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女听见了身后微显凌乱的脚步声,猛然回过身子面对着别哥,只是用她曾经笑起来像月牙儿一般的眼睛盯着他,却并不说话,此时纵有万语千言却是无从下口,不如不说,若当真的心有灵犀,又何须絮絮多言。
别哥看见了衔女的眼神,那是全然的清澈,可情人的眼中该是炽烈的,清澈便意味者别样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了,别哥却是不想去深究的,他宁肯在自己的思绪中幻想着衔女除了他之外,别无选择。
再是安慰着自己,可别哥也深深的明白此情此景终究不同,一瞬间握着短剑的手竟颤抖了,身后是王月如和张林的叫嚣声,还有张林那群狗腿子的助威声,可别哥与衔女的对视却像定格了一般,他们的眼中也只有彼此的存在。
段田氏的声音尖锐着:“别哥,你莫要动手,俏媚不准的……啊……”
那是王月如对她再次拳脚相向的声音,别哥的思绪被这林林总总的声音干扰着,渐渐失了方才的平静,再去细看衔女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情谊,只是握着手中的短剑,大声的问着:“衔女,我再问你一次,若是现在给你一次回头的机会,让你回到我身边,你可会答应。”
衔女看着别哥,眼中全然的决绝,“若是我肯,你要怎么办?若是我不肯,你又要怎样待我?你觉得,我的选择之于你,可还会有任何的意义么?”
衔女反问听上去让人无法消化,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别哥一顿,声音也带着不确定了,“或许你同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不去计较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我们现在就带着我娘离开平县,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我们新的生活,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做些买卖,我这次可以保证不再想着纳妾了,再过些年头,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儿子为我们继承香火,我们还可以那样幸福的。”
衔女摇着头淡笑,“你终究说不出旁的来,我们幸福过么?”
别哥一愣,有些恼羞成怒,“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你还想怎样,我都不计较你不是人了,你别太咄咄逼人了,再说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都生不出,我也才纳了几个妾,你有必要揪着这点不放么,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这么的不可理喻了?”
衔女不再去听别哥的话,听多了,才发觉自己的心会愈加的疼痛——那个自己为之付出了一切的男子,终究是不懂她的。抬头遥望着天空,淡笑着说道:“只要日当正午,我便会彻底的离开这个地方了,不管是悲是喜,总会过去的,这个地方没有了我,或许大家的日子也便可以太平了。”
别哥听了衔女的话,只觉得心口一抽,好像灵魂就要脱离了一样难以忍受,待到渐至平稳,仰头看天,太阳已经在头顶之上,再去看衔女,她只是淡淡的笑,衔女的笑伤害了别哥自以为是的深情,让别哥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竟被衔女踏在脚下,心下难受,面子上也说不过去了,身后的人声还在继续的鼎沸,别哥的脸面开始胀红了起来。
张林自然没漏听了衔女的话,他心中虽然奇怪,衔女这样说无疑是在刺激了别哥,可他也不由自主的抬头望日,心中一阵紧张,当初他不但偷了他师父的参须,且还偷偷看过关于这参须的来历与擒获的方法,他本以为等不到衔女如此虚弱的机会了,可是如今竟被他遇上,又怎能轻易错失了去,遂对着别哥大声喊了起来,“段爷,快些动手,若是再有迟疑,恐这妖孽将要幻化,到时候别说是我,怕就连你也会被她杀了。”
别哥听了张林的话,眼神中带有一丝不解,去看衔女的时候,已经显出了一丝惊恐,“衔女,你会像张林说得那样对我么?我曾经与你同床共枕过的,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呢?”
衔女被别哥眼中的害怕伤害了,不过脸上却愈加的平静了,只是淡漠的问道:“你认为呢?”
别哥没得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心中又开始不平,再看着衔女不在意的表情,怒气又涌了上来,大声喊道:“衔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对我还有没有情。”
衔女笑了起来,“那你对我可还有情么?”
别哥后退一步,随即上前了两步,与衔女咫尺之遥,眼中盛满了坚定,“我自然对你有情,若是没情,又怎会与你说这么多话,只要把手中的短剑按照他们的要求刺 进你的胸 口,一切便都迎刃而解,我又可以荣华富贵,左拥右抱,再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烦恼了。”
衔女嗤笑一声,缓慢的摇头:“若是有情,又怎会伤我至深;若是有情,那你便放我离开,从此之后,你我桥路各走,永不相见。”
听见了衔女的绝情,耳边还有张林的愈加急切的叫嚣,段田氏声声凄厉的惨叫,别哥再也无法忍受,把手中的短剑狠狠的刺向了衔女的心口。
‘这个世界上,人类是很可怕的,他不用很多功夫,只要一张嘴便可要了你的命!’——这是山妖婆婆在衔女很小的时候便告诉了她的话,那个时候衔女很天真,她总也听不懂山妖话里的意思,现在她终于懂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耳边是香凝和方婶痛苦的叫喊,“不——衔女!”
眼前是别哥瞪得滚圆的眼睛,太阳已经在衔女的头顶,只差一会儿的时间她便可以恢复为妖,然后绝尘离去,不过,终究还是把自己留在了此处,或许,这是她一早便想好的了结局,带着一个缺憾回到了山间,她不会快乐,也或许,这么久以来,她一直等着的答案,现在终究被她等到了,那个自己倾心所恋的男人,在选择的时候,首先放弃的还是她,她在他心中,终究没什么地位。
“衔女,我——我不是故意的!”
别哥终究看清了自己做了什么,有鲜红的液体沿着那短剑的血槽流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手,这短剑居然是带着血槽的,那样意味着即便他不拔出这短剑,衔女也会很快的死去。
衔女看着别哥的脸,伸出了手,却是抓他不住,有泪水自衔女的双眼中流出,却原来自己终究变可以像人一样的流泪了,不过已经到了迟暮,下一世,她要如何选择,才会避开这撕心裂肺的痛苦呢?
别哥看着衔女还在流淌着的血,那血水的颜色渐渐变淡,别哥看着那血的色彩,不解的抬眼,面对着衔女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衔女,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颜色。”
衔女绽开一抹笑,那笑容很美,可看在铁石心肠的人的眼中也有凄绝的感觉,“因为我不是人,所以我没有人类的血液,我的血是ru白色的,方才会是红色的,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体在这一年中,有了别样的变化而已。”
她终究是没告诉了别哥自己已经替他生下了继承香火的人,因为从别哥刺她的那一瞬间,衔女便不希望让自己的孩子跟在别哥身边了,像别哥这样的人,衔女担心着孩子的未来会不幸福——别哥的痛苦只能算是他与段田氏两个人自己造成的。
听了衔女的回答,别哥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之前,在那个山间的小木屋里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可疑的白色痕迹,一瞬间激动了起来,放开抓着短剑的手,掐上了衔女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那个时候,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从未有过别人,对不对?”
衔女被别哥这样一掐,脸上浮出一股痛苦的表情,却是并不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这个时候,对于衔女来说,再多的解释也是无用的,这个口口声声对她有情的男人,还是毫不犹豫的把短剑插入了她的胸口,这剑她是知道的,镇妖池中的水浸泡过的,对于千年道行的妖都有斩杀的能力,何况现在的她还没有回复了妖的能力。
别哥等不到衔女的回答,看着她眼睛里流出的泪,才发觉,这是他第一次见衔女流泪,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流泪的时候愈加的清明,可也带出了身陷漩涡的混沌,心突然就揪紧,手忙脚乱的放开了衔女,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干下的糊涂事。
张林看见了这一幕,与王月如大笑着上前,兴奋的说道:“段爷果真非比寻常,此次算是为民除害,今后将会名垂史册的。”
此刻再去听张林的声音,别哥竟觉得格外的刺耳,他没有那种本事,若是有,想必会直接给张林一击的,没有,也只能忍耐。
张林终究还是有些功夫的,看着头上的抬眼,勾起了嘴角,在别哥未曾留意的时候疾步上前,把那乌黑的短剑又往衔女的身体里推进了几分,这次几乎贯穿了衔女的身体,衔女咬着唇未曾吭声,别哥惊叫一声,“张林,你再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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