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听到身边男人吹口哨,她皱眉,不悦道:“你怎么”
一个转眸,看到男人的脸,她浑身一震,话,戛然止掉。
竟然是凌澜瑚。
怎么会是凌澜铄?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他。
若不是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她真的会以为是影君傲戴着凌澜的面皮来逗她。
“怎么是你?”冷冷开口的同时,她就像避瘟疫一般戒备地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男人深深地看着她,一抹沉痛掠过眸底,没有吭声,只沉默地脚尖一点,飞身而起,在镇山兽攻向鹜颜之前,落在了鹜颜的前面,因身上没有兵器,只得抬臂挡了镇山兽一掌。
鹜颜见到他骤然出现,很是意外,惊呼:“凌澜。”
还未来得及去看他手臂的伤,被激怒的镇山兽再次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小心!”鹜颜大骇。
骤然,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划破夜的苍茫,也划过两人的耳畔。
清清润润,悠悠转转。
凌澜跟鹜颜皆是一震。
凶恶的镇山兽就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一般,瞬间温顺了下来。
将手自唇边拿开,蔚景自大石后轻盈飞出。
长长的披风被夜风鼓起,墨发飞舞,就像是一只展翅翱翔在暗夜里的蝶。
在凌澜和鹜颜的面前,她翩然落下,又在姐弟两人错愕的目光中,伸手轻轻抚摸镇山兽的头,并覆在镇山兽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镇山兽便乖乖地转身,撒腿跑进夜色中。
“你们走吧,趁还没有人发现之前。”
蔚景看也不看两人,只望着镇山兽离开的方向,冷冷地开口,夜风吹得她的披风猎猎作响,决绝跌宕。
望着她孑然自立的身影,凌澜沉闷出声。
“啸影山庄的镇山兽为何会听你的?”
鹜颜也望着蔚景的背影,心里震惊的不仅仅是她竟然能驯服镇山兽,还有她的出现,她的轻功以及她的出手相救。
“镇山兽为何会听我的,这跟你有关系吗?”
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蔚景才缓缓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凌澜。
“你是我的妻子,你说有没有关系?”凤眸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凝落在蔚景的脸上,凌澜咬紧了牙关,却依旧没有控制住声音的薄颤。
蔚景却也毫不畏惧,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冷冷一弯,“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早就死了。”
凌澜高大的身形微微一晃,蔚景又清冷道:“你们快走吧,这里可是天下第一庄的的禁地,你们不仅擅自闯入,还偷取禁地的缠云草,若是被发现,想必后果你们也知道,所以,在还没有人来之前,聪明的,就赶快消失。”
鹜颜看看凌澜,凌澜盯着蔚景,没有动。
“你这是在救我们吗?”
“不,我只是看在鹜颜曾经救过我的份上还她。”
蔚景回得干脆笃定,见两人还没有要动的意思,她索性自己拾步往出谷的方向走。
可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背上一重,已经有人自身后将她抱住。
“好了,蔚景,我们别闹了好不好,跟我回去。”
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耳畔急急流泻,男人苍哑的声音中绞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低声下气。
蔚景被迫停住脚步。
别闹?
缓缓垂眸看向男人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的手。
他的手依旧如初见时一般好看。
她抬手,将那双好看的手掰开,可下一瞬,却又再次被他更用力地裹住。
蔚景挣扎未果,便有些怒了。
“放开我!”
“不放!”
“你到底放不放?再不放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不放,除非你答应跟我回……”
凌澜的话还未说完,却是瞳孔倏地一敛,手臂自她腰间无声垂落。
蔚景连忙在他怀里闪身而出,避到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转身冷冷地看着他。
而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两手的虎口处,银针深刺,两截针尾露在外面,凄迷夜色下,闪着幽蓝的寒芒。
同上次一样,她刺中的是他的殇穴。
只不过,他知道,上次是麻穴刺偏。
这一次,不是。
“走不走?再不走,等你双手双脚都不能动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蔚景面无表情地冷声而语。
鹜颜上前,扶住凌澜,用眼神示意他,走吧。
凌澜依旧没有动,目光自始至终都未从蔚景脸上离开,凤眸中腾起的血色,连暗夜都藏不住。
“既然是啸影山庄的禁地,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一字一顿。
“因为我!”
一道低沉的男音骤然响起。
三人皆是一怔,蔚景更是眼帘微微一颤。
沉沉夜色下,又有一个黑影缓缓走近,也缓缓走进三人的视线。
是影君傲抱着暖暖。
小家伙一看到蔚景,就欢快地扑腾着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叫:“娘亲抱抱抱抱”
凌澜瞳孔剧烈一缩。
虽然小家伙口齿不清,可“娘亲”二字却清晰地划破他的耳膜。
那厢,蔚景已经伸手,将暖暖接过。
“她是你的孩子?”
其实,白日在山庄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怀疑,却也只是怀疑。
饶是如此有心里准备,听到暖暖刚才那一声“娘亲”,他还是震惊了。
见蔚景未语,他又嘶声问了句:“谁的?”
蔚景看也没看他,只低垂着眉眼,帮暖暖拢着身上的小风衣,淡声道:“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她叫我娘亲,自然就是我的。”
“我问的是你跟谁的?”
凌澜绷紧了声线,可鹜颜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他的手臂在抖,身子在抖,唇也在抖。
“是不是……我的?”
他问。
蔚景骤然抬起头,好笑地看着他:“凌澜,我不知道你一直是哪里来的自信?你凭什么会认为你如此对我,我还会生下你这种人的孩子?”
许是银针刺在殇穴上的缘故,凌澜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好在边上有鹜颜的支撑。
凌澜抬手,蓦地将虎口上的银针拔出,鹜颜意识到他的动作时,大惊,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原则上,银针刺穴,是必须等一定的时间才能拔出,他如此之举,虽然能强制减少殇穴被刺带来的四肢麻木,却对身体损害极大。
这个道理作为医者的他不会不知。
而他却浑然不顾,将一手银针的拔出,掷在地上,又拔出另一手的。
末了,又徐徐抬起眼梢,再次看向那个抱着孩童,一脸冷漠的女人。
“不是我的,是谁的?”
“是谁的,跟你没关系。”
“到底是谁?”凌澜骤然如狂怒的雄狮一般咆哮出声。
几人一震,暖暖更是吓得小身子一颤,然后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暖暖不怕,有娘亲在,不哭不哭哈……”蔚景连忙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诱哄着,一边安抚,一边恨恨地看向凌澜。
小家伙还是哭,一双小手趴在她的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边上的影君傲便帮着一起哄,小家伙哭得梨花带雨的,朝影君傲伸出小手臂,影君傲连忙接过,抱在怀里一边晃,一边安抚,小家伙这才止了哭,小脑袋靠在影君傲的肩上,红着眼睛,委屈地抽泣。
看着三人的模样,凌澜眸色猩红得仿佛下一刻要滴出血来,他弯着唇角轻轻笑,缓缓抬起手臂,指向影君傲,而目光却已经牢牢锁在蔚景的脸上。
“是他的吗?”
指着影君傲,却问着蔚景。
大概是麻劲还没有过去,他的手臂举得有些吃力,明显在抖。
“是我的。”
未等蔚景出声,影君傲已笃定开口。
鹜颜脸色一变。
“我没问你,我问她!”凌澜看也未看影君傲一眼,依旧死死盯着蔚景不放,“我要你亲口说!”
“是,是他的,暖暖是我跟影君傲的女儿。”
蔚景沉声,语气比影君傲的还要坚定。
“不,我不信!”凌澜再一次咆哮出声。
许是有了上次经历,这一次暖暖只是吓得浑身抖了一下,影君傲及时地抚上她的背,她便也未再哭。
“你骗我!你不是这样的人!”
凌澜轻轻摇头,痛苦的神色和猩红的血丝在眸子里纠结。
暖暖一岁零三个月,他和蔚景分开两年零一个月,怀胎需十月,她怎么可能会在离开他两个月就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不可能!
她不是这样的人!
蔚景低低笑出声来。
“在你看来,我应该是怎样的人?是被你伤得遍体鳞伤,伤得丢了性命,我还要对你忠贞不渝、死心塌地吗?”
“不,你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随便?”蔚景唇角的笑容越发扩大,一脸很好笑的表情:“什么叫随便?忘掉你这样的混蛋,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就叫随便?那当初,我抛下相恋三年的锦弦,跟你睡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随便?”
蔚景咄咄逼问,目光灼灼。
“蔚景”
凌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是不相信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蔚景敛起唇角笑容,眸色再次转冷,“所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也不要再盲目自信了。暖暖跟影君傲的关系,你也看到了,啸影山庄的镇山兽听我的,你同样看到了,难道这些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灰败一点一点从眸底倾散出来,凌澜一直轻轻摇头。
“不,我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只相信心里的感觉!”
“心里的感觉?”蔚景轻嗤,“你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是不是就算你抓了我的父皇,夺了我的江山,骗了我的感情,我还得乖乖地等着你来宠幸,然后,只给你生孩子?”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跟我回去,我以后会跟你解释。”
“以后?”蔚景摇头轻笑,“不用了,我早已不想听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幸福,只希望你高抬贵手,不要打扰。”
“如果我偏要打扰呢?”凌澜咬牙,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那我啸影山庄奉陪到底!”
出声的是影君傲。
只见他面色冷峻,凤眸同样寒凉,一瞬不瞬地看着凌澜。
“如果你坐了蔚家的江山,还如此不消停,那我啸影山庄完全可以替蔚景再将江山夺回来。”
凌澜忽然放声而笑,就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就凭你?”
“你不信?”
“实难相信!”
“那就等着!”
“拭目以待!”
“够了!”蔚景嘶吼一声,将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锋芒的两个男人的话打断。
“你们到底走不走?你们不走,我们走!”
话落,蔚景拉过影君傲的手臂,便朝出谷的方向走。
凌澜微微苦笑。
你们,我们,分得真好!
“不许走!”
瞳孔一敛,黑衣身影如墨动,等鹜颜再看,凌澜已经上前攥住了蔚景的手臂。
“放开我!”
蔚景冷声呵斥。
“凌澜,你不要太过分!”影君傲显然也怒了。
暖暖一看这又吵又闹,又拉又扯的架势,再次“哇”的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从影君傲的怀里探出小身子,想要够到凌澜面前打他,小嘴不停地说着:“坏人坏人”
影君傲又只得低声哄慰着她,一边抱着暖暖轻晃,一边冷眼瞥向凌澜:“你是非要惊动庄里的那些人、闹得天下皆知,你才肯罢休吗?”
“我不在乎世人怎么看。”
凌澜不仅未放,还忽然伸出双臂抱住蔚景。
他只在乎一个人的想法。
他只顺从自己的心。
当熟悉的身子入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魂的震荡。
一别两年。
就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
人生有多少个两年?
他不能再放手。
而显然,蔚景不这样想。
她伸手,大力击在他的胸口,将他推开。
因为会武功,力道自是以前不能比的,而且,因为自行将穴位上的银针去掉,凌澜五脏六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被她如此大力一推,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凌澜,你为何非要逼我?你为何要让所有人都讨厌你?”
蔚景嘶吼出声。
暖暖越哭越响。
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茕茕身影,鹜颜眸色一痛,上前。
“凌澜,我们走吧!”
男人身形未动。
鹜颜想要拖着他走,却发现,明明摇摇欲坠的身子,却如同被钉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凌澜走吧,为这样的一个女人不值!”
鹜颜沉声,一字一顿。
就算暖暖哭声很大,可几人还是听得分明。
蔚景眼睫一颤,影君傲看向蔚景。
“三姐!”凌澜难以置信地将鹜颜的话打断。
“难道我说错了吗?”鹜颜虚弱地弯唇,“你如斯信她,她却从未真正信你,从未!”
就像是受了重重一创,凌澜身子一晃,他眸色沉痛地看着鹜颜,片刻之后,又徐徐抬起眼梢,看向蔚景。
蔚景略略撇开眼。
“凌澜,走吧,扶三姐离开,三姐快死了”
鹜颜一边说,一边轻轻靠在凌澜的身上,不动声色地依附着他。
凌澜脸色一变。
“三姐”
他颤抖地将鹜颜扶住。
“走……”鹜颜乞求地看着他。
凌澜看看鹜颜,又眸色痛苦地看向蔚景,说:“好!”
姐弟两个搀扶着,经过蔚景的身边,也经过影君傲的身边,缓缓往缠云谷出口的方向走。
暖暖还在“哇哇”哭得起劲。
蔚景上前,将她自影君傲手中抱过来,低垂着眉眼,轻声哄慰,不去看幽幽夜色下的那抹苍凉背影。
忽然,两人停了下来,凌澜回头。
沉冷的声音被夜风送了过来。
“蔚景,老鸦尚有反哺之义,山羊且知跪乳之恩,你难道就不想救你父皇?若想救,朕以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蔚景浑身一震,愕然抬头。
凌澜已转过身去,搀扶着鹜颜,头也不回地离开。
远处,沉沉夜色下,一抹大红的身影快速隐没在黑暗里。
姐弟两人沉默地走了好久,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最后,还是鹜颜忍不住了,低低一叹。
“她已经如此恨你,你为何还要逼她更恨?”
竟然连要挟都用上了。
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就是那个女人的父皇吗?
他竟然拿她的父皇来威胁她,还第一次在那个女人面前自称‘朕’。
这等于完全撕破了脸。
这样的他们还回得去吗?
凌澜勉力弯了弯唇角,淡然一笑。
“既然已经如此恨了,也就不在乎再多恨一点。”
“可是,这样下去,你们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凌澜没有吭声。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可是他没有办法。
在失去她的这些个日日夜夜,他想了很多,他也以为,只要她幸福,或许他可以成全。
直到两年后的今夜,他再次看到她。
她那样真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才终于发现,所谓放手,所谓成全,那真的只是他的以为。
他做不到。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的心情。
当他发现大石后面站的是她,而她还朝他做手势的时候,他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虽然,他很快就意识到,或许,她认错了人。
因为他穿着影君傲的袍子。
但是,他依旧兴奋激动。
因为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后,他终于真切地见到了她。
他悄声上前,她拉他的手臂,他轻轻贴在大石上,紧紧挨着她的温暖。
那一刻的心跳只有他自己明白。
当魂牵梦萦的人儿就那样直咧咧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爱。
是见时的形影不离,是不见时的相思成灾,是失去时的痛彻心扉,是重拾时的欣喜若狂。
对,欣喜若狂,都不足以表达他那一刻的心情。
他也终于明白。
成全,他根本做不到。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只要她幸福,他就可以放手,然后没事人一样看着她跟别的男人恩爱缠绵、子孙满堂。
他做不到。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不可理喻也罢。
他就是要她。
要她在他的身边。
不准任何男人觊觎她一分一毫。
他没有想过要逼她,从来没有!
就算得知她还活着,他都没有想过利用她的父皇逼她现身出来。
他都是告诉自己,等。
他等她出来。
今夜,是真的将他逼急了。
她的态度,她的行为,她跟影君傲的关系,暖暖跟影君傲的关系,他们三人的关系……
一切的一切几乎将他逼疯。
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一直在逼她。
那他索性将她逼到底。
至于未来……
两年前的那场大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未来。
深秋的京城,虽街道两旁的大树枯叶尽数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却依旧丝毫不影响京城的繁华热闹。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高朗跟在帝王的身后,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心情格外的好。
有人回来了。
有人在失踪了一年多之后,终于回来了。
虽然现在还昏迷在床上,但是,他相信有面前的这个帝王,她就一定会平安醒来。
帝王也很上心,都自己亲自配药,太医院里没有的药,他们就专门出来买。
其中有一味药他们找了很久,太医院没有,啸影山庄名下的药铺也没有,最后听说,只有一家甚是不起眼的小药铺,朱家药铺有。
他们赶到朱家药铺的时候,药铺竟然关了门。
一打听才知道,这家人家孩子今日满周岁,在办抓周,所以,今日不开门营业。
听说朱家就住在药铺后面不远,帝王决定直接登门去买。
许是宅子不够大,朱家的宴席就露天摆在前院的外面,一共好几桌,桌桌坐满。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他们到的时候,朱家当家的男人正在敬酒。
帝王跟一个家仆说明来意,当然,并没有说自己真正的身份,家仆让他们先等等,他去禀报。
不一会儿,家仆就回来了,说,他家主人说,等他将酒敬完。
高朗一听就火了。
这是卖药救人要紧,还是喝酒作乐要紧?
正欲直接上前,却是被帝王一个冷厉眼神给制止了下来。
他便只得陪帝王站在那里等着,看着朱家并不宽敞的宅院,他忍不住嘟囔:“看这家人家,虽不算贫瘠,可肯定也不富裕,有生意不做,也难怪不能发家致富。”
帝王没有吭声,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正站在席间敬酒的男人。
高朗便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男人似乎正在敬一双年迈的父母。
“感谢爹和娘的养育之恩,没有爹娘就没有儿子,儿子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算勉强能衣食无忧,只希望二老健康长寿、安享晚年!”
男人仰脖饮尽,父母慈祥笑开,众人掌声雷动。
接着,又是敬哥嫂,敬弟妹,敬妻子,还敬了儿女。
一圈下来,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帝王始终静静地看着。
男人最后还敬了全场所有的亲朋好友一杯,才略带微醺地过来见他们。
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喝了点酒的缘故,男人似是心情特好,将他们带到药铺的路上,还一直哼着小曲。
高朗皱眉,帝王却是唇角微弧浅浅。
男人将药卖给了他们,帝王付了一锭金子。
男人愁了。
说太大,找零找不开,让他们等等,他去对面钱庄兑一兑。
帝王说,不用找了,男人不依,说虽然他的生意做得小,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多收客人钱财。帝王说,就当送给他周岁儿子的生辰礼物,对方才甚是难为情地手下,一个劲地要请他们两个去喝庆酒。
他们自是没去。
回来的路上,帝王很沉默。
他在前面赶车,帝王坐在车厢里面,不时有风吹过,吹起车幔,他每次回头,都看到帝王坐在里面失神。
“高朗。”
男人的声音自车厢内传出。
他一怔,以为男人有什么吩咐,连忙拉了缰绳,停了下来。
“皇上?”
许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
就在他准备跳下车架,下去请示的时候,男人略显苍哑的声音却又再度响了起来。
“那才是真正的天伦,跟身份地位无关,跟荣华富贵无关,父母健在,兄友弟恭,妻子恩爱,儿女绕膝,而朕……四岁之后就未见过双亲,却亲眼看着兄姐惨死,如今唯一的姐姐也昏迷不醒、生死不明,付诸真心的妻子与朕反目,和别的男人儿女绕膝,你说,朕活得是不是很失败?”
高朗心口一撞,第一次听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该说怎么回答好。
所幸男人见马车停了,抬手撩开车幔,疑惑地问他:“怎么不走了?”
高朗看他面色沉静,就像刚才那一席话是他的幻听,而不是这个男人说的一样,才稍稍安下心来,继续赶车。
在一个巷口的拐角,一个人忽然拦住了他的马车。
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勒住缰绳,差点都撞到了那人身上。
是个女人,一身素色的衣袍,素色的披风,戴着一个宽大的风帽,几乎遮住了大半边脸。
他正要发火,女人忽然抬起头,扬手脱了头上风帽。
熟悉的面容入眼,高朗差点从车架上栽下来。
皇……皇……皇后娘娘……
他正欲回头禀报,车厢里面的帝王也正伸手撩开车幔。
看到女人的那一瞬,帝王的眼波一荡,却很快恢复如常。
女人看着他,静静地站在马车的前面。
他看着女人,沉默地撩着马车的车幔。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高朗杵在中间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下去行礼。
所幸不一会儿,帝王就弯腰钻出马车,跳了下去,举步走向女子,却又在距离女子还有两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站定。
女子不说话,他便也一直不吭声。
终于,女子缓缓朝他走近,略带犹疑地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帝王五指一收,将她的手背裹住。
“我想见我父皇。”
她抬起水眸看着他。
男人微微抿了唇,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牵起她的手,往马车的车厢边上走,一双眸子就像是漆黑的夜,看不到一丝光亮。
孩纸们,此章九千字哈,今天还有一更六千字,但是,肯定赶不上我们老大下班审核了,不审核就不能显示,所以,第二更孩纸们明天早上九点来看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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