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睡得不安稳,早上起来的时候,鹜颜刚打开门,就看到男人走了过来。
也不知是一夜未睡,还是起得早,虽换了身新袍子,发带却还是昨夜的那根。
鹜颜以为男人又是因为昨夜的事,眉心微微一蹙,转身走进屋里,等着男人随后进来,跟她继续算账,却不意男人只是站在门口。
“皇上让用过午膳,下午就离开山庄。”
鹜颜一怔,有些意外旄。
下午就走?
她还以为锦弦难得有机会公然来了啸影山庄,必定会好好利用呢,昨夜一计不成,后面会再生一计。
谁知,竟然这么快就离开崞。
“那她呢?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先留下来养伤?”
凌澜自是知道她嘴里的她指的是谁,微默了稍许,道:“当然一起走!”
“她会同意吗?”
毕竟昨夜刚刚发生那件事,而且她还受伤严重。
男人眼波一动,“由不得她!”
“那是你去跟她说,还是我去跟她说?”
“我去!”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转身,顺着抄手游廊,朝女人厢房的方向走去。
兰竹替蔚景打开房门,就看到在门口走来走去、踯躅徘徊的男人。
蔚景抬眸,男人听到开门声,回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不期而遇地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静静对视了片刻,蔚景略略别过眼,牵着嫣儿迈过门槛,走到走廊上,对着男人微微一笑,颔首:“相爷!”
男人眼波一动,似是不意她会如此,她却已经直起腰身,牵着嫣儿从男人的身边走过。
兰竹疑惑地看了看两人,返身将房门带上,也对着男人略一躬身,末了,又连忙朝着蔚景追了过去。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入眼到处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致。
似乎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山庄里一片安宁静好。
“小姑姑,你的肩膀还痛吗?小叔叔跟嫣儿说,让嫣儿每日陪着小姑姑到外面花园里走走,小姑姑的伤就会好了。”
嫣儿一边走,一边仰起小脸看向身侧牵着她手的蔚景。
蔚景笑笑,“不痛了,有嫣儿陪着,所以不痛了。”
“真的吗?”嫣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笑容更加灿烂,“那嫣儿以后就天天陪着小姑姑,小姑姑也哪里都不许去,就住在我们山庄里,好不好?”
蔚景微微一怔。
“好不好,好不好嘛?”
见她发愣,小家伙急切地晃着她的胳膊,一不小心牵扯到肩上的伤,痛得蔚景瞳孔一敛,连忙反握了小家伙乱晃的小手,微微喘息地笑道:“好!小姑姑哪里也不去,就住在山庄里。”
“哇,太好了太好了!”
嫣儿闻言,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又是蹦又是叫,小脸上的笑容如破晓的朝阳一般明艳耀眼。
蔚景笑看着小家伙。
童真真好,总是有着简单的快乐。
她忽然想起自己跟她这般大时候的样子。
虽然已是成人的心智,但是,因为是公主,且被父母庇佑得极好,所以,那日子过得就像是没有明天一样的随心惬意。
所以,沉痛的明天来了,她是那样的措手不及。
才短短两月时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似乎身上的伤从未断过,不是今天这里,就是明天那里,一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小姑姑,小姑姑……”
微微一怔,见小家伙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她才惊觉过来自己走神了,连忙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笑道:“走,我们去看花。”
“好!”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牵着手缓缓走在花园的花径中。
兰竹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和谐的画面,亦是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缓缓前行中,她不经意地回过头,才猛地发现,男人竟然也在身后。
只是离得比较远,像是有意跟着她们,又像只是无意路过。
当然,她自是不会觉得是后者。
刚才在厢房门口,她就感觉到了,这个男人似乎有话要对她的主子说。
她也是从昨夜才开始伺候这个主子,除了觉得这个主子性格很好、对她不错以外,她对她的过去,以及跟这个男人的事,她完全不知,她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在缠云谷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她的主子被镇山兽咬了,受了很重的伤,却还不忘,她在那里罚跪,跟庄主要下了她。
疑惑地瞟了男人一眼,她快步上前,追住一大一小二人,“夫人,相爷在后面。”
蔚景一怔,却没有回头,只是垂了垂眼帘,又牵着嫣儿继续往前走。
“嫣儿,知道那是什么花吗?”
蔚景随手指了指远处一大片白色海洋。
“知道,小叔叔跟嫣儿说过的,那个是琼花。”小家伙稚嫩童声一本正经。
“嫣儿真聪明!”
蔚景笑着侧身,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嫣儿的小鼻子,眼角余光朝后一瞥。
哪里有男人?
她一怔,转过身环视了一圈,亦是未见一丝凌澜的身影。
走了?
还是兰竹看错了?
略略怔忡了片刻,她也懒得理会,牵着嫣儿的手,往花园深处走。
要说这啸影山庄的花园真心一点都不差给皇宫的御花园。
这个季节御花园里有的,这里都有,御花园里没有的,这里也有。
许多漂亮的奇花异草,她以前见都没有见过。
整个花园里,姹紫嫣红、七彩绚烂,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萦过鼻端。
蔚景微微扬着脸,深深呼吸,感受着那知名的、不知名的花香入鼻,只觉得心旷神怡,似乎积郁在心底的阴霾也跟着去了不少。
隐约中,似乎有谁的目光深凝,她一震,陡然睁开眼睛,就蓦地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瞳里。
男人一身明黄,就站在她对面的花径上,跟她只相隔中间一排矮花的距离。
锦弦。
她一震。
他几时来的?竟悄无声息。
回头看看兰竹跟嫣儿正蹲着摘花,背对着这边,难怪也未察觉。
强自敛了心神,她轻垂了眉眼,对着对面的明黄身影微微一鞠:“鹜颜见过皇上!”
兰竹听到她的声音,愕然回头,看到锦弦,顿时脸色一变,手中摘好的花儿都没拿住,就连忙跪在地上。
边上的嫣儿却不知对方是谁,或者说,皇上是代表什么意思,就站在那里,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着那个胸口绣着一条蟠龙的俊美男人。
锦弦抬起眼梢,睇了一眼兰竹和嫣儿,并未理会,又掠了一眼蔚景包扎得鼓鼓囊囊的肩头,凤眸深深最后落在蔚景的脸上。
“你的伤如何?”
蔚景心口一撞,为他的口气,也为那一个“你”字。
记得平素无论是在她面前,还在在众人面前,他都称她为夫人。
今日怎会突然用你?
而且,那口气。
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一颗心狂跳,她攥了攥手心,恭敬地颔首不抬:“多谢皇上关心,只是外伤,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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