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易迷离人的心性——许久之前,爹爹便同我这样说过。
那个时候我懂得浅,爹爹便告诉我,荷花盛开的时候,见我池边轻舞,便生出了极致的美感,会奏出誉满天下的曲子,那曲子也便同我一般,充满了轻灵,若有心之人,便会看得出他的曲子是为谁作的。
自然,他这个解释我并不十分在意,爹爹便会换了说法给我解释,他说会在一年之初奏出chun暖花开;漫天柳絮飞花之际作出繁花似锦;会在落叶残卷奏出萧瑟凄凉;细雪飘扬时便是空冷清淡,或许当初只知其意,日子久了,才渐渐懂得深刻,就如眼前。
手臂被孱弱的瑜王拉住,且恍惚的觉得他抓着我的手是充满了力量的,他的眼中也是迷离的,我想,在他眼中的我定然也如我眼中的他一般,越想看清楚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便越是瞧得云里雾里。
或许那门关得并不严实,我感觉有清风拂面,眼前的瑜王竟也开始瞧得不分明,影影绰绰,是他房间里的幔帐让我忘记了身处的环境。
“幽儿,不要离开我。”
耳畔是如催眠曲一般的呢喃,伴着如梦似幻的景致,那一刻,爹爹的景易迷人心的说法我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因为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也柔弱低沉,如镜湖微澜,“我不会走,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然后,他的脸在我眼前清晰了起来,还有他脸上的笑——与记忆中阎君一般无二的视线注视着我,他的手心的热度灼烫着我细嫩的肌肤,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仿佛可以地久天长,一生都不改变。
“王爷,邱妈妈让小的过来瞧瞧,她说再晚王爷就该歇着了,还是早些完礼吧。”
门外细微的说话声把我从幻境中拉回,甩开瑜王的拉扯,轻缓的说道:“您的药粥。”
瑜王微微侧头看了看放在一边已经不飘热气的药粥轻柔的说道:“它凉了,我吃不下,再者我也并不需要那粥的,你知道!”
脸上微微的热了,他这话有着十成的歧义,我并不想究了那歧义背后说得是什么,外头的小厮以为我们没听见,更加的小心翼翼,夹着极力掩饰的惶恐微微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次:“王爷,您可是歇下了?”
听着那小厮的声音,我没有接声,眼睛看着瑜王的脸,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的平静,许是怕那小厮再用难听的声音刺激了他的耳朵,静了许久,瑜王才回答了小厮的叫门声:“你且先下去,告诉nai娘稍等片刻,既然要拜堂,总不能让新娘子太过寒碜了。”
小厮沉默了片刻,轻喏了一声退下了。
我看着瑜王,不解的问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瑜王勉强撑起身子挨着我身边的位置站好,又轻轻拉起了我的手,柔着声音说道:“不管怎样,我希望能看见你为我披上嫁衣。”
是这层层叠叠的环境太过迷离——我如是的告诉着自己,因为我竟然会觉得自己的心又像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心比天高的俊逸男子附在我耳边小声的呢喃:‘凡儿,嫁给我!’的时候那份悸动。
久等我未言语,瑜王轻笑了起来,“幽儿,你又失神了。”
视线清明,我也跟着淡淡的笑了:“是啊,怎么会又失了神,你说要我为你披上嫁衣,这天黑时间紧的,哪里去找嫁衣。”
瑜王听见了我的问题,笑容更深,似清风拂晓般的说道:“如此说,若我这里有嫁衣,你会为我披上?”
听他这话我已经知道他是有备而来,可先前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便没什么退路了,且我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十分的想后退,了然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放开了心情,或许是说成全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也好,或许是因为那人太过jian险把我逼入圈套也罢,亦或许,我开始微微的动心了,总之我点了头,话也顺畅的说了出口,“对,你若此刻寻到了嫁衣,我便为你披上。”
瑜王笑容愈加的灿烂,抓紧我的手说道:“跟我来。”
他的步子其实很慢,不过相对与白天百芳苑散步的时候已经快上了许多,我随着他的步子,穿过层层纱帐,来到了一扇门前。
瑜王的房间委实的大,方幽凡的房间是曾经我在白家那个小闺房的四五倍还要多,而瑜王的房间最少大过方幽凡的三倍有余,或许就是房间太大,为了避免瑜王觉得空冷,才会在四周坠着这么许多的帷帐,我知道瑜王的房间大,因为长长的廊道上,我这厢是五扇门,而对应着的瑜王的房间只有一扇门,却是未曾想这瑜王的房间里还会有小的房间。
看着那扇门发呆,瑜王却并不追问我发呆的缘由,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门扇,这里也是灯火通明,却没有层层叠叠的幔帐,且空间也不十分的大,靠墙处有两排人高冰凌桂,旁边有一个木雕花几,上面放着一个闪亮的铜镜,铜镜前有一个滚圆的雕花墩子,只这一方花几与铜镜便可端看出此房间是为何种人所备下的,不解的把视线对上了瑜王,轻问出口:“你带我来这里看什么?”
瑜王没有回答,对着我轻柔一笑,拉着我的手来到了嵌入墙壁里的雕花木床前,素雅的床幔此刻并未卷起,把个床遮得严严实实,让我不知道瑜王拉着我来到这床边的缘故,不过瑜王是个病身子,且外头还有人等着的,没有别样的担心,只是带着疑惑看向瑜王。
看着他探出纤细的手指,宽长的袖口遮了半个手掌,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然后床幔被掀起一角,我随着瑜王的动作渐渐的瞪大了眼睛。
床幔内是别有洞天的,里面足够的宽敞,足够两个人翻来滚去,这些并不至于让我惊诧,而是在红段子锦被上铺着的嫁衣让我叹息——好一件我心中的嫁衣!
瑜王是何等身家,但凡现世的珍品,若他开口,自会有人亲自送上门来,倒也不是说床上这件嫁衣是如何的奢华,柔纱的料子,通体素红,收腰宽摆,配上一个额前缀着珠帘的凤冠,式样并不十分的别致,却让我湿了眼眶。
那时的青石镇,邻家如亲人般待我的姐姐出嫁穿得就是这样一身嫁衣,听说那个姐姐嫁了个十分有钱的财主,光那一身嫁衣就够寻常的小户人家吃上几年,月素曾撇嘴讥讽,“不过是小价钱的东西也值得你心心念念,当真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那将来你看见了我的嫁衣,怕会多少年都睡不着觉了。”
月素说了什么我并不在意,因为那样自负的话她每日都会说上几句的,后来我遇见了休文廷,我只是告诉他将来我们成亲的时候,我不要他金银满盘,不要他绫罗相赠,只求这样一身嫁衣——这样要求我只同休文廷说过。
休文廷说他会给我这世上最美丽的嫁衣,我说我只要这样一件,我一世厌恶红色,不过我会在成亲的那日为他穿上红衣,谁知道最后,我还是避开了红衣,为他穿上嫁衣的女子是那个钟爱了红色的月素,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份好奇,或许,再见月素,我会问问她,休文廷可是用这世上最奢华的嫁衣迎娶了她进他休家的大门?我被人是丢了他们休家的颜面,那么娶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就不会丢了他们休家的颜面了么?
“喜欢么?”
耳畔传来瑜王轻声问话,我侧过头看着瑜王,喃喃的问道:“你怎会知道,这是我一直想要的嫁衣?”
瑜王牵扯起嘴角,“从梦过你之后,我便命人准备了这嫁衣,自然,作为瑜王妃嫁入我瑜王府是要奢华无比的宫装嫁服,可我一直觉得你是会希望像寻常女子一样穿上套寻常的嫁衣,就如眼前这身。”
我的眼神还在闪烁,瑜王已经背过身去,轻缓的说道:“走路多了会觉得吃力,我转过身去,快些换上,nai娘等得久了,又要差人来催了。”
看着背过身子的瑜王和床上的嫁衣,我咬了咬唇,爬上床去放下床幔,三年幽池的换装生活让我对各式衣衫的穿脱已经习以为常,速度自然十分的快,等着瑜王笑着说:“可好了?”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这身衣服完全是按照我的身材做出来的,那料子十分的垂柔,贴在身上让我的身段看上去格外的玲珑了,听了他的问题,我心头一颤,轻轻的应者:“穿好了。”
瑜王慢慢的转过身子,眼睛明显一亮,他也并未吝啬了他的赞誉:“尺寸很适合,你穿着很好看。”
我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谢谢。”
瑜王再次拉上我的手,似乎他喜欢拉着我冰凉的手。
“为何要一直牵着我的手?”
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瑜王淡笑着说道:“虽然未必能同你偕老,可是我终究能执子之手了,为何要错过机会。”
听了他的话,心头猛然一紧,不再有任何的挣扎,放任了他的动作去了。
“很久之前,我听闻父皇会亲自为母后画眉,不过你那眉生得极致,可我还是想试试看为心爱的女子画眉的感觉,你会任我替你画眉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