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中旬,造车两万余辆,步骑将近十八万,督师侯恂率领大军出潼关,准备于顺军决战。总兵白广恩为前锋,总兵许定国、贺人龙与督师侯恂俱在中军,总兵高杰为后队,次第而行。
尽管豫西河南府之地在顺军的手中,可从潼关到陕州再到洛阳一线,顺军都没有设置军队和城守,所以大明官军行进,沿途无往而不利,所向披靡,督师侯恂那是翰林出身的人物,每日里花团锦簇的报功文书由快马送到京师。
官军在四月间,行进到了洛阳城,藏身在山寨中的河南府守备牛成虎率领万余民团来会,当即被封为副将,和白广恩一同为前锋。
直到这时候,大明的这十余万兵马都已经是进入河南,顺军才开始行动,第一次接战是在洛阳城西的新安县。
果毅将军刘芳亮率骑兵一万在新安县出现,白广恩和牛成虎率军出击,先前所造的战车这时候就起到了作用。
开战之后,开始列阵,战场陈列阵前作为拒马,顺军的骑兵冲过来则被这偏厢车阻止住,而明军在车后用弓箭和火器轰打,进攻的时候,众人则是推车缓缓而进,刘芳亮所率领的都是轻骑。
开始时候未免有些轻敌,以为还和往常一样,只要是把骑兵撒开来冲过去,就是万事大吉,谁想到靠过去,还隔着一个木车,被打的灰头土脸。
等到明军列阵向前,前面和两翼都是层层叠叠的偏厢车,对于顺军来说,好像是浑身是刺的刺猬,根本无法下口,如今大顺初立,官制都是定下来,各级将官都是琢磨着立下大功以图升迁。
而且流民军队自从起家的时候和大明官军作战,胜仗那是家常便饭,谁要打输了,那可就是奇耻大辱。
刘芳亮这次来,想让自己的果毅将军名号升迁下,毕竟上面还有制将军和权将军的级别,没想到竟然是受到了挫折,等回去之后,岂不是要被诸位同僚取笑,也要被闯王爷看轻,刘芳亮在临退走的时候,还是决定要碰碰运气。
这次依旧是拿明军没有丝毫的办法,反倒是损失更多,只得是灰溜溜的撤走,好在这骑兵的速度还是占据优势的,要是不接战溃逃,大明官军的车营也是追不上。
初战告捷,对于明军来说,真是了不得的大好事,督师侯恂兴高采烈的给自己和部下几位大将庆功,同时要求各总兵并力向前,务求连战连捷。
可想而知,这个胜利的消息真是给死气沉沉的大明朝廷一剂强心针,从崇祯皇帝到下面的普通官吏,都是欢欣鼓舞,兴奋异常,对那督师侯恂的要求一一准许,并且要求天下间的大明兵马前往配合支援。
比如说四川的官兵,陕西三边的戍边边兵,还有左良玉的部队都要去往河南和湖广一带攻击流贼兵马,支援督师侯恂的大部队。
不过,事实颇为的悲哀,朝廷的文书已经是号令不动各地的兵马了,陕西三边的边兵本就是被朝廷不断的搜刮抽调,如今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部队,可即便是仅剩的这些部队,还要面对西蒙古诸部落的压力,不能轻离。
而平贼将军左良玉压根不去理会朝廷的命令,反倒是联合湖广南部的湘粤兵马,把武昌以南张献忠所谓大西军所占据的城池一个个的夺回来,反正张献忠的主力已经是在川楚边境一带,这边空虚的很。
特别是武昌城,平贼将军左良玉可是垂涎的很,这地盘是他所占据的地方最富庶的一块,肯定要派兵夺回来。
事实上,武昌的确不在张献忠的重点防御范围,左良玉的兵马轻易攻下,四月间,左良玉重新在武昌开将军府。
而朝廷要征调的四川兵马,现在正战战兢兢的云集在川楚边境一带,防备主力云集于此的张献忠部。
督师侯恂在短暂的休整之后,从洛阳城南下,直扑汝州,尽管果毅将军刘芳亮前次吃亏,可这次还是和袁宗第率领骑兵步卒一共三万来攻,双方在洛阳城和汝州城之间的白沙镇又是开战。
尽管这次同为果毅将军的袁宗第调来顺军之中的大炮,可明军同样是有火炮,双方的火炮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射程威力都是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列阵而守,列阵而前的车营,闯军依旧是奈何不了,这次农民军最为忌惮的明军大将贺人龙亲率亲兵家丁冲击顺军阵型,白广恩率兵在侧翼掩杀。尽管刘芳亮和袁宗第这两次率领的都是顺军的直属部队。
但第二次却败得比第一次还重,因为来这里的步卒被贺人龙和白广恩两人率领的骑兵冲杀,逃跑和撤退也是来不及,溃不成军。
这一战勉强可以称为震动天下,按照明廷的文人渲染,所谓“士民百姓,闻此捷报,皆欢欣鼓舞。”
不过杀敌一千二百,俘敌三千余的战绩,可以说是近十年来,大明对流民军队战斗的难得的大胜,战果也可以和当年卢象升、孙传庭等人所指挥的大战相比,被人称为是“白沙大捷”。
加上左良玉率军突入空虚的武昌城,还有湘地各城纷纷被明军夺回,一时间竟是局面无比大好,眼看着就要天下平定的局面。
督师侯恂当真是得意非常,心想自己率军居然有这般的成就,有明一代的名臣恐怕也是不过如此,搞不好自己就是那所谓的中兴名臣,将在青史留名,传扬千古的。
此时的侯恂还能算是清醒,尽管大军节节胜利,他还是约束着兵马缓慢行动,不可擅自脱离大队。这边谨慎,那报功的快马却是流水一般派到京师去背报功请赏,按照京师这边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崇祯皇帝连续几日在朝廷上喜笑颜开,已经准备下诏给督师侯恂加衔,这都不算什么。
更加让人惊叹的是,侯恂的儿子侯方域以一举人的出身,居然被崇祯皇帝任命为常州府宜兴的知县,并且还有散官的加衔,据说任期一满,就要给朝着州府牧上面走,举人能做知县,可那只能是那些偏远的地方。
而常州府宜兴,那是天下间最富庶的地方之一,想在这里捞个实缺,那可是千难万难,更别说上面的常州府和江阴县这种地方了,谁想到侯方域一个靠着老子关系搞来的举人身份,居然能有这样的待遇,真是子由父贵了。
李自成在三月初已经是率领大军来到了襄城和郏县,督促军将士兵修缮城池,四月初,大顺三分之二的兵马已经是云集在这片区域了。
相对于大明兵马的节节胜利,最近的齐国公好像是安分许多,出了在两淮和河间府经常有士绅官员上奏哭诉,说是齐国公李孟驱使下属兵马强占良民土地,民不聊生,但更多的士绅和官员都是叫好,说是自从齐国公镇守徐州和两淮之地,地方上盗贼纷纷从良为民,地方上百业繁荣。
齐国公安份归安份,朝廷什么办法也没有,特别是在崇祯十七年二月在河间府和永平府都有“土匪”骚扰屯田田庄的大事发生。
至于结果,那些来骚扰田庄的“土匪”都是被砍掉了脑袋,还是老规矩,脑袋被挂在路边的木架上示众震慑。
尽管有消息传来,说是胶州营在这些土匪的身上发现了蓟镇和京营官兵的种种迹象,但毕竟没有声张。
让某些心里有鬼的人欣慰的是,胶州营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报复,这让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各个心里都是打定了主意,今后这等当地士绅花钱请求自己主持公道的勾当,万万干不得了,去的人都被那山东兵马砍了脑袋。
到现在,永平府这边共有山东兵马五千,屯田田庄能动员起来的护庄队也不下五千,这万余兵马,攻击总兵高第的兵马可能不太够,但自保完全有余。
山海关总兵高第毕竟是久镇边关,对于山东兵马的厉害不太了解,自从张坤率兵驻扎在中屯卫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肉上被钉了一根钉子,不拔出来,无论如何自己也舒服不下来。
但是张坤离开开平中屯卫之后,河北总兵张江自己亲自坐镇开平中屯卫,副将王韬则是负责河间府镇守,高第几次派来骚扰的兵马都是被山东兵马打的溃不成军。
更让高第郁闷的是,原本只是山东的兵马和本地农户组织的护庄队出战,这几次的骚扰,回来的那些官兵禀报,说是居然有蒙古骑兵助阵。
总兵高第大怒,心想也就是老子花钱雇佣那些草原上的蒙古马贼入境作战,你们山东怎么也雇佣这些鞑子,这还讲规矩不讲。
不过这些出现在胶州营阵中的蒙古骑兵却是让这位总兵头疼之极,那河北总兵张江用兵谨慎,击败之后,最多也就是追出去三十里,可这些蒙古骑兵的追击进攻,却从来不加约束,往往是一直跟着,好像是追踪猎物的饿狼一般。
目前这些骚扰,尽管大家心知肚明是谁做的,可依旧不能摆在明面上进行,真要是撕破脸开战,吃亏的可是山海关总兵高第,偏偏这些蒙古骑兵战斗不一定能有多强,可追踪跟随却是一等一的好手,麻烦之极。
为了这个,高第已经是不敢轻易的派出军队去骚扰开平中屯卫了,不过在三月底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松了口气的消息。
说是开平中屯卫的周围的一千多名蒙古马匪都是顺着喜峰口出关了,可高第却没有组织出来新的进攻。因为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给他发了几次的急报,说是满清大将多铎率军已在广宁中后所屯驻。
这次鞑虏动用了足有万余兵马,可有这么句话“女真满万则不可敌”,这次可是过了一万多了,要是蓟镇和辽镇的兵马不做好全部的准备,恐怕事情要变成大麻烦了。
山海关总兵高第的身家基业都是在永平府,没了这里,他就是个率军流浪的军阀,自然不肯轻易的放弃,听到吴三桂如此惶恐的求救,他这边也是动员了大部分的兵马,准备竭力迎战。
至于身后的山东兵马,打交道了几个月,高第倒是颇为相信这些山东兵马的人品,自己去抗击鞑虏的时候,这些山东兵马肯定不会在背后偷袭。
今年的怪事格外的多,在广宁中后所东边屯驻兵马的满清多铎部,却在三月中旬之后撤围,仅仅留下了原有的驻守兵马。
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这是鞑虏的诱敌之计,要真是动手打,吴三桂心里有数,自己肯定对抗不了满清鞑虏猛将多铎的率部攻击,可对方为什么突然要撤离。
有谁听说把肉放在狼虎的嘴边,狼虎不去吃肉,却转身就走,偏偏这山海关向东的这块辽镇地盘还是辽镇最好的地方之一,满清为什么不攻打,说走就走。
天气这几年都是在转暖,崇祯十七年的朝鲜,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南北就可以交通了,但路比较难走而已。
朝鲜这样的好地方,谁都知道来这里戍守那是个舒服差事,多尔衮坐在摄政王这个位置上,两白旗是他的嫡系,还有其他旗也要有个人情往来。
自然不可能让这个最弱的正蓝旗参领温里罕总是呆在汉城享福,让他舒服了三四年,已经是足够了。
镶白旗的一名参领率领五百旗丁来这接访,这次放置在朝鲜的兵力更加的少,因为满清的亲王郡王在盛京合议之后,决定是把主要的力量都给投放在辽镇的西向,也就是辽西走廊山海关一带。
本来以为大明是一株已经是中空的大树,不断的内蚀外伐之下,已经是摇摇欲坠,满清大军只要加一把力气就能让他折断倾覆。
谁想到突然间冒出来山东这支强军,好在山东还不是大明的主导,那名齐国公李孟或许想要篡位,但目前还没有成功,也就是说大明还在内斗,只要还在内斗,满清这边就还有机会,大明自毁长城的事情又不是干了一次。
朝鲜这等羸弱小邦,五百人镇守也就罢了,哪怕是出了乱子,到时候大军赶过去平定就可以,无需挂怀。
这五百名镶白旗的旗丁里面还有两百汉军旗,一百蒙古八旗的兵丁,在到开城的时候发现了不对。
按说被满清征服的朝鲜,在城墙上应该是有四色旗和朝鲜自己的旗帜,可现在不管是四色旗还是这朝鲜自己的旗帜,全都是看不见,城头上反倒是飘扬着红底黑字的大旗,有那认识字的汉军旗士兵,看着那黑字,依稀是个李字。
朝鲜的王族也是李姓,莫非改换王旗,想要早饭,这名新来的镶白旗参领无论如何也是不信,温里罕那几百旗丁会遭受这些朝鲜人的暗害。
这开城的城门还是大开着,进出的人看见了外面的几百鞑子,仓惶了跑回了城中,那镶白旗的参领看见这样的仓惶,愈发判断城内果然出事了,当即是吩咐手下的兵丁拿好武器,准备开战攻城。
开城这等小城池,别看满清鞑虏只有五百人,照样敢攻城开战,对付朝鲜这等的弱者,满清的八旗兵马甚至是蒙古八旗和汉军旗都是有足够的自信。
按这位镶白旗军官的想法,那开城的上下看见八旗的勇士过来,所作出的反应肯定是关闭城门死守,或者是率众出来投降请罪。
满清兵马无所畏惧的靠近开城,结果那城门始终没有关闭,却从中开出一支部队来,看那队形倒还是整齐,不过看衣甲,不是朝鲜的军队,也不像是大明的军队,难道是倭国的不成,这些八旗兵马倒是知道在朝鲜的那边,还有个倭国。
不过这些人居然敢出城野战,倒真是让这些镶白旗的兵马哄笑起来,所谓不知死活就是指面前这些人。
很快双方都是列好了阵势,那名镶白旗的军官已经和手下许诺,如果击败眼前的这支兵马,那就可以在城内为所欲为,一共三日,这可是允诺下面的士兵屠城,屠城算是最刺激士兵士气的许诺了。
这些镶白旗士兵的士气都是高涨,不过事实很快告诉他们到底是谁不知死活,肆无忌惮的镶白旗兵马冲近之后,城头上的两门小炮先是开火。
然后那些出城列阵的胶州营士兵的火铳轮射,三轮火铳打完之后,手持长矛的士兵们就冲了上来。
少数来得及开弓射箭的鞑子士兵弓箭却射在了对方的甲胄上被弹开,然后就是被人冲近,乱刺乱打。
即便是那些鞑虏军官们身上穿着的上好棉甲也无法抵挡用足了力量的长矛刺击,就算是刺不死,还有斧枪的劈砍重砸。
战斗进行的很短暂,被打的晕头涨脑的这镶白旗五百兵溃不成军,索性是骑马跑得快,朝着北面跑去。
突然发生的战斗,突然面临的溃败,让这些鞑虏兵马都是摸不到头脑,尽管对方没有追击,可还是一路的北逃,一直是逃到了朝鲜的信川一带才算是回过味来。
满清鞑虏在朝鲜北方驻军较多,为首的那名副都统听到了这些溃兵的禀报,真是惊骇之极,朝鲜地方,在年前还是在满清的控制之中,这位副都统甚至和温里罕还互传过书信,怎么到现在却说开城那边已经出事了。
要是按照从前的做法,听到这个消息,这名副都统就要领军南下汉城一带,彻底扫平这些无法无天的叛贼。
可听到这名镶白旗参领的话,这名副都统却知道的事情多些,比如说河间府那支汉人兵马的旗号和战力,听到这红底黑字的大旗,上面还写着一个“李”字,他反应过来之后惊骇的已经是说不出话来。
朝鲜和大明的山东隔着大海,这山东兵马怎么会出现在朝鲜这边,不能轻举妄动,那可是连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都打败的强军。
现在冬春交界的时候,朝鲜南北交通都已经是恢复,最起码要有更加确定的消息才要给盛京那边禀报。
每日守卫在要道关隘的鞑子士兵还真是抓到了几名从北边过来的朝鲜平民,不需要什么拷打和逼问,这些胆小如鼠的朝鲜平民很快什么都是说了出来。
汉城在去年就已经被大明过来的军队拿下了,据说一共来了上万人,如果山东兵马来了上万人,那朝鲜恐怕真是祸事了,朝鲜还无所谓,右翼和朝鲜接壤的满清更是要祸事,自从毛文龙的东江镇被剿灭之后,满清最多只是在义州和凤凰城一带保持五千人左右的驻军规模,这还是算上了在朝鲜驻扎的两千多人。
对方一下子来了上万,朝鲜危急、辽东危急、盛京危急,必须要快些通知盛京,这是这名副都统立刻得出的结论。
摄政王多尔衮打算的很好,冬春之际拿下大明在山海关外的所有地盘,等于是把关外的土地全都变成大清的领土,这可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没有做到的丰功伟绩,内文院大学士范文程已经是托人暗示,不管是按照满清的规矩还是按照大明的规矩,摄政王立有这等丰功伟绩,了不起的功勋,都应该是上到更高的位置上,受禅即大位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多尔衮这次让阿济格率领正白旗的兵马在盛京压住局面,派多铎率领镶白旗的大部分力量去往辽西。
在崇祯十七年的二月中旬,还准备写信给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答应他如果愿意归降大清,不光是这时候的地盘人口都能保留,地位会比大明要高许多,难道没有看到孔有德、尚可喜和耿精忠三人已经是被封王了吗?
可这一切都还是在准备之中的时候,却传来了辽东定辽左卫也就是凤凰城的急报,大明兵马已经是在朝鲜登陆,并且占据汉城,而且怀疑是有万人规模的山东兵马。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盛京已经是慌乱成了一团,多尔衮本来想要调动两红旗的兵马去往朝鲜,和礼亲王代善这时候却闭门不出,对多尔衮的一切要求都是来了个拖字,而以肃亲王豪格还有都统鳌拜为首的两黄旗,同样是不予理睬。
镶蓝旗的郑亲王济尔哈朗率领旗下兵马正在老林子里抓取生女真,唯一的能机动的兵马也就是多铎率领的镶白旗部队。
自己是摄政王,那就要担起总领全局的责任,多尔衮咬牙把多铎派往朝鲜,并且勒令三顺王和续顺公派兵协助。
崇祯十七年四月的大明北方,蒙古草原上正在遭受一场浩劫,原本平静的局面被打破了,每个部落都是遭受了一场狂风骤雨。
大同总兵陈永福因蒙古犯边,决意率军追击,不顾山西文武的劝阻,率军出塞,大同边镇仅仅留了守备王三率领的四千余步卒,这点兵丁守备尚可,想要他们去干别的,那是兵力不够。
本来督师侯恂出潼关与流民大军作战,也想借重大同总兵陈永福的这九千豫兵,可这陈永福却出塞剿除蒙古,这也是借用不上了。
不管是山西官场还是大明朝廷,对陈永福的这些举动都是嗤之以鼻,心想眼下的大明的要务不是去剿除蒙古,而是关内的顺贼,你这不是分不清轻重吗,可这陈永福如此举动,也只能是说他忠心热血。
一直是战战兢兢的山西商人们被勒令用他们在草原上的商路,为陈永福这一干大军提供粮草辎重。
不过陈永福的军队在这方面还算是讲道理,一直是用草原上的牲畜和毛皮,还有各种特产和山西的各个商号做贸易。
目前的土默特部正在缓缓变成一个军事化的机器,断事官阿尔斯楞是给土默特部效力多年的老贵族,土默特部金帐所在的不少台吉、那颜都是留了下来,这些贵人们在山东兵马的命令下,不断的向土默特的各个部落发出指令,让他们和本部汇合,这些部落的骑兵被并入大军。
这些部落的妇孺老幼则是被统一管理,一方面是作为后勤存在,另一方面是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人质。
四月底的时候,土默特的骑兵加上陈永福率领的骑兵,已经是两万五千余名,欧曼加里斯率领的两千多名士兵则是负责管理金帐所在的几万老幼。
在土默特部,也是分成了几支力量,其中断事官阿尔斯楞的亲信和他的部民,以及他们控制的骑兵是目前土默特蒙古的最上层,往往充任各个队伍之中的军官和头目,而和阿尔斯楞关系不错的那些台吉和贵人们,特别是在和山西商人们贸易中得利巨大的土默特蒙古权贵们,则是第二个阶层,他们的骑兵也是作为后队和督战队的作用,不会被当作是炮灰。这些人的牧民也受到的盘剥很少。
至于其余的人,他们的骑兵在冲锋的时候要冲在最前面,他们的牧民被当作奴隶一样的对待,即便是有贵人身份,可也要被人提防和监视。
尽管是有这么苛刻的对待,可想要反抗却不太可能,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汉人的骑兵和亲近于汉人骑兵的土默特兵马会一同镇压剿除,那是绝对优势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土默特汗被杀,部落里面从上到下都好像是失却了主心骨,现在压在他们头上的又是汉人骑兵,好像是末日降临一般。
可稍微过了段日子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坏,当日间土默特汗为了他和手下贵人们的享受,和晋商们的贸易往往不是为了上层的奢侈享乐,就是为了军事需要,下面的人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但在这次过来的征服者统筹下,普通的牧民也可以在这上面获得好处,最起码,用牧民辛苦养大的牛羊去换取粮食和必需品,牧民们也可以分到一些,而不像是从前那样一切白干。
就连山西的商人们都发现了好处,本以为这暴利的盐铁买卖就要垮台,可现在草原上的各项特产和大宗货物都是便宜发卖,这些物资在关内本来就是紧俏,通过运送军需来换取这些特产,回去贸易,肯定能赚钱。
当然,这比起当年的暴利来自然不能比,可有得赚毕竟比要破产好的多。
真正有能力的商人们发现的是另外一条道路,原本土默特部会主动的要求购买很多自己部落用不到的东西,山西商人们开始都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土默特部都把这些货物卖到更北边的蒙古部落。
比如说,发源于瓦剌蒙古的帖良古惕部、乞尔吉思部、不里牙惕部,这些部落的规模不次于土默特部,所占的领土甚至还有所过之,尽管路途遥远,可因为这个距离产生的巨大利益,却也让人垂涎。
更别说,再往北面的失必尔汗国,如果打通了这条道路,那可就是打通了和罗刹的通路,这可不比江南那边的贸易少赚。
从前土默特汗都是自己封锁住这条道路,现在胶州营掌控了这个土默特部,把这条通道已经是完全的清空。
当然了,没有军事保护的话,商人们不敢在这条道路上向北行进,军事保护要向谁来寻找,山西的大商人们自然知道应该找谁,晋州的柳家,山东的灵山商行,让他们牵头出面,大家跟随,即便是众人分润,这也是了不得的暴利。
这是以后的事情,可这个贸易特权如何取得,关键就是看在最近这次军资补给的输送上如何表现了……
土默特部的部众和汉蒙骑兵们开始向着草原东部移动,这么大规模的动向,任何部落都不会置之不理,哈剌慎和科尔沁部都是开始了动员,但大家也不怎么担心,因为土默特部的战斗力,一向是不值一提。
草原上大战将临,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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