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已及笄了,她的坚持和固执,丝毫没有得到东子的回心转意,他一直是那句话:“我当你是我的妹妹。”
杏儿抿紧嘴巴,想到东子已是秀才的身份,还有他现在在县学里住着,一个月里只有两日的沐休,她更是难见到他一面了,也不知道东子在县里,会不会遇上什么姑娘。
志森叫停了驴车,吴立德从车上下去,看杏儿还坐着不动,就叫她,“杏儿,下车了。”
吴立德把杏儿扶下来,和志森一起把带回来的蔬菜、面、卤肉、卤蛋全部拿进了院子。
杏儿拉着驴车进了院子,把驴拴好了,又喂了饲料,这才到厨屋去打了些水洗了洗。
晚上的时候,吴和邦家的三个儿子是各吃各的,吴立德把没卖完的蔬菜、面、卤肉、卤蛋都分给了大哥和小弟家,自家也留了一点。
吴志森吃饭时一贯的沉默,尤其是今天,杏儿看他一碗饭吃完了,跟他要碗要去给他再盛一碗,叫了几声,志森都没应声。
“哥,你咋了?”
志森不解地看向杏儿。
除了吴志磊和吴志淼在那儿闹腾着不好好吃饭,在那儿打闹着玩外,就见吴立德和楼氏正看着他,杏儿还伸着手。
志森摇了摇头,“没啥,你说啥了?”
杏儿狐疑地看了看志森,说道:“我说去给你再盛碗饭。”
志森看了眼手里捧着的空着的碗,放下来,摇了摇头,“杏儿,哥饱了,你吃。”
志森正准备离开饭桌回屋去,见奶奶崔氏进了屋。
“老二,你们还没吃完呢。”
楼氏站起来,扶住要冲下炕的两个小儿子,扭头冲婆婆招呼,“娘,你坐,我给你盛饭去。”
吴立德也说:“娘,来,坐下吃饭。”
杏儿起身,志森却拦住了,“你吃,我去给奶奶盛饭。”
崔氏拉住了志森,慈爱地摆了摆手,“别,奶奶吃过了,志森啊,奶奶过来是问问你,你有没有瞧见东子屋里挂着的那张弓和装箭的箭袋子。”
志森狐疑地摇了摇头,“奶奶,东子的弓和箭囊不是一直在他屋里的西墙上挂着嘛,咋了?你要用啊?”
崔氏摇头,“不是奶奶用,是东子临去县里时就给我说过,叫我隔两天就帮他擦擦弓擦擦箭头,我今儿个去他屋里,可墙上空着,弓和箭袋子都没了,就只支箭还放在衣箱上面用布包着。我以为是你和志学他们又约着去打猎,就来问问,想给你说一声,仔细着些,那东西东子可宝贝着呢。”
志森很疑惑,杏儿在一旁却说:“奶奶,我哥他没拿啊,你想想看,是不是谁跟爷爷或是大伯他们去东子哥屋里借了弓箭用。”
崔氏想了想,“没啊,我看东西不在,就问了你爷爷和你大伯、大伯娘他们,都说他们不知道,也没人进过东子的屋。会不会,是志学和志曦,他们去家里取了。”
吴立德说:“娘,志学和志曦要是用弓箭,也不会不打招呼就拿了的。我看,你再找找,别是放在哪里给忘了,志森,你去你小叔家问问,看是不是他跟东子借了没放回东子屋里去。”
“哦。”志森答应着去了。
崔氏也回了老大吴立贤的院子。
杏儿草草地吃了饭,也跑到大伯的院子里,找了奶奶崔氏,和崔氏又一起去东子的屋里看了看,还是没找到。
“哥,问过小叔了没?”
看到志森过来了,杏儿忙问。
志森说:“小叔没拿。”
杏儿有些着急,“那这弓箭跑哪里去了?谁会偷这个呀?怎么办?东子哥说那把弓他使着可顺手了,他说将来把这弓要当成宝贝一样一直留着的。是谁这么缺德把东子哥的弓箭给顺走了?奶奶,你想想,你什么时候发现弓不见了?会不会掉了些日子了,奶奶你才发现的?这些天都谁来过这院子?”
崔氏没想到自家会丢东西,而且还是东子最宝贝的弓箭,听杏儿问,就想了一会儿,“我今天要给东子擦弓时才发现不见的,我不知道是啥时候没的呀,这些日子除了咱家的人来院子,就村里的几个人来过,可人家走时也没见手里拿着弓箭的,再说了,人家也不是那样的人。我,我还是再找找。”
村里人的都淳朴,崔氏不相信有偷鸡摸狗的人,她还是怀疑是自己岁数大了,把弓箭起到哪里给忘了,所以,她还是认真地又自己找了起来。
杏儿心里记挂着东子的弓箭,也没注意到志森和她一起回自家院子时,望着她的复杂眼神。
次一日。
杏儿他们从镇子上关了铺子回来时,杏儿又去了大伯家,还没等她问呢,奶奶崔氏就笑着说:“哎哟,是奶奶岁数大了,杏儿呀,那弓箭没丢,找着了。”
“真的?在哪儿呢?”
“就在奶奶屋里的炕角边的柜子里,你说说,奶奶也是糊涂了,是不是上次擦着擦着给随手放里面去了,这一忘就以为是没了。”
杏儿虽是有些疑惑,但既然弓箭都还在,那就好,再也没多想。
崔氏也乐呵呵的,还在那儿好好地把弓箭和箭囊给擦了好几遍,这才又和杏儿一起去东子屋里,给挂到了墙上。
崔氏还跟杏儿说:“奶奶怕是有了这还忘事的毛病了,以后我可得干了啥事都跟你爷爷和你大伯娘说说,要不然这又忘个啥重要的事的,耽搁了啥,那可就是奶奶的不是了。”
弓箭和箭囊找了回来,崔氏放心了。此刻在蔬菜大棚的值夜小屋里坐着的木头,也是一脸的舒心,东西终于到手了。
瞥见一个长工进了屋,冲他招手,木头“啊啊”地比划着,长工指了指外面,“东家叫咱们出去,有活干。”
木头“啊啊”地跟着长工出了屋,见柳长岭扛了把锄头,身边还跟着四个长工。
“走,咱们几个把那边的地去翻一翻,这两天在那边也建一个大棚,入冬前这几亩地的白菜收了,咱就要把大棚再用草垫子遮起来,把温室菜再种上。”
柳长岭招呼着,木头和那五个长工一起跟着去了干活的地方,翻着土松土。
在木头出了屋后,卫三闪身进了屋,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木头在今天早上从一处树洞里拿到的东西。
伍家。
柳氏看着跪在面前的马大壮,眼里也含着泪。
“快起来,你妹妹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们拜托了孙县令了,他答应了派捕快去临县帮着再找找。”
马大壮赤红着眼,一张脸已削瘦了不少,听了柳氏的话,哽咽着没有说话,只俯地叩了个头。
深吸了口气,马大壮说:“东家,少东家不在家里,我有事就跟东家说了。”
柳氏擦了擦眼泪,说:“起来,起来,你有啥话起来了说。”
马大壮摇摇头,看着柳氏,沉声说道:“东家,今儿个我是来辞行的,对不起东家,少东家好心安排了我们兄妹在铺子里作工,本该要报答少东家对我们兄妹的恩情的。可,可如今妹妹她不了踪影,我这当哥哥的不能不去找,所以,我不能再在铺子里作工了,我向东家辞个工,等以后,若我还能回来,我一定再报答东家一家,若我回不来了,那来生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东家你们的。”
柳氏吃了一惊,“大壮,你是说你要去找你妹妹?这,这虽说知道你妹妹是卖到了江南,可具体在哪儿也不知道啊,孙县令既然答应了派衙役去查,你要不再等等消息,官府他们互通个信问一问,也比你亲自上路一路找的快些。”
马大壮悲愤地摇着头,哽咽着声音,“东家,我知道官府看在东家和少东家的面子上会替我找我妹妹,可我等不得啊,没有一个人会比我着急,没有一个人会比我能更尽心地去找,那是我妹妹,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去找,也许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柳氏“唉”地叹了口气,心想:是啊,官府里是会找的,可能找几日几月。
“东家,你别担心,我力气大,这一路上边打听妹妹的下落,我边找工做着挣钱,我就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妹子,我也会好好地,不让自己死在路上。”
说到后一句时,马大壮的神情太过悲壮,叫柳氏看着不禁动容又担忧。
“东家,少东家不在家,我没有机会当面向少东家辞工和辞行了,还请东家在少东家回来后替我向少东家说一声,告个罪,东家,我走了。”
柳氏还有些愣神,见马大壮又叩了个头后起身,转了身往门口走去,柳氏忙叫住了。
“大壮,你先等等。”
柳氏回了屋,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叫袁琦交到马大壮手上。
马大壮看了一眼,连忙摆手不收。
“大壮,你别推辞了,就是为了能早点找到小妮,你也得收下,少耽搁一天的路,也能早一天找到小妮不是。快收下吧,路上小心些,要是,要是找到了就早点回来,要是没,你保重吧。”
柳氏不想再打击到马大壮,这后面的话也就再没说出口。江南那么大,找一个人如海里捞针一般,何况如果要是卖到了那种地方,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赎出来,或者又是被转手买了几家换了地方,也不是容易的能找到的。
想着,柳氏又说:“大壮,要是找到小妮了,遇上什么困难,你就带个信回来,看我们这边能不能帮上忙。”
马大壮的泪还是忍不住地流了下来,用衣袖狠狠地擦了几下,马大壮再抬起头来时,除了感激外就是更加坚定了,“东家,这些银子我就收下,谢谢东家,这些银子算是我借东家的,你放心,日后我想方设法的也一定会把这个银子还上。”
“唉,别说了,只希望你们能好着,人没事就成。”
马大壮点点头,对于伍家的恩情,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他知道找妹妹的希望很小,可他必须要去试一试,伍家的恩情,他也在心里下了决心,他会回来偿还的。
袁琦送走了马大壮,带着周氏进了屋。
“三弟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周氏一进屋,本是笑呵呵的,看柳氏坐在椅子上擦眼泪,吃惊地张嘴就问。
柳氏一抬头,瞧是大嫂过来了,不好意思地又擦了擦眼睛,“大嫂,这不是方才马大壮那个小伙子来了,说是辞工去找他妹妹,我一时这心里想着就难受,这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下来了,叫大嫂见笑了。”
周氏一想,“哦,我说方才那个后生瞧着面熟,原来是马大壮啊,唉,可怜啊,这妹子就这么被那个害心的嫂子给卖了。你是说他要去找,我不是听说他妹子是卖到江南去了,难不成他要到江南去找?这得几千里路呢,哎哟,还不定是卖到了哪里,再说了,那些人贩子把这些拐来的姑娘会常常转卖好几家的,他能找到吗?”
柳氏叹了口气,让着周氏坐下来,“可不是啊,可那到底是他的亲妹子,他不去找找,这心里怎么能放的下啊。”
周氏点点头,“唉,希望他早点找到吧。这两个娃也是个命苦的,唉。”
“大嫂,你来是有啥事?”
周氏听柳氏问,这脸上就带了笑,“哎呀,这一说起别人的事,倒把自家的事给忘了。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桔子爹终于同意了,项家明天就来提亲,我们合计着最迟十月,就把桔子的婚事给办了。”
柳多听了一喜,笑着说:“哎哟,这可是喜事啊,项方那孩子不错,和桔子是挺配的,大伯他想通了就好,这两年也难为了项方那孩子了,一直就这么等着桔子。”
周氏疏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嘛,他认准了桔子,非桔子不娶,唉,也是个专一的好孩子。幸好桔子爹这是想通答应了,要不然我又得要一直愁着桔子的婚事,三弟妹啊,你说说,这孩子们就是来给当爹娘的找事的,我们这一辈子都得替她们操不完的心。”
“是啊,谁家都一样。大嫂,你这可就好了,桔子一成亲,你可就安安心心地享福,明年苹儿又给你添个外孙,桔子要是快的话,说不准明年也能添一个,你这成天的可不就挂口说的是自家外孙的趣事了,哎呀,想想我都羡慕大嫂你。哪天我才能当上外婆呢。”
周氏哈哈地一笑,“哎哟,你要不怕别人说你老都能当外婆了,那你就赶紧地给如梅找个人家嫁了,你不就当外婆了。听你这意思,是准备叫如梅先成亲,那志勤是打算再等两年?”
柳氏点点头,“是啊,我和他爹商量过了,志勤明年中举的可能虽说是小,但他的婚事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年秋天考完了再议,不能叫他分心不是。如梅十月就及笄了,要是找好了人家,明年成亲也合适。”
周氏点点头,“嗯,就是,就是,早点找好定下来,准备起来也就不那么仓促了,可不能像我家的这三个一样,个个都是急急慌慌的定下,准备东西都手忙脚乱的。哎,对啦,我来是想说,你们新房子打的家具,有没有剩下好木料,有的话我想买一些给桔子打几样家具,最起码樟木衣箱就得要两个。”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回头如梅回来了,我问问如梅,如花走的时候,把这些事都交待给如梅了。这两天就要往里面搬家具,等如花回来,我们就搬家。”
“那好,回头你替我问问如梅,给我回个话。”
和柳氏说好后,周氏就回了家,准备明天接待项东父子。【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