不缓地步了出来,眼角的余光『射』将过去,看得清楚。

  为首这人并不是侍卫,看衣着应该是朝中一名重臣,年纪在四十上下,一张毕恭毕敬的脸庞上,眼角闪烁着精光。

  联系月天的话不难明白,这人必是许氏一伙的。

  许平不放心宫中侍卫,所以也派了不少亲信出动,监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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