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景,不要相信他,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一道微微苍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还没来得及循声望去,就听到另一道沉冷的声音将其喝止:“康叔!”
是,说那句话的人是康叔。
喝止的是帝王刀。
所有人都看向这两人。
两句话暴露了太多东西恍。
第一,康叔喊的不是皇后,而是蔚景,说明要不平素两人很熟,要不就是康叔一时太情急。
第二,康叔说,蔚向天是伪君子,说明这两人也有瓜葛,且有隐情。
第三,帝王喊的是康叔,而不是夜逐寒,再次证明了两人的确有关系,且,他还想制止康叔的话语。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就在大家想着被帝王如此一喝,康叔肯定不会再说下去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康叔继续出了声。
只不过,这一次,是对着帝王。
“除非如弄儿所言,皇上现在杀了我,否则,我就是要说!我就不明白了,皇上要自己一个人扛这些事扛到何时?他们如此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皇上难道就不怕行云山上的一幕重演吗?”
康叔咄咄逼问,胸口起伏,显然很激动。
帝王身子微微一晃,转眸看向蔚景,复杂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
蔚景微微怔忡,满眸疑惑。
康叔愤然转身,面对着蔚向天。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父亲,说什么自己对子女有多好,不带一分功利,没有一点私心,那又是谁为了师出有名、挑起两国战争,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不惜将她推落悬崖,是谁?”
所有人一怔,蔚景更是愕然抬眸。
“康叔!”
帝王再一次沉声喝止。
而康叔丝毫不为所惧,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说了,除非我死,今日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帝王凝了一眼蔚景,皱眉对康叔道:“此事朕会处理,你就”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人家都杀上门了,皇上难道还以为可以瞒得下去吗?”
帝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康叔沉声打断,末了,还扬手一指,直直指向蔚向天,“这个男人为何如此嚣张?为何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因为吃定了皇上的心思,吃定了皇上不舍得让皇后知道这一切。这些年,皇上一个人扛,一个人背,宁愿自己心里苦,宁愿自己被误会,也要将皇后保护得好好的。可是,皇上,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的保护,蒙蔽了皇后的双眼,她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你;也就是因为你的保护,这些人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利用你的保护来作为对付你的利器”
“够了!”凌澜嘶吼出声,凤眸中冷色昭然,“你不觉得自己话太多了吗?”
“让他说。”
女子幽幽开口。
正是皇后蔚景。
“景儿还记得父皇那日跟你说的话吗?不要听信外人挑拨!”
蔚向天急急出声,一直淡然的脸色也微微起了变化。
蔚景却没有理会,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康叔。
凌澜眉心微拢。
康叔的声音继续。
“当年,这个男人想攻打云漠,却苦于没有出兵理由,正好云漠太子看上七公主蔚卿,这个男人便利用和亲之名,将蔚卿嫁过去,并派人在中途的东盟山上,将蔚卿推下悬崖,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又被另一个居心叵测的人锦弦利用,偷偷将七公主蔚卿换下,让九公主蔚景,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去顶替,所以,皇后娘娘被推下悬崖……”
“你瞎说!”蔚向天厉吼,末了,又转眸看向蔚景:“景儿,不要听他们瞎说。”
蔚景轻垂着眉眼,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吭声,如同蝶翼一般的长睫轻颤,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景儿,你觉得父皇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见她如此安静,蔚向天拧眉轻问。
蔚景没有回答,康叔却是再次出了声:“会不会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身边的那个儿子也心里有数。当初冒充锦弦前去,将皇后娘娘推下山崖的人就是你吧,影无尘,哦,不,你已不姓影。”
影无尘脸色一白。
锦弦震惊转眸。
蔚景徐徐抬起眼梢。
影无尘自是矢口否认。
“你们不要含血喷人,明明是自己所为,却要诬陷我跟我父皇!蔚景的玉佩明明是被他拿去了不是吗?”
影无尘伸手指向凌澜。
凌澜唇角冷冷一勾,终于禁不住出了声。
“康叔有说玉佩的事吗?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撇清。”
影无尘更是瞬
tang间面薄如纸。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影无尘恼怒一哼,“不是我做的,我撇清什么?”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那就不妨说清楚,是,朕的确有一块跟锦弦和蔚景一模一样的玉佩,”凌澜一边说,一边伸手自袖中掏出一枚红绳绿玉,净长的两指捻起红绳的一头,提举着,绿莹莹的玉佩垂坠轻曳,彻底呈现在阳光下,也落入众人的眼底。
所有人都看着那块玉,包括锦弦,包括蔚景。
锦弦眸光敛起,蔚景面无表情。
凌澜的声音继续。
“就是这块玉,可是这块玉是假的,所谓假不是说玉的材质是假,玉还是上好的和田玉,只不过,不是锦弦家祖传的,是我们照着锦弦家那块玉的样子,自己做的赝品。”
当初得到消息说,锦弦的父亲在世前有秘密打造兵器之地,还有专门存放兵器的秘密仓库,而祖传玉佩就是打开秘密仓库的钥匙。鹜颜想让铃铛将蔚景的玉佩偷过来,他没有同意。
他当时的理由是,蔚景一旦发现玉佩被偷,定会告诉锦弦,而他们秘密仓库的地址在哪里都不知道,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所以,他让铃铛想办法用模泥将蔚景的玉佩倒出一个模子出来,他找顶级的玉匠重新打造了一枚。
影无尘冷笑,“就凭你自说自话,谁知道那是真的,还是赝品?”
凌澜却也不恼,不徐不疾将玉佩收入掌心,“玉佩是锦弦家的,锦弦肯定能辨别真伪。”
锦弦微微一怔,不意他会这样说,可下一瞬,却又听得凌澜话锋一转,“但是,既然你们几人是一丘之貉,他就算能辨,也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锦家的兵器仓库早已不存在了,就算你拿着真玉在手,也是废玉一枚。”
锦弦跟影无尘皆是脸色一白。
影无尘更是恼羞成怒,“我说了不是我,我没有拿蔚景的玉佩。”
“是吗?”凌澜挑眉,微微笑,“可是前几日啸影山庄庄主影君傲进宫接嫣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朕的这枚玉佩,问朕,无尘的玉佩怎么在你这里?”
影无尘身子微微一晃。
“以前,朕只是知道这件事是蔚向天所为,却并不清楚被蔚向天派去冒充锦弦,夺走蔚景玉佩,将蔚景推下悬崖的人到底是谁,也就是那日才知道,原来是你!”
说完,凌澜睨着他,又补了一句:“需要找你的那位义兄前来作证吗?”
影无尘一时气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
蔚景静静看着影无尘,没有表情,没有情绪,也一直默不作声。
影无尘有些心虚地撇过眼,不想与她对视,却蓦地发现边上他的父皇也在看着他。
他呼吸一滞,本想解释,可是考虑到众人当前,岂不是不打自招,所以终是忍住。
他知道这个男人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拿走蔚景玉佩一事,是背着这个男人做的,这个男人并不知情。
当初,这个男人以为嫁往云漠的是蔚卿,派他前去将其推下悬崖,可是,他却得到了秘密消息,蔚卿被蔚景所换,而他也得知蔚景身上有块玉佩,是锦弦所送,是可以开启锦家秘密兵器库的钥匙,所以,他就易容成了锦弦,先拿了玉,再将人推了下去。
关于坠崖的是蔚景,而不是蔚卿,他一直没有跟这个男人说,玉佩之事更是绝口不提,就算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大家都知道了是蔚景,他也装作不知。
“哥哥”
一声女子的轻唤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一震,愕然看向出声之人。
是蔚景。
她在唤他,唤他哥哥。
影无尘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震惊的又何止他一个,还有边上的蔚向天。
锦弦眸色深深。
凌澜微微抿了薄唇。
影无尘看着蔚景,只见她一双如水的眸子也牢牢望着他,微微翘起了唇角。
像是在笑,又像不是。
“蔚景”他心里有些瘆。
蔚景终于轻笑出声。
影无尘一怔,这才意识到她喊他的意思。
是嘲讽吧。
凌澜俊眉微蹙,快步走过去,伸臂将她揽住,“蔚景”
他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
前面所有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她的极力隐忍,心里面早已是惊涛骇浪、鲜血淋漓。
这也是他不敢告诉她真相的原因。
蔚景在他怀里轻轻笑,微微垂了眉目,眼角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泛着点点晶莹。
蔚向天皱眉,“景儿,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他们都是骗你的,你想,云漠又不是我们中渊的边国,父皇做什么要长途跋涉出兵云漠,还要用牺牲自己女儿的方式?”
蔚景依旧没有吭声
,甚至眼帘都没抬,唇角笑靥如破败的花,慢慢敛去。
蔚向天眉心更是皱成了小山,忽然,转眸看向凌澜:“你们太卑鄙了!竟然找出如此荒谬的理由来离间我们父女关系!想要给出兵云漠找个理由?”蔚向天冷嗤:“虽然我不懂领兵打仗,但是,我也知道中渊攻打云漠的被动性,就算我要扩展疆土,我也应该从周边国家动手吧,我吃饱了撑着,跑那么远去打一个跟我们无冤无仇的云漠?”
一席话说完,场下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众人纷纷觉得似乎不无道理。
凌澜凌厉眸光一扫场下众人,场下顿时四寂。
当初他得到的消息,也只是这个男人想要攻打云漠,所以如此设计,却也未曾知晓他非要攻打云漠到底是何原因。
眼波微敛,他正快速思忖对策,一道清润如风的声音自一片静谧中骤然响起。
“中渊陛下,别来无恙啊!”
众人一怔,凌澜愕然抬眸。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三个身影缓缓走入,两男一女,皆锦衣华服。
当看清三人的容貌时,很多人惊住。
女子赫然是曾经的七公主蔚卿,而其中一个男子是失踪了很久的前禁卫统领叶炫。
与他们一起的另一个风姿绰约、绝世出尘的男子,大部分人都不识。
可,凌澜却不陌生。
云漠太子桑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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