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力战身亡,监军太监郑希诏逃走,清军长驱直入,屯兵于牛栏山。
京师震动,全城戒严。京师的求援使者快马出京,调集各处兵马入京勤王。这是女真的第四次入关。
快马急奔在路上也是需要时间,李孟所在的胶州城在山东算是偏远的地界,知道消息就更晚了一些,按照每年的惯例,胶州军又开始进行冬季的轮训作战演习,驻扎在各地的兵马开始轮换调动。
冬天的私盐生意不管是山东还是福建,都只是储备过年这边的用量,再有大批量的买卖要等到崇祯十二年的正月十五以后才能开始了。
李孟重新把自己的宅院府第搬回了胶州城,而今整个胶州城的房屋都是被胶州营完全的控制起来,保证了最起码的安全问题。
盐政巡检宅院的里面比平日更加的繁忙,原本的帐房师爷之类的角色都不太够用,还需要在济宁州的商铺里面调集人手,山东的屯田田庄几百万亩的大小,不管是出产还是屯田户的安排都需要很繁重的核算。
胶州营这边的私盐和各种生意加起来一年不过百万两银子,而且还有很大的份额是放在军费上的,屯田之政居然购买了几百万亩的土地,买卖过程之中,所谓的“公平买卖”有几分真实也就值得商榷了。
事实上,大部分被胶州营提出购买的土地,地主们在思量考虑之后,都是把土地白送给胶州营。
本身连续的灾年,土地所有者的土地也大多是兼并而来,放在手中只是等待年景变好,但这一年年的灾荒,即便是这些人也感觉到家底顶不住了,胶州营势大,不如双手奉上,也算是个投注,自然,是否有刀剑威逼,以势压人的情况出现。或许有这种情况,但没有人想说,也没有人敢说。
在胶州城中,不必逢猛镇那样属于半军事的区域,相应的,各处来拜访李孟的人物也是多了许多,这也算是和地方上联络感情的必要的手段。
“李将军的屯田之政,真是为齐鲁之民造福啊,他日天子知晓,必然多有表彰,加勋封侯也不是不能啊!”
在李孟的客厅之中,坐在下首的胶州知州吴文颂极为客气的奉承到,屯田之政的确是救人无数,让地方上稳定许多。
山东各地的文人已经有人开始写文来赞颂这件事情了,当然了,穷苦人家的孩子是读不起书的,能读书的家中都是有些产业的人,地主士绅家中的子弟读书更有条件,到底什么人写赞颂文章可想而知。
虽然知道对方是客气的奉迎,但李孟心中还是很高兴,毕竟这个政策给胶州营带来的实惠极大,在相隔院子的汇总核算还未完成,可大体的结果已经能判断出来,屯田田庄的出产除却扣除种子、前期的口粮、耕牛以及过冬的存粮之外,已经是存储了足够胶州营使用一年半以上的口粮。
这还是前期流民不多,后期流民才逐渐增加,生产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的结果,想必第二年情况还会更好。而且这个屯田田庄给外人看得不光是收拢饥民流民,安定地方,慈悲善心。
而是天灾虽然可怕,只要是组织人力有针对的自救,比如说是开发沟渠饮水灌溉,灾荒也不是不能克服的,最起码会有很大的缓解。但牧民的官府却不做,反倒是地方上的军头在做,而且效果大佳。
在屯田田庄边上的地方豪强大族们,也觉察出了门道,他们纷纷的和屯田田庄合作,把自己的佃户们也都是交给田庄统一调配,一同使用对方的沟渠灌溉,当然田产收成也要分给胶州营的田庄相应的份额,没想到的是,给出这些份额之后所得,居然还比从前要高。
有威慑,有实力,还有好处到手,地方上的豪强实力派们,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但今天这吴知州来这边显然不是奉承李孟的,看到李孟的心情颇好,那吴知州才继续开口说道:
“而今这山东上下真真是没有体统了,今日这事本该是登莱道柳大人过来,却层层的推到我这边,李将军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说这话的时候,吴知州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可仔细看却有些僵硬,明显有些紧张和惶恐,李孟端起茶碗示意一下,笑着说道:
“你我自家人,何必说这么生分的话,既然是上面交办的,那就是公务,吴知州尽管讲就是了,我这边自然是明白。”
听到李孟这么拍胸脯的保证,吴知州安迪里面松了一口气,朝前欠着身子开始说话,语气尽可能的放柔和,说道:
“山东总兵丘磊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居然在巡抚颜大人那边诬告将军您拦截他的粮饷,而且扬言要把官司打到兵部和内阁去。李将军您镇守登莱青兖四府,那粮饷都是在东昌府和济南府那边过来,和大人有什么干碍。”
李孟端坐在那里,笑笑也不出声,吴知州又是继续的说道:
“颜大人总要过问一下,就把这公文交给了登莱道柳大人,可这柳大人说是自己身体衰弱,又把这个交给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说是知府衙门里面事务繁忙又把这事交给了在下,真是没有办法,还望大人体谅在下的难处。”
“无妨,说的都是公事,李某这边一心为朝廷尽忠,做的都是合乎国法的事情,绝不会做这等抢掠扣押友军粮饷的下作勾当,等下本官就让师爷写一份辩解说明的公文,麻烦吴知州呈送上去,也算是帮着本官辩白一二。”
胶州知州吴文颂听到李孟这么说,脸上的紧张都是消失不见,连声的说道:
“这样好,这样好。”
李孟也是哈哈的笑起来,屋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和睦无比,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那些粮饷到底是谁截下来的,前段时间通过水路,运送来了大批下发的粮秣武备,而且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这次居然发下了八成。
八成!?这数目要是传开去,知道的人都要笑掉大牙,谁也不会相信,按照规矩,层层克扣下来最多到手四成,平日能拿到三成五就不错了。
胶州营又是杂牌起家,本地势力虽大,可兵部户部却不待见,饷银能发已然看了那些太监的面子,还给你八成。这八成怎么拿到手的,仔细一分析就知道了,前段世间,在济南府的山东总兵丘磊气得跳脚,说是有人不顾朝廷王法,劫掠军饷,恳请严办,但运送军饷的官员却说明明是山东军兵接收,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山东自行办理吧。
具体如何,李孟是心知肚明的,汤二率领的马队把丘磊手下一个守备的兵马打的溃散,把这股军饷全部抢到了手中,然后运回了胶州。
这种事情别人做初一,李孟一定要把十五做回来,反正是大有油水的事情。
至于巡抚衙门那边过来申斥,无非几句话而已,当年山东总兵丘磊做这样的事情文字官司就没有结果,自己这边势力比那丘磊更大,难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成,反正是不怕。
果然,事到临头,上面层层推诿,到最后让吴知州来问讯,确定自己到底做还是没有做,山东各级衙门这么做无非也就是个应付罢了,走走形式给山东总兵丘磊看看,李孟也是明白,自然不承认自家做的。
双方又是客套两句,眼见着就要送客了,却听到外面有人嘶声的喊道:
“巡抚衙门急报,参将李孟收~~~”
在这种重重布防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敢这么大声的吆喝,不过马上就有亲兵沉声在门外禀报说道:
“将军,巡抚衙门快马加急送来急报,那使者说是军情紧急,必须要面见大人。”
李孟瞥了边上的吴知州一眼,心想外面的使者莫非是为了军饷之事,吴知州则是满脸的迷惘,自从胶州营成军之后,这样的急报还真是第一次有,李孟站起来,对着外面命令道: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浑身都是尘土的小校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看见李孟站在台阶上,听到李孟说“本官就是李孟“,立刻是屈膝跪在了院子里面,冲着李孟磕了个头,抬起头带着哭腔嘶声喊道:
“参将大人,东虏鞑子自塞外入北直隶,京师戒严,巡抚颜大人传令参将李大人,速速率兵入济南府,十万火急,令至后期望大军即行!”
十天前,十月初四,崇祯皇帝于武英殿召见兵部尚书、宣大总督卢象升,问战和方略,卢象升答曰:臣主战!
两日后,象升身着麻衣,脚穿草履,头裹白巾,誓师于京郊。
另,太监高起潜主和,为卢象升所部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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