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万千情绪一下子全部激涌起来,她掀了薄被,起身下床。
眼前景物微微晃荡,有些头重脚轻,她稳了稳,拉了件中衣披上,脚步虚浮地出了门。
夜风很凉,迎面吹来,她竟是觉得身上滚烫的热度似乎被带走了不少,人也清醒了几分,步子就猛地停了下来。
自己这是要去哪里?
要去问他吗於?
这个时候去哪里问他?去他跟锦溪的房间,将他从两人的床上喊起来问他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
兀自一人在夜风里站了一会儿,她便返身朝相反的方向走拄。
幽幽夜色下的相府一片宁静,只有偶尔几间厢房亮着烛火,方才她也没有看更漏里的时辰,如此看来,夜已经很深了。
环抱着胳膊,她顺着抄手游廊缓缓走着,心底深处的那种无力感一点一点泛出来,让她只觉得颓然到了极致。
以前养尊处优的公主日子过惯了,什么事都不需要她动手,只要交代一声,就有人帮她做好,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没用。
似乎什么事都办不成,还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就她这个样子,自身都难保,报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浑浑噩噩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相府的后院。
虽说是后院,却也并不萧条,亭台楼阁、水榭假山,也都一一俱全。
水榭下,循环的水声叮叮咚咚,响在静谧的夜里异常清脆,她抬头望了望天,今夜的星子很少,只有寂寥的几颗,嵌在沉沉蔼蔼的天幕上,发着昏暗的光。
明日怕是要下雨了。
缓缓将目光收回,她正欲转身的瞬间,一抹白衣簌簌的身影蓦地跃入眼帘,她一惊,本能地将身子往边上的廊柱后一矮,掩住自己后,这才微微探了头,朝身影的那方望过去。
假山旁、水榭上,白衣胜雪的男人长身玉立。
虽然光线很暗,视线不清明,但是蔚景还是认出了对方。
是凌澜,水榭水面上的波光映着男人俊美如俦的容颜,他,竟然连夜逐曦的面皮都没戴。
也是,今日夜逐曦的面皮被他抓破了,得重新再做一张了。
只是,这个时候,他在这里是……
正微微疑惑,就见他忽然轻抚手掌。
空气中一股异流涌动,一个黑影也不知从何处飞出,等蔚景看到时,正翩然落在凌澜的后面。
“二爷。”
黑影恭敬颔首。
“今日皇上去了碧湖,但接头之人没有出现,被……”
“我知道了。”
凌澜转身,淡声将对方的话打断。
“接下来有什么消息?”
……
蔚景不知道自己怎样回的房,只知道自己头痛得更加厉害,身体也越发的滚烫起来。
哎,本来身子没好,她不该再出去吹夜风的。
看吧,她就是这样无用的一个人,身边忽然没有了母妃的约束,没有了铃铛的照顾,她就将自己搞得那般狼狈。
勉力回到床榻上躺下,意识慢慢变得有些混混沌沌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亦是浮浮沉沉,一会儿像是被置在灼热的火山口,一会儿又像是跌进了千年寒潭。
热,热得身子像是要被溶化,冷,冷得身子又几乎被冻僵,冷热不但交替,不断在身体里冲撞、翻搅。
好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只觉得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影逼近。
很近。
呼吸就喷薄在她的面门上。
有一丝熟悉。
是谁?
一声轻叹,若有似无。
是个男人。
她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太重,怎么也睁不开。
浑浑噩噩中,她就想,努力地想,好像是锦弦,又好像是凌澜。
忽然,一抹清凉落在滚烫的额头上,她舒服地轻哼。
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她感冒发烧,母妃用湿毛巾敷在她的额上。
“母妃……”
她抬手摸索着抓住对方的腕。
对方身子微微一僵,却不说话。
“母妃……我好难受……”
她真的很难受,睁不开眼,她却哭了。
在母妃面前哭鼻子不丢脸不是吗?
有温热的指腹轻轻揩上她的眼角,一点一点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这种感觉好温暖,她想起,曾经每每这个时候,她的母妃都说:别怕,孩子,母妃在这里陪你,你安心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勉力牵了牵唇角,她将对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睑,她忽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屋里的烛火已灭,天已经亮了。
耳边是雨点打在琉璃瓦上的声音,淅淅沥沥、噼里啪啦。
竟然真的下雨了。
头依旧有些痛,她支撑着身子,强自坐起,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巾从额头上滑落下来,跌在身前的被褥上。
蔚景一怔,拾起锦巾在手上,又想起昨夜的事来。
大概是烧得太严重,她几乎想不起来什么,就算有些零星的记忆,也非常浅淡,她也不知道是她的梦境,还是现实。
弄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她坐着,连忙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扯了袍子裹在她的肩上:“夫人还病着,千万不能再受凉。”
弄儿紧张的样子让蔚景只觉得心中一暖,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她已经记不得了。
微微一笑,她道:“我没事。”
“药都煎好了,夫人先趁热喝了,奴婢再去给夫人端早膳过来。”
药?
蔚景一怔,弄儿已将托盘里的瓷碗端起,来到面前。
一股腥苦之味扑面而来,蔚景蹙眉看着瓷碗里黑浓的汤汁,忽然开口:“谁开的药?”
“二爷。”弄儿手执瓷勺,轻轻搅动了一下汤汁,舀了一勺,递到蔚景的唇边。
蔚景怔了怔,没有接。
“二爷几时来的?”
“奴婢也不清楚,这些药是管家康叔送过来的。”
“哦,”蔚景垂了眼帘,眸光又落在手中的锦巾上。
“药要凉了,夫人趁热喝了吧。”弄儿又将瓷勺往她面前递近了一分。
“我自己来吧。”蔚景伸手将她手中的瓷碗接过,白皙纤长的手指捻起瓷勺,舀了一勺送到唇边,轻轻饮下。
一抹浓苦在口腔内弥漫开来,她皱了皱眉,又想起什么,“对了,相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弄儿摇头,转身将托盘里的一个小瓷碟端起,递到她的面前。
蔚景垂眸看过去。
上好的青瓷小碟中,两粒果脯晶莹剔透。
雨一连下了几日,才渐渐转晴。
蔚景将瓷碗中浓苦的汤汁一饮而尽,将药碗递给弄儿,下床开了窗户。
烧已经退了,身体也差不多好了!
只是着阴雨绵绵的天气,湿气太重,虽是春日,却有些冷得不正常,难得今日见了阳光,她顿时觉得心头的阴霾也去了不少。
窗外,青石路面的低陷处,还蓄着泥泞的水洼,金丝黑靴蹁跹而过,溅起一些积水。
男子束发,面如冠玉,竟是朝她这边走来。
蔚景眯了眯眸子,随手捡起一件披风披在肩上,便迎了出去。
她看第一眼,以为是凌澜,可第二眼,她就知道,不是!
不是凌澜,而是夜逐寒!
这几日,凌澜一次都没有来过,而夜逐寒也不在府上,所以她这里,很安静,安静的竟有些恍然不知年岁。
“相爷!”蔚景走到门口,朝着来人微微一鞠。
男人脚步微微一顿,微眯了凤眸朝她看过来,片刻,又拾起步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轻揽了她的肩。
“听说颜颜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蔚景微微一怔,低眉顺眼,“谢相爷关心,已经无碍!”
“无碍便好,回房换身衣服,随本相一起入宫参加皇上的选妃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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