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谁,我是屈死的白星凡,幽池内的媚索幽,不管是哪个身份,说出来都是匪夷所思的,所以最好的解释便是什么也不解释。
景帝方才的举动激起了埋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惶恐,惊慌之时,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已然忘记,不过我却是深深的明白了一点,这个世道上,站在权利顶峰的男人是绝对不允许旁人的忤逆的,他现在不会杀我,因为他还要我去安抚了他那个性命垂危的弟弟,可他会惩罚我,用最令我惶恐的方式惩罚我,那之于我,比死还要恐怖。
景帝一直坐在帘子边,我不可能再从他的身边穿越帘子逃出去,把身子蜷曲的更紧,也不再去看那个制造了我恐慌的男子,心中默默祈祷,这马车快些再快些!
景帝没得了我的回答,许久也未曾再出声,我以为他已经静下了心思,毕竟他是以皇室的声誉来压着我,若当真在意了声誉,那么他就不该忘记,我此时身份是他亲自指给他弟弟的礼品,再过不多时日,我的名字上将刻上瑜王的烙印,就算瑜王身子当真不济,我也想出了应对之道——瑜王若挺不到原本定下的日子,那么我会立刻恳请景帝以冲喜之名嫁了瑜王,在我的认知里,至少那个瑜王该是比景帝要安全的。
“你到底是谁,易博天对你做了什么?”
我还是错料了景帝,他并没有按照我设想的那样沉默的面对眼前的尴尬,而是在久等我的回答未果之后又接着问了下去,我该选择忽视他,还是慑于他方才的‘惩罚’而妥协呢?
我知道,若从眼前的男人手中全身而退,该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他不是幽池内那个可以容忍了我任性妄为的阎君,他是有仇必报的人界男子,还配上了一个可以助长了他气焰的身份,我若想在人间寻到阎君,便要保全了自己,那是我欠了阎君的。
思量再思量之后,选择了一个我自认为可以保全了景帝的颜面,又不至于把我陷入更窘迫的境地答案,带着并非装扮的惶恐,轻缓的说道:“易博天是我指腹为婚的夫婿,却因嫌恶我原本的头脑不清而舍弃了我,这对于方家和我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景帝静静的看着我,待到我说完之后,却冷声一笑,“凡儿是么,你觉得那么亲近的称呼有可能是在叫着一个被他所厌烦的女子么?”
听着景帝的讥讽,我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很久之前的海棠林中,身着白衫的男子轻笑着说我:“凡儿,你便是这山间的刺猬,平素的时候看着乖顺,待到别人微微对你有了别样的动作,你便要竖起了自己锋锐的尖刺,对我都不会例外的。”
初见那时,休文廷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后来有人说他穿着白衣和我站在一起,是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般配到让人心生嫉妒,那之后我不知道他是当真因为听了旁人的话而与我努力给外人留下嫉妒的理由,还是发现最适合自己的还是那一抹纯白,再之后便没见他穿了别样颜色的衣服,包括我再世为人后的相见,他还是那般看得我心中难受的白,其实他应该转回原本喜欢着的红色了——因为月素喜欢,根据他的性格,理应会附和了月素才是。
“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即便面对着朕,也会常常神游太虚,凡儿,你到底再想着什么?”
耳畔响起了景帝的叹息,猛然发现他已经近在咫尺,害怕的向一侧又缩了缩,引得景帝无奈的轻笑:“那时的第一眼,朕便看出你是不同的,却不曾料想你会是如此的不同,看来是朕高估了自己,你不必害怕,朕不会再失了理智便是。”
微微找回了些理智,经了景帝的提醒,我方才想到了自己何以引得他的注意——他一直高高在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绕着他走,或许没有过前尘旧事,我当真就是心思单纯的方幽凡,也会不觉偷看上他几眼,集权力、睿智、俊逸为一身的男子,怎会不受豆蔻初开的少女的欢心,自然更是想成就不凡女子的踏脚石的不二人选,可我是媚索幽,见过了太多如此的男子,说到权利,阎君比不得他差了多少,都是一方统领之主,差别在于一个是人界,一个是幽冥,景帝再过俊美,看过阎君之后,便也失了颜色,此等种种合到一处,倒是让我忽略了为帝王者心中那份独一无二,受世人追捧的虚荣心了。
轻笑出口,转身对景帝自以为我能做到最谄媚的表情说道:“圣上怎会有如此想法,民女不过是太过寻常,不敢亵渎天容罢了,至于民女这常常走神的表现,大概是民女原来脑子不清,可突然醒转之后还不甚灵光,让圣上生出了此等错觉,实在是民女罪该万死,请圣上赐罪于民女,民女定诚心受罚。”
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景帝,他阴晴不定的皱着眉头望了我许久,突然大笑出声,那张俊逸的面孔在眼前瞬间放大,不过这次没再对我动手碰触,只是沉声命令道:“抬起头来,朕允许你正大光明的看着朕。”
我知道自己不但要做到形象上谄媚,性格上要更加的谄媚,以前看过的民间泛黄的小册子上也间接的说了哪样的人更容易立足,我现学现卖,大概也错不了,所以我十分配合的抬起了自己的头,看着咫尺之遥的那张脸,深深的吸一口气,默默的告诉自己不必紧张,视线交接之时,却不想景帝竟信誓旦旦的说道:“不管你到底是谁,今后你且记住,远离那些杂七杂八的男人,你会成为我的女人。”
这是他第二次在我眼前用‘我’这个词,不过被惊吓的心哪里还会有顾及他到底怎样自称,也忘记了我默默立誓要做到的谄媚,只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圣——圣上,民——民女是瑜王未来的妃子,这是您亲赐的。”
景帝云淡风轻的说道:“朕欠了王弟的,理应要还了他,即便他要朕的江山,怕朕也会同意考虑的,可他只希望要你,我不知道你和他是怎么有了纠葛的,可他这么多年来也只跟朕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朕没有推拒的理由,朕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待到王弟若是不幸西归,朕会加倍的补偿你。”
心头百味杂陈,这兄长当真做到妙极,自己的兄弟想要的女人,不管是谁他都会想办法给送到人家身边,然后连后事都给铺陈好了,这是幸还是不幸,不知该怎样回答了他的再一次允诺,幸好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外头车夫恭恭敬敬的说道:“圣上,瑜王府到了。”
景帝对着我轻柔的一笑,掀起车帘子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淡漠,瑜王府据传是京城中的小皇宫,富丽程度仅逊于皇宫,且大门的式样也是景帝特许的,纵观京城,也只瑜王府中可拥有。
再是琼楼玉宇、金碧辉煌我也没心思理会的,心杂乱到无以复加,一边是景帝的威逼,另一边是即将见面对‘方幽凡’一往情深的瑜王,若是真心相许,他定然会发现我与方幽凡的不同,这该如何去面对呢?
许多人不知道瑜王为何会对‘方幽凡’生出执念,chun儿曾给我说过市井中将将传出的小道消息,有人说瑜王是见方家的小姐生来便是个痴儿又被易博天退了亲事,已是二八年华却无人问津,心中可怜了方家,又觉得自己的情况与‘方幽凡’有些相似,并不亏了方家的,才动了那样的心思;还有人说是段凄美的相遇,也传说‘方幽凡’脑子清楚了,便是受了瑜王的感召;自然少不得是景帝要彻底稳住方家,以免方家成为第二个王家的手段……林林总总的,chun儿都当笑话说与我听,从这些消息中,我并未找到方幽凡与瑜王是否有过交集的蛛丝马迹。
入了瑜王的大门,随后竟来了两顶小轿子,景帝很自然的坐上了一顶,随即对余下的那顶的轿夫吩咐道:“好生伺候着。”
轿夫跪着受旨,我看了一眼这顶玄色的小轿,倒是典雅别致,随后学着景帝的样子也坐上了轿,这是我坐过最平稳的轿子,且稳中带快,不过也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才落了轿。
我想起身,已经有人替我掀了帘子,那是一张亲善的面容,不过也掩不住眼中的红润,努力撑起了笑脸,轻缓的说道:“方小姐到了,咱们家王爷等了您许久了,老身特来恭候了方小姐。”
我回了一笑,那个妇人也伸出了手,我看着她那张十分光滑的手掌,知道这个妇人绝非是普通的帮佣,轻站起身,把手送到她的手上,借了她的力出了轿子,惊见那妇人身后竟跟着上百个人,都是红润着眼圈,已然对景帝见了礼,见了我之后又重复着行了礼,“见过方小姐。”
齐刷刷的动作,让我微微有些错愕。
耳畔是景帝的声音,“nai娘,王弟可还好?”
那个妇人轻缓的说道:“圣上,知道方小姐要来,王爷他看上去好了许多。”
“如此,进去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