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鸿远眉宇之间有点忧愁:“大哥来信说,希望可以留在京城,并且谋一个正四品以上的官职,而且要实缺。听他的意思,想要跟我住在一起,没有打算另外置办宅子。”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我不想跟大哥一家一起住,只是大哥那么说了,我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爹娘和大哥,他都是欢迎的,只是大嫂那人实在让他有点无语,不乐意时常见到。
又忍不住叹气:“娘在信中也说了,要我把正院让出来,把正院给大哥大嫂住,日后内宅的事情,也交给大嫂去管。”这怎么行啊?那正院如果是给爹娘住的话,他可以让出来,给大哥大嫂住,他如何甘愿,又如何对得起妻子?
这些年以来,墨荷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对他一心一意,十分的情深。对一双儿女悉心照顾和教导,呕心沥血,对画锦姐弟几个,也十分不错。妻子墨荷,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他还是很满意的。实在不忍心辜负她,让她屈居大嫂之下,受那不必要的委屈。
东方画锦眉头皱紧,想起温柔娴雅、对她和花梨山庄的人都极好的小舅母姚墨荷,还有懂事可爱的小表弟,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小舅舅啊,这人生在世,学会对别人说不,勇于拒绝,也是人生一种很大的学问,是生存必备的技能!”
安鸿远有点松动:“你说的是,小舅舅在这方面,确实有所欠缺。”
东方画锦这才放心一点,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小舅舅,你知道大舅一家的具体情况么?”
这些年,大舅一家当真跟她断了关系,小舅舅给大舅一家邮寄信件的时候,她也顺便写过两次书信。然而,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还跟小舅舅说,日后让她别打扰他们。
如此,东方画锦自然不会再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话说,她写信去,其实也是因为记挂外婆。印象之中,外婆对她和弟弟妹妹,还算是慈祥的。若不是大舅母太那个的话,或许,外婆还能对她们再好一些。
安鸿远摇摇头:“不是很清楚,每次问大哥,他都支支吾吾的。不过,他透露过几句,好像说家里好些孩子。不止一个小妾,还有通房丫头。”
“啥?不止一个小妾?!”东方画锦不禁大吃一惊,诧异的问道:“不会吧?他就一偏远地方的县令,竟然不止一个小妾?!”
小孩不少,那就是说,有好几个小妾咯?!
安鸿远的脸色很凝重,点点头:“嗯,好像是这样。不过,他如今不是县令了,三年前升的知府。”
“什么?他,他竟然是知府了?!”东方画锦刚刚喝了一口茶,听了这话,被狠狠的呛了一下。咳嗽了好久,这才平息了下来:“这,这不可能吧?”
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多大魄力的人,竟然从一个县令,升了知府?这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除非,有奇迹发生,或者,遇上了什么贵人。
安鸿远的神色很不安:“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而且,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也是被吓了一大跳。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古怪,不是什么好事!”
东方画锦想了想,下定了一个决心;“这样吧,我拜托秦王帮忙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一切无法改变,然而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
“也好,那就委屈你了。”安鸿远无奈叹息,他很明白,画锦不愿意求宋词,不愿意受他的恩惠。然而,对父母兄长的强烈的担忧,让他没法反对这个提议。
傍晚时分,宋词从衙门回来,沐浴更衣之后,又跟往常一样,来花梨山庄蹭饭吃。
吃过晚饭,东方画锦亲自沏了一壶好茶,邀请宋词:“如果没有什么事,就一起喝杯茶吧!”
“好,我没事!”宋词满脸喜悦,求之不得。
茶过三巡,东方画锦开口了:“有一件事情,想请帮过忙。”
宋词:“嗯,说吧,无论是什么事情,可以说!”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帮忙查一下我大舅舅的事情,看看这么些年以来,在他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东方画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凭借她的第六感觉,总觉得大舅舅的事情,不会那么的光彩。
宋词爽快应下:“就这么点大的事情啊,好说!给我十天时间,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东方画锦吃了一惊:“十天就够了?他任职的地方,可不近啊!这一来一回,即便是快马加鞭,没有一个月,都是没法办到的!”
“十天够了,我动用特殊渠道,还有信鸽。”宋词微微笑着道,他决定动用飞影的力量,十天时间,其实是说多了。说不定,五天就足够了。
果然,五天之后,他就收到了飞鸽传书。
东方画锦看了调查报告,不禁无语望天,心里十分的不快。
大舅舅安鸿鸣,竟然投靠了贤妃的人,也就是他当初任职地的巡抚。并且,以平妻之礼,迎娶了巡抚的庶女为贵妾。另外,还收用了上司送的几个女人,两个良家女被抬为良妾,还有三个丫鬟出身的通房丫头。
也就是说,大舅舅如今有一妻六妾。
五个儿子,六个女儿。
东方画锦气得够呛,立刻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去了幸福里的安府。
当晚,安鸿远就带着妻子儿女,赶来了花梨山庄。
“大哥怎么变成这样了?!”安鸿远比东方画锦更加生气,激动得不行,脸色十分的难看:“他以为,从龙之功,是那么好挣的么?!”
竟然,竟然投靠贤妃,不知死活的东西!
姚墨荷满脸惊慌的看着东方画锦:“画锦啊,你说,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圣上是难得的明君,太子也是个好的,贤妃的儿子想要上位,除了造反逼宫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也就是说,总有一天,安鸿鸣会被连累,安家也会被连累。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安鸿远听了妻子的话,心里也乱得不行,也眼巴巴的看着东方画锦:“是啊,画锦啊,安家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上一世,太子可是顺利登基为帝,而贤妃的儿子,也确实逼宫了。最终,跟随他的那些人,全都没有好下场。最好的结局的,也是抄家流放。绝大多数的人家,都是被斩杀了的,虽然没有株连三族,然而自己的一家老小,无论男女老少,统统都被斩草除根了!
这事,只要想一想,他就不禁心有余悸。
不害怕,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东方画锦见小舅舅脸色铁青,满脸惊恐,就对他的心理活动猜了个七、八分。她叹了口气,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很认真的道:“小舅舅,听我一句劝,跟大舅舅分家分宗吧!到时候,一定要记得,把外公和外婆跟大舅舅一家也分开!”
若是有一天,安鸿鸣被牵连了,要死也是他和他的妻子儿女去死,可别连累了小舅舅一家,以及外公外婆。
“分家?分宗?”姚墨荷一听,顿时眼睛发亮,语气之中满是喜悦:“这个提议好,没有更好的了!相公,就听画锦的吧!”
“让我想一想。”安鸿远听了东方画锦的话,心神有点恍惚,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喃喃的道:“分家?分宗?”
分家,倒是可以努力争取;分宗的话,真的要这么做么?这么做了,他和大哥之间,兄弟都没得做了!可是,不分宗的话,若是大哥作死,安家就连一根香火都留不住了。
姚墨荷含泪劝说:“相公,你就答应了吧!即便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们想,为画锦姐弟几个想!”
东方画锦全身一震: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过呢?若是大舅舅作死的话,她的母亲安氏,以及她和弟弟妹妹,说不定也是会被连累的。
谋逆大罪,株连三族,那是很正常的。
安鸿远蹲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头,无限的纠结。
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好,我知道了。等爹娘和大哥回到京城,我就第一时间提出来!”
既然这样了,大哥一家回到京城,他是肯定不会让这样一家人住进自己的家的。不但如此,还要跟大哥一家保持距离,不能亲近了!
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心里也很不舒服,就跟有针扎一样。一起长大的兄弟,小时候给过他关心的温暖的大哥,就此分道扬镳,甚至看着大哥去送死。他的心,如何可以好过?
事情的发展,跟预想之中的有一些偏差。
不出一个月,安鸿鸣一家,就回到了京城。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半个来月。而且,悄无声息的回来。回来之后,没有先去找安鸿远,反而一大家子杀到了花梨山庄。
东方画锦没有让人进来,安置在了隔壁小区的客栈里。大舅母白翠花却不甘心,来花梨山庄门口,纠缠许久了。只一味的嚷嚷,要求见东方画锦。
东方画锦站在会客室门口,从容淡定,端雅高贵。
安一安二一左一右,簇拥着她。
气势扑面而来。
白翠花不禁有点慌神,然而一想起自己大舅母的身份,就又镇定了许多,开口就来:“哎呦喂,这不是小草么?怎么,如今是锦绣乡君了,就不认识大舅母了?”
满脸的笑容,语气很是热络,然而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中听,让人心里不舒坦。
一边说,就一边大步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拉东方画锦的手:“哎呦喂,这手怎么这么嫩白呢?让我看看!”
安一安二齐齐上前,将东方画锦挡在了身后。
白翠花一愣,继而嚷嚷了起来:“哎呦喂,这是咋地啦?这舅母见见外甥女,莫非也不行?啧啧,这锦绣乡君的架子,摆得可真是大啊!日后,我这个做舅母的,都不敢来了!”
东方画锦拨开安一安二,目光锐利的看着白翠花,一双寒冰一样的眸子,好像可以看穿一切,那锐利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刺进了她的心里。
白翠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东方画锦,让她心生畏惧,十分的害怕。早知如此,她就不会放肆了!可是,明明印象中的东方小草,是个软弱可欺的人啊!
“大舅母?在我印象之中,从小到大,可没有收过你一个铜板的压岁钱!这满京城,如同你这样的舅母,怕是也找不出地而来吧?”东方画锦嘴唇微动,唇边的笑意,满是嘲讽。
白翠花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确实,从小到大,东方小草还真没有得过她一个铜板的压岁钱。如今,她来套交情,似乎有点没脸。
东方画锦继续道:“当初,你们一家离开京城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的银钱,只给小舅舅留下了五百两的银子。那个时候,我和云锦、叶茂姐弟三人衣食无着,爹娘又远在西北。你们一家手头有两千多两的银子,你的手头还有价值两万两的嫁妆,却舍不得给我们姐弟三人留下一个铜板。小舅舅要给我们银钱,还被你们一家阻拦,你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说什么,从今往后,跟我母亲以及我们姐弟几个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她环顾四周,目光凌厉,字字铿锵:“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来往了,也没有来往的必要!”
她的语气淡淡的,眸子里却寒光闪现,给人一种难以抵挡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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