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纳妾的流程,与平常人家拜堂成婚的礼数基本相同,只是多了妾侍给大妇敬茶的环节。
林黛蒙着大红盖头,也不知身前情况如何,只是按照媒婆的吩咐行事,先跟沈溪拜天地,再将茶水分别敬给李氏、沈明钧夫妇和谢韵儿,礼数就算完成,然后新娘子要到洞房里等相公,沈溪则留下来招待宾客。
“沈老弟大登科后小登科,可喜可贺,为兄敬你一杯。”
沈溪要迎亲,接到请柬后苏通哪怕再忙还是要过来捧场,不但他来了,还带来郑谦等一众老友。
如今郑谦已考中秀才,当初苏通身边围绕的一群朋友,而今基本都已有功名在身,形成了一个范围极广的圈子。
这些人平日在汀州这个地方都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可跟沈溪一比,星辰面对皓月,瞬间暗淡无光。
沈溪逐一把酒敬了。
以前他借口年岁小不能饮酒,如今推搪不过,好在周氏那边有分寸,知道沈溪今天酒会喝不少,特地为沈溪准备好兑了水的酒,就算把所有与宴宾客都敬上一遍,也不至于令他酒意上头。
苏通等人各自敬了沈溪一杯,沈溪饮下后,苏通察觉有异,笑着问道:“沈老弟怎突然变得海量了?”
沈溪摇头苦笑:“今日我新婚,便喝几杯兑了水的酒,当作心意,诸位兄长切勿见怪啊!”
苏通哈哈大笑道:“难得沈老弟如此坦诚,以前你总以茶代酒我们都不会见怪……兑了水的酒也是酒嘛,如此更好,正好可以多敬你两杯!”
作为状元,沈溪需要招待的人主要是汀州地方的士绅,包括致仕的官员、等候补缺的举人以及家财不菲的秀才,此外就是读书时的同窗以及科举时的同案,至于街坊那边他每一桌敬上一杯水酒便可,能得到新科状元、如今的东宫讲官敬酒,这对于街坊来说已是莫大的礼遇和荣幸。
沈溪的先生冯话齐,也出席了婚宴,不但冯话齐来了,他还带着自己的妻儿前来祝贺,因此此次婚宴顺带成为一次师生联谊。
沈溪恭恭敬敬上前敬酒,回头他还得亲自送冯话齐回家……沈溪祖籍毕竟在宁化,周氏跟老太太商量好翌日回宁化祭祖,沈溪这边要纳林黛进门,已无暇单独抽出时间拜会冯话齐,只能把所有事情拼凑在一块儿做。
冯话齐对此倒是没什么好介怀的。
他是学塾的先生,拿着商会的高额俸禄,在沈溪中状元后,沈家和陆家给他的束脩非常丰厚,拿得他自己都觉得手软。
有沈溪这个状元作为招牌,商会子弟学校的人数已扩充到五百人,学舍几番扩建,如今学校成为汀州府教育行业的旗帜,外人想进也进不了,就连商会中人也要到一定的资历和地位,才能送自家子弟入学,还跟荫监入国子学一样,一家只能送一名子弟入学。
本来谢韵儿还跟沈溪商量,让沈溪带着她去谢府省亲一趟……这是谢家人一直以来的期盼,可沈溪无暇,趁着沈溪纳妾举行宴席,谢家那边也派来了代表,谢伯莲带着长子谢崇前来饮宴。
正妻娘家人来参加姑爷纳妾的婚宴,实属罕见。
沈溪自然得过去给岳父敬酒。
女儿能嫁给状元,谢伯莲老脸上满是自豪,饮下沈溪敬上的美酒,他不忘叮嘱沈溪两句,让沈溪善待谢韵儿,有时间带谢韵儿去谢府看看。
当然,嫁出去的女儿,谁没事会带夫婿回娘家?这通常会被人当作夫妻不和,或是要和离,带丈夫回娘家商讨退彩礼。
把院子各桌都敬了一遍酒,沈溪没有丝毫的醉意,只是想如厕。
回到内院正堂,正在准备枣子、花生(明朝时花生多指香芋)、桂圆和莲子的周氏笑着道:“憨娃儿,差不多该送送冯先生了,回来后早些进洞房,外面有我和你爹照应呢。”
沈溪目光往隔壁陆家的方向看了看,问道:“孙姨怎么没过来?”
“不知你孙姨怎么了,突然说跟咱沈家无亲无故,不好意思过来打搅……唉,你孙姨就是这犟脾气,倔强得九匹马都拉不回来。我让她认黛儿当干闺女,明早趁着动身前,你带着林黛过去一趟,当作回门一般,给她磕个头……”
“憨娃儿,你孙姨这些年来一直照顾咱们家,原本说收你当义子,最后没成功,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林黛没娘家,周氏这么做是给林黛找个归宿,落叶归根,就算以后林黛被沈家赶出家门,也好有个去处。
此时日已西斜,周氏勒令沈溪赶紧进洞房。难得李氏早早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回宁化,周氏要在沈家老小面前表现一下一家之主的威仪,可有沈溪这个主角在,别人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等沈溪送走冯话齐,在朱山和秀儿的陪同下到了林黛的房门口,那本就不大的屋门前张红挂彩,还没等他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谢韵儿的轻声细语。
“相公来了?”
见沈溪进门,谢韵儿拉着林黛,从坐着的沿边站起来。
尽管林黛头上盖着大红盖头,不过沈溪仍旧能察觉到小妮子心头的紧张,一双小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不打搅相公和妹妹的好事,妾身这就告退。”
谢韵儿说着,对秀儿和朱山使了个眼色,秀儿过去把莲子和桂子撒在头,至于朱山,则出去给新婚夫妇端热水和热茶。
谢韵儿到了沈溪身边,浅浅一笑,低声道:“妾身把该教的,都教给黛儿妹妹了……这是娘特地吩咐的,相公可不要责怪妾身。”
林黛没有母亲,也没有女性亲属,关于一些婚前教育方面的事,就需要周氏来操心,周氏毕竟是婆婆,时间仓促下,便委托谢韵儿这个大妇代劳……周氏这是想顺带增进一下两个儿媳妇之间的感情。
但周氏显然没有明白林黛的心思,林黛对谢韵儿抱着的警惕性很高,一时间不可能对谢韵儿袒露心扉。
沈溪送谢韵儿出了房门,朱山已经端着水盆进来,傻乎乎地问道:“少爷,洗脚水已经端进来了,要不要我给您洗脚?”
林黛开口道:“秀儿,小山,你们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朱山和秀儿在京城听惯了林黛的指使,此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二女把该放的东西放好,转身出门,顺带连门也关得严严实实。
沈溪才刚回过头,未及过去给林黛挑开盖头,林黛自己就把盖头摘了下来,此时林黛望着沈溪的俏脸上满是委屈。
“怎么自己把盖头摘了?”沈溪走过去,没好气地问道。
林黛撅着嘴说:“总是盖着,看不到东西,回来的时候差点儿被门槛绊着。之前她在房里……我不敢摘。”
沈溪心想,林黛心里有对谢韵儿终归有敌意啊。
“韵儿是想跟你建立好关系,毕竟以后……你们是姐妹嘛。”
沈溪此时想替谢韵儿说点儿什么,但其实他夹在中间很难说把一碗水端平,就算他能做到,林黛也会觉得他心中有偏颇。
女儿家,又不会关心国家大事,能想的就是家长里短,往往会冲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思考。
果然,林黛听到这话,伤心地低下头,整个人看上去都萎靡不振,没有丝毫新婚时的喜悦。
沈溪握住林黛的小手,笑道:“黛儿,你不总说想嫁给我吗,今天是我们成婚的大喜日子,开心些好不好?”
“可我开心不起来。”林黛贝齿咬着下唇。
沈溪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动身回京城,以后在同一个院子里,关上门过我们的小日子,就算你心中对韵儿有介怀,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客客气气不好吗?”
沈溪对林黛的要求不高,不求你多么快接受自己是妾侍的身份,但不能胡乱发小脾气,至于跟谢韵儿的感情,完全可以通过生活在一起慢慢培养。一家人凑一块儿可是要过一辈子的,以前林黛跟谢韵儿是用晚辈和长辈的关系来相处,以后只能是闺中的姐妹。
以沈溪对两个的了解,她们虽然性格各异,一个独立,一个偏狭,可都心地纯良,更重要的是她们内心孤独,渴望有丈夫和好姐妹的陪伴,时间总会让她们走到一起。
“哦。”
林黛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摆好的洗脚水,“那我帮你洗脚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以后就算是夫妻,自己的事情最好还是自己做……我也不用你特意照顾,这些年来,你总该对为夫有所了解吧?”沈溪笑着说完,坐到沿边上,麻利地把脚洗干净。
林黛见状,主动把合卺酒的酒壶和酒杯拿过来。
不在意挑盖头的礼数,林黛对于喝交杯酒倒是非常介意,似乎她觉得这才是沈溪在婚房首先要跟她做的。
“以前看你跟别人喝交杯酒,我心里好难过。”林黛给沈溪倒了一杯酒,递到沈溪手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不小心洒了些在手上,还未来得及擦拭,沈溪将她的手拿过来,把她手上的酒吮进口中。
“坏人,就会捉弄人家。”
酒水尚未入口,林黛的小脸已经染成一片色,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以前沈溪眼中的林黛,是个活泼会耍心眼的小辣椒,但从未有过眼前如此貌美如花。
美人在前,只等绽放,他哪里还顾得上喝交杯酒?伸手将佳人揽在怀中,头已经靠上前去。
“嗯……不行,还没喝交杯酒,不许亲我!”林黛倒是很讲原则,没喝完交杯酒,就是没完成准备工作,最后一步圆房就不能进行……
沈溪稍微有些扫兴地与林黛喝过交杯酒,林黛站起身把酒壶、酒杯送回桌上,却被沈溪一把拉了回来。
“做什么呀?”林黛又有些气呼呼的,“以前跟你一起睡,也没见你这般猴急,现在你都娶别人了……”
沈溪心里一叹,以前不是因为还没这层夫妻关系吗?那时属于名不正言不顺,我这是为你考虑,你反倒埋怨我。
沈溪道:“正好,我要出去一趟。”
林黛急道:“出去做什么?”很显然,她是怕沈溪在这种时候去见谢韵儿。
沈溪道:“先前我水喝多了,去趟茅房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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