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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还是别争是谁耽误了,眼下先把病人给救活才啊!”南宫仪对那老大夫平静地说着。
老大夫倒是愣了愣,他以为这姑娘会跟他跳起来辨个你长我短,没想到人家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无所遁形。
他一张老脸涨得有些红,没了矛头,他不知该怎么办了。
南宫仪也没理会,径自走到了那病人跟前,看一眼他昏迷中狂吐不止,忙回头问那老大夫,“你们这儿药材齐全吗?”
老大夫愣了下,忙道,“摄政王前天命人调来一车的药材,倒是齐全。”
“那好,伤寒止血用什么方子?”南宫仪一边托着那病人的头,让他不至于被口鼻里的血给呛死,一边回头问那老大夫。
老大夫还在迟疑,“这,这是伤寒吗?”
南宫仪气得瞪了他一眼,“方才你说着凉,开了方子喝了,人变成这样。你再不当伤寒治,人估计就死了。”
那老大夫吓得脖子缩了一下,忙提笔写了,“麦门冬(去心焙一两半)荠吴蓝甘草(炙锉)黄芩(去黑心)茅根生干地黄(焙各一两)上七味,粗捣筛,每服五钱匕,水一盏半,入豉一百粒,同煎至八分,去滓食后温服。”
南宫仪听着没什么错,也没吭声。一时那药煎好端来,要给那病人灌下去。
可是因为那病人一直吐血不止,此时牙齿更是咬着嘴唇,抽搐不止,哪里还灌得下去?
那老大夫急得要命,连连搓手,“这,这怎生是好?”
南宫仪见情况不妙,忙道,“你们这里没有鹤嘴壶吗?”
几个衙役也是大眼瞪小眼,忙问,“什么是鹤嘴壶?”
南宫仪无奈地苦笑,看来这个时代还真没有。她只得细细解释,“那就找一把酒壶,最好是铁的或者银的。”
这个估计有,衙役去了没多时,就找来一把鸡首壶来,南宫仪赶紧把药给灌了进去,用银簪撬开了病人的嘴,同那老大夫把药给灌了下去。
渐渐地,那人血吐得没那么厉害了,面色也没那么乌青了。
南宫仪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松了下来,站起身来,对身后的衙役道,“把这人隔离起来,凡是他用过的东西都烧了。”
衙役狐疑地看着南宫仪,问,“姑娘的意思,这人的病是时疫?”
“时疫不时疫的不好说。但这里听说已经有几例类似的病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南宫仪淡淡的语调,几个衙役的脸色就变了,“这里头还有好几个一样的病人?妈呀,那我们会不会?”
其中一个衙役更是吓得两腿打颤,“既如此,干脆把这些灾民给驱赶到城隍庙内围起来算了,何必让我们这些人跟着陪葬?”
他这嗓门嚷嚷得够大,幸亏方才治病的时候,南宫仪为免后患,就让人把灾民们给隔离开来。
不然,还不得引起巨大的恐慌?
其实疾病没什么可怕,关键是怕人心惶惶,活活给吓死!
见那几个衙役先就要撂了水火棍子逃走,南宫仪冷哼一声,索性板起脸来,“你们现在走晚了,既然在这里待了几天,怕已经染上了,就算回去,也会给家人传上。”
“那,那怎么办?”几个人被南宫仪一吓,语调儿都变了,纷纷看着南宫仪,就跟她是个救世主似的。
南宫仪撇撇嘴,笑了,“我这个小女子都不害怕,你们几个大男人怕个什么?大不了就吃住在这儿,一起来攻克这个难题!”
她笑嘻嘻地一边说着,一边就向灾民们走去。
莫寒在后头跟上来,小声问着,“王妃,您在这儿万一被染上时疫怎么办?”
南宫仪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皱眉,“这个病虽说凶险,但也不是不能治。这样,你先把西凉公主送回去,就说我今儿陪不了她了,让她多待几日,等忙完了这边,我再去看她。”
莫寒无法,只得命手底下的人把西凉紫给送了回去。西凉紫还嚷嚷着不想走,南宫仪只得实话实说,“这边怕是有时疫,你留在这儿万一染上,可就麻烦了。”
西凉紫一听这么严重,更加不满,嘟着嘴道,“那为何你能留下,本公主却不能?”
南宫仪无奈地笑了,她要怎么跟她解释?
于是她只得跟她讲,“你回去问问你那皇兄就明白了。”
西凉紫虽然不想走,但见南宫仪催促不止,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里,衙役已经上报府伊大人,莫寒也悄悄地找人禀报了耶律玄。
南宫仪忙着排查其他染病的病人,而几个衙役愣了半天神,也没有好的法子,只得把那些有感染迹象的病人隔离开来。
那老大夫也没闲着,南宫仪叫他开了方子,命人去药库里取来金银花、菊花、绿豆等熬了汤水,分给一众灾民们喝。
忙完了这些,南宫仪只觉得心里很充实,比在摄政王府和那些侍妾们争风吃醋要好得多。身子虽累,但心里踏实。
她坐在城隍庙门口的门槛上歇着,莫寒从外头端来一大黑碗的解毒汤,递给南宫仪,“王妃,您也该喝点儿,免得染上。”
“无妨,这病大多是因水源或饮食引起来的,我没有吃这儿的东西,自然不会染上。”
南宫仪跟他解释着,又道,“你们暂且不要喝这儿的水,等过府伊大人来了再说。”
莫寒这才明白过来,他忙把递出去的那只碗收回来。
南宫仪见他面色讪讪的,忙道,“这些灾民们平日里都用这些黑碗喝水吃饭,难免不沾染上细菌。只是这解毒汤喝了,也能抵得过了。”
说罢,她笑着接过那碗一饮而尽,看得莫寒瞠目结舌:他们家王妃这架势,颇有些杀伐决断的样子,跟他们王爷有的一拼!
过了约莫一刻,上京衙门就来人了。来人穿一身藏蓝长袍,头上戴着厚厚的毡帽,坐着四人小轿,倒不大像上京府伊。
那四人抬的轿子,在离城隍庙门口老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南宫仪不解,这里头都快要死人了,怎么府伊大人不亲自过来?难道他不是父母官吗?
他站得远远地又是怎么回事儿?
莫寒见她望着那人出神,忙上前道,“王妃,这不是府伊大人,是他身边的一个师爷。估计府伊大人怕染了伤寒,才不敢来的。”
南宫仪一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儿。
师爷站在远远的地方对他们这儿招手,几个衙役也不管灾民,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跟那师爷说了几句什么话,就见那师爷弯腰就上了轿子。
几个衙役目送着那轿子离开,又回来了。
南宫仪迎上前,好地问,“那位大人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说是让我们兄弟几个坚守在这儿,府伊大人答应了,各家给一百两银子。”一个衙役懒洋洋地摸着鼻头,哼哼唧唧地说道。
“哼,哪里是给一百两银子?分明给的是丧葬钱。”另一个一脸的沮丧。
南宫仪诧异,师爷来这儿为的就是这个?难道连灾民都没有问一声?
“那,这些灾民都住在这儿,还会染上伤寒。得把他们送到京中各大医馆才行。再说,这里就一个大夫,忙得过来吗?”
南宫仪不满地说出了眼下的困局,谁知为首的那衙役一偏脸,对着她阴阳怪气笑了,“这不还有姑娘你呢吗?要不是你诊治出是伤寒,我们哥儿几个用得着死在这里?”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衙役也毫不客气地瞪过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道,“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添什么乱?你家里就没人管管你!”
南宫仪听着这帮人阴阳怪气的声调,气得笑了,“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干活的?灾民的命也是命,我救他们怎么了?”
“没有你在这儿瞎捣乱,我们也用不着死在这儿。索性,我们哥儿几个一把火烧了这里算了。”为首的那个衙役一脸煞气,看样子一个不痛快就真的能点火。
南宫仪实在是被这帮人莫名其妙的脑子给逗乐了,“谁告诉你们要死在这里的?就算是这病容易传染,也不一定会死人啊。”
她发现得早,若是跟上药,就能痊愈。哪有那么可怕?
果然,人心是最懦弱的东西。
“你说不一定死人,不还是会死人?”一个衙役实在是气不过,上前一步就伸出手来点着南宫仪,“怎么?这会子为了哄我们兄弟在这儿卖命,你又瞎编排?”
南宫仪被这几个大男人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给气坏了,她索性也不搭理他们,就要进庙内。
几个衙役还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后,却不料莫寒伸出胳膊挡住了他们,“几位还是老老实实守在这儿吧,免得等会儿难看!”
他是实话实说,但几个衙役却当成了挑衅。
他们几个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莫寒一阵子,显然不把这个精瘦的年轻人给放在眼里。
“我说,小白脸儿,你是那女人的相好的?那还不快劝劝她,别在这儿发疯,滚回家热炕头暖被窝多好!”
“就是,一个大老爷们,连个女人都管不住,枉为男人!”
听着这不三不四的话,莫寒脸都气白了。他们跟着王爷沙场拼命,抛头颅洒热血,这些人在上京城里不过是守在这里,就浑身难受,污言秽语的全然不像是个衙门里的衙役,跟个地痞流氓差不多。
他平时跟在摄政王身边,为人很低调,从未想过倚仗王爷身份来耀武扬威。可这帮子人的话,却让他忍不下去了。
看那几个衙役还嘻嘻哈哈地挖苦讽刺,莫寒一抬脚,就把为首的那个给当胸踢倒在地上。
其余几个一见莫寒动了手,顿时就挽胳膊撸袖子,骂骂咧咧起来,“好小子,都敢动上手了。”
几个人都拎着水火棍子围了过来,把莫寒团团围在圈内。莫寒哪里会怕这几个地痞流氓?
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那几个人就被他撂倒在地上。
看着那几个哼哼唧唧哭天喊地躺了一地的衙役,莫寒搓了搓手,笑道,“若是再跟小爷胡扯,看小爷不废了你们?”
话落,就听不远处有人喊了声,“莫寒,又打架了?”
莫寒一听这声音,脖子就是一缩,抬头看去,果然是摄政王的车驾来了。
他忙迎上前去,单膝跪地请安,“主子,是这些人侮辱王妃来着,属下气不过,这才……”
他以为耶律玄一定会怪他在外头惹是生非要军法处置才是,可谁料耶律玄却摆手命他起来,“嗯,打得好,若再有招惹王妃不长眼的东西,给本王使劲儿打。”
几个在地上哼哼着的衙役们一听“本王”这话就不敢吭声了,乖乖地爬起来,灰不溜秋地站在那儿,垂着头。
耶律玄慢慢走近,一张俊美的脸上乃是无边的冷冽,盯着那几个衙役看了一阵,就问,“听说你们不想待在这儿?”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半天那为首的才回话,“听那位姑娘说,这里的灾民染了时疫,我们怕,怕活不了……”
他结结巴巴的,还未说完,就被耶律玄冷笑着给打断,“本王的爱妃在这里都不怕,你们几个大男人竟然怕?”
几个衙役顿时就愣了,王爷的爱妃在这儿?谁呀?难道是那位姑娘?
一想到他们方才还误会了她和那小白脸之间的关系,顿时就冷汗涔涔,舌头都不灵活了,“王,王爷,原来那是您的王妃。恕小的们有眼无珠,不知王妃大驾光临……”
耶律玄摆手止住他们唠唠叨叨地说下去,只冷哼一声,“现在滚回去叫你们的府伊大人过来,告诉他,半个时辰不见人,他头上的乌纱帽就别要了。”
几个衙役吓得屁滚尿流,也并不敢全走,只着一个人去报信,其余的全都留下来。
耶律玄也不理会他们,直接大踏步进了城隍庙内去找南宫仪。
南宫仪此时正安置着灾民,给他们喂药。
耶律玄站在门口,看那个纤细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银质的酒壶,对着一个病人喂药,不觉眼神柔和起来,先前那股杀伐之气尽数收敛。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心善,虽然面儿上爱财贪吃,但一遇到事情,却不是先顾及自己的安危。
这也是他爱上她的原因。
南宫仪没有察觉有人靠近,直到耶律玄在她耳畔轻喊一声,“阿仪,你怎么跑这儿了?”
她方才惊醒,回过头来一看,耶律玄正含笑看着她。
她有些局促地起身,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今天到这儿来,完全就是她自作主张,不知道耶律玄会不会怪她。
毕竟,在古代,一个女人顶着王妃的身份抛头露面混在一群难民堆里,是很丢脸的事情。
“王,王爷,您,您来了?”她结结巴巴地问着,一张小脸又青又白。
“本王的阿仪这是怎么了?见了本王欢喜傻了?”耶律玄打趣着南宫仪,上前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握住了南宫仪冰凉的小手,拉着她走到门口,道,“喂药这样的小事,交给别人做就好。难不成本王的王妃专门做这个的?”
他瞪一眼那老大夫,毫不客气地说道。
老大夫吓了一跳,本来他就不服南宫仪,如今见几个衙役不买账,府伊大人更是连来都不来,索性袖手旁观起来。
谁料他眼里这位不守妇道的小姑娘,竟是摄政王的王妃?
他吓得忙跪下去,磕头如捣蒜,“都是老朽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王妃娘娘,还请恕罪!”
南宫仪好笑地看着那胡子花白的老头儿在那儿颤巍巍地磕着头,心想早干什么去了?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就这么奴颜卑膝了,让人看得起?
她也不叫起,只冷冷道,“有这个功夫不如多救几个病人!”
那老大夫恍然大悟,连忙磕头谢过,爬起来开始给那些病人喂药。
庙内的病人一开始见衙役们把他们给隔离开来,就惊慌失措了。及至后头几个衙役在外头乱嚷嚷,他们才知道原来是染了时疫。于是吓得一个个六神无主,及至连府伊大人都不来,他们就彻底失望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例子,染了时疫的人要么被圈在一起,自生自灭。要么,被赶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悄悄地烧死。
如今他们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不妙。可是那位小姑娘却不怕死,愣是进来,还给他们喂药,说这病不可怕。
原来这位小姑娘正是摄政王妃!
灾民们不觉有了盼头,摄政王在他们心目中,就是神明一样的人物,有了他在这儿,他们还怕什么?
于是他们面露感激,说着道谢的话,“摄政王殿下保佑我们尽快好起来。”
“王妃娘娘就是活观音活菩萨转世!”
耶律玄安慰了灾民,又叫人送来热水和食物,这才拉着南宫仪出去。
到了门口,他就笑道,“没想到跟你在一处,本王也成了菩萨,能保佑人了。”
南宫仪一想到灾民们对她的溢美之词,也觉有些受不了,“那些人哪里见过你这般英伟俊逸的人物?可不是活菩萨转世吗?”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耶律玄就问,“据你所知,这病是什么引起来的?”
南宫仪挑挑眉,道,“很可能跟水源或者饮食有关。想必这些灾民们跋山涉水来到京城,一路上喝了不干净的水。”
耶律玄听着她的话,有些狐疑,“几日之前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是几天,怎么就这么多人染了病?”
南宫仪听他这么一说,就问,“难道有人暗中捣鬼?”
耶律玄那斜飞入鬓的长眉紧紧地蹙着,脸色变得冰冷,招手叫过莫寒,“去问问,灾民们喝的水都是从哪儿打来的?吃的食物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那日交代了上京府伊之后,一直关注着这事儿。前儿听说有几个灾民病了,就派了大夫过来,又送了一车的药材。却没想到这病会这么严重!
幸好有南宫仪!
他感激地看了南宫仪一眼,见她面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不禁身上一热。当着这么多人,他没好意思吻她。
莫寒领命而去,不多时就问出结果来,回道,“主子,那衙役们说,这里的水源,都是取自附近的一口水井。食物,则是上京府伊每日派人送来。”
耶律玄听了,拉着南宫仪的手,道,“咱们去看看水井。”
这也是为了排除人为因素。
南宫仪随同他一并跟在衙役后头走了,不多时,就到了那口水井旁。
耶律玄站在井沿边,往下看去,黑黢黢的水发亮,一时也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东西。
他命手底下的侍卫,“下去个人看一看。”
南宫仪惊讶得要命,这大冷的天儿,怎么能叫人下去?
可耶律玄的话音刚落,从侍卫里头就走出几个身量瘦长的人来,躬身行礼。
耶律玄随意指了一个,那人领命就脱了外头的长袍,只着一身贴身的里衣,外边还套着一件像是甲衣的东西。
南宫仪不由迟疑地问,“这么冷,能让他下去吗?”
“无妨,他们都有真本事!”耶律玄笑着看了南宫仪一眼,淡然说道。
莫寒忙在一边给南宫仪解释,“王妃不用担心,这些侍卫都是千里挑一,身上有功夫,又穿着特质的护身衣,伤不着的。”
那身量高挑精瘦的侍卫也咧嘴冲南宫仪笑,“王妃不用担心属下,属下不是头一次干这事儿了。”
说罢,就从同伙手上接过一个酒葫芦,对着嘴喝了几大口,然后就顺着绳子慢慢地下去了,一时,没到水里,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南宫仪还是揪着一颗心,一眨不眨地守在井沿边看着。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听水面哗啦一阵响,先前下去的那人泼水而出,露出脑袋来,对着上面大喊,“不好,这下头有一具尸体!”
耶律玄面色未改,果然,阿仪给猜中了。
南宫仪面色大变,再也想不到这水里还有尸体藏匿。
“捞上来。”耶律玄沉声吩咐。
身后人答应着,就拉起了绳子。
先前那暗卫把绳子系在了尸体的腰部,此时一拉就上来了。
等那侍卫上来,南宫仪赶紧从小瓷瓶里掏出一丸丹药,递给他,“快些吃了。”
那侍卫道谢之后,吃了。
这水里既然有尸体,那水源定也不干净了,谁知道有什么病菌。
尸体在水里像是泡了许久,面目肿胀难辨,肚子鼓起老高,从外表看,竟然看不出男女来。
“叫仵作来。”耶律玄冷声吩咐,命人抬上尸体,来到了前头城隍庙前。
南宫仪本想亲自看看尸体的,但耶律玄不让她掺合,她只得作罢,等着仵作来给一个结果。
看天不早了,耶律玄就问南宫仪,“饿不饿?”
刚看了尸体,一般人都会恶心吃不下的。但南宫仪是什么人,前世里学医的时候,天天跟尸体打交道,自然不觉得什么。
她仰起脸来看了看已到头顶的日头,笑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呢。”
“走,我带你吃好东西去。”耶律玄实在是佩服死他的王妃了,他这样见惯杀戮的人,看个把尸体自然没什么,但南宫仪一个小女子,怎么就不怕?
两个人正要上车去找吃的东西,却不料迎面来了几辆马车,停在了他们跟前。
从车上走下来几个人,都是女人。
南宫仪看过去,就见皇太后冯小怜和秋月姑姑,带着几个宫女,笑盈盈地下了马车,朝他们走过来。
耶律玄的面色越发冷了,周身都散发着逼人的冷气。
“听说这里住着外地的灾民,天寒地冻怪可怜的,本宫索性也闲着,就来看看他们吧。”冯小怜一见了他们两个,一双眼睛直接盯住了耶律玄,看都不看南宫仪一眼。
耶律玄面色不变,只是语调越发冰冷,“皇太后千金贵体,怎能来这样的地方?”
冯小怜却伸出纤纤食指,指向了正听着他们说话的南宫仪。那大红色的豆蔻映着她白皙的指尖,煞是好看。
“连你的爱妃都来了,本宫也没那么娇弱,有什么不能来的?”冯小怜虽说在看着南宫仪笑,但南宫仪却清楚地发现,她的笑意,并未达眼底。
听着冯小怜这欲盖弥彰的话,南宫仪心内嗤笑:她还真是厚着脸皮,耶律玄走哪儿跟哪儿,何苦呢?
秋月这时候也盯着南宫仪看了几眼,一句话却没说。
多日不见,南宫仪发现秋月面色惨白,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更是小得可怜,只剩下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
她暗叹了一声,女人哪,怎么都把心思放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身上了?女人,不该首先爱自己照顾好自己吗?
看着这一个两个女人都跟饿狼一样盯着耶律玄看,南宫仪忍不住就咳嗽一声,笑道,“没想到皇太后和秋月姑姑这般体恤灾民,本公主在这儿,要替灾民们道谢了。”
“你一个南陈人,能代替得了我们北辽的灾民吗?”冯小怜不买账,竖起柳眉,挑衅地看着南宫仪。
“她是南陈人没错,但她现在已是本王的王妃,皇太后这么说,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耶律玄见冯小怜一上来就针对南宫仪,心里十分不耐,出口就拦住了冯小怜的话。
冯小怜当众被耶律玄这般呛着,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她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暗想,那人果然没有说错,耶律玄已经喜欢上这个贱人了。她贵为皇太后,不过是说了这女人一句,耶律玄就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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